7、理所不然
“没那么简单，就能找到聊得来的伴……”黄小琥唱的真不是时候。
“你烦不烦？”本姑娘正不顺心呢，你郝心情又来添堵。
“程伟男吗？”
她忽然听出，手机里传出的并不是郝心情的声音。她根本没看手机号。她换手机号时间不长，除了妈妈和郝心情，没几个人知道。这个时候，一般妈妈不会给她打电话的，她以为是郝心情了。
“是我，你是谁？”她看了看手机号，很生疏，对方是个同类，她的语气放缓了些。
“执行主编让我通知你，你可以来报到了。”对方的语气比刚才冷多了。
“没搞错吧？”
“你是程伟男？”
“啊。”
“手机号也是你的？”
“没错。”
“就是你了。”
“你是哪里？”
“北园大街十号，《玫瑰青春》杂志社，上午十点，过期不候。”对方没再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
《玫瑰青春》杂志社？昨天那家？自己的胸不算大，还骂了负责招聘的色狼，怎么就选中我了？
她满脑子的问号，管他呢，这可是毕业后，第一次接到被录用的电话，也许是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吧。
她看了看时间，九点半，我的天，半小时的时间，别说堵车，就是赶上几个红灯，十点到，有点悬。你们杂志社拼的是智力，还是体力？
还不错，形象已经做好了，还在楼下，省了不少时间，这么说，林思南还是我的福星了。她的怨气一扫而光。
出小区，打的，一切顺利，眼看离北园大街只有一个街区了，十五分钟足够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出租车停下不动了。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十点，她真的着急了，问司机，怎么不走了。
司机说，出了交通事故，交警正在处理，估计一时半会走不了。
“我不等了。”她说着，给了司机钱，下车跑开了。
身材就是优势，在车流间奔跑游刃有余。
的确出了车祸，在十字路口，不知哪辆车闯了红灯，两辆车撞在一起了。
她小跑过路口后，忽然停住了，心想，怎么有一辆车很像林思南的？她回过身去看，的确和林思南的是同款车，她从不记车牌号，无法确定是不是林思南的。
她没时间去确定了，她想不会这么巧的。
她已经看到《玫瑰青春》杂志社的牌子了，时间也到了十点，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杂志社的大门。
太快了，看到有人正急慌慌地出门时，她顿时来了个急刹，还不错，她们几乎贴到一起时，同时刹住了。
两人脸对脸，胸对胸了，她这才发现，她的胸处于绝对的弱势。对方没动，她赶紧闪开了。
“路也不知道看。”对方说着，抻了抻衣角。
程伟男觉得，对方的衣服根本就没有问题，分明就是不失时机地向她显示傲人的胸部。毕竟是初来乍到，她挤出了一丝笑容，说，“我是来报到的。”
大胸女斜眼上下把她看了一遍，甩出一句，“叶洪朗还真够有口味的。”
看着大胸女千转百扭远去的身影，她呲了一下牙，哼！狂什么？你靠的是胸，本姑娘靠的是胸怀。
她随后想起，这是郝心情的至理名言。姐们，这句话，本姑娘暂且用着，等长出大胸来，再还你。
她走进走廊的时候，已经是十点零五分了，还不错，迎头遇到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
“我是来报到的，请问，我应该找谁？”
女孩用像见到异类的眼光看着她，“程伟男？新来的编辑？”
她点点头，感觉身上很不自在，怎么《玫瑰青春》杂志社出来的人都和常人不一样？
“怎么又是个女的？”女孩托着下巴，一脸失望地看着她。
“怎么啦？”
“我只听到了名字，以为你是个帅气的男孩，我的那一半会有着落了。”
“对不住了。”她笑着说。
“没什么，”女孩抓住了她的手说，“像我这样的，不会砸在手里的。不错，我也算有个师妹了。”
“那我就叫你师姐了，还请师姐以后多关照。”
“好说，好说，我，布欣，b版的小编一枚，”布欣瞅了一眼她的胸，“我们算是同门室胸了。”
“同门师兄？什么意思？”
“不是那个‘师兄’，我们同属于一个编辑部，还都不是大胸的，我们统称为‘小室胸’一门。”布欣嬉笑着说。
“你的意思说，我们编辑部没有大胸的？”她问。
“嗯，当然了，要不怎么是同门呢？”
“哦。”她心里很高兴，照布欣的话说，刚才那个大胸女不是这里的了，要是同事，她还不知道怎么相处呢，“我们编辑部怎么没有大胸的？”
布欣看了一眼手上的爱马仕，松开了手，说：“这以后，我慢慢说，我听说让你十点到，现在都超时十分钟了，快去报到吧，师太最烦人不守时了，看见了吗，b版主编的牌子？”
她点点头，她不知道布欣为什么称主编师太，但最少确定，主编是个女的。
她刚走了几步，布欣又把她叫住了，“师妹，师太问你为什么迟到，千万别说杂志社通知你的时间有点晚了，也不能说堵车。”
“那我说什么？”
“就说你男友病了，你安顿好男友才赶过来的，才晚了点儿。”
“我还没男友呢。”
“怎么可能？凭你这性感的小虎牙，会没男友？你不会说，你还没谈过恋爱吧？”
她点点头。
“那你真是师妹了，我可是转战南北，历经大小阵仗十几起了。”布欣叹了口气，摇摇头说，“这个以后，慢慢来，你这么对师太说就可以了。”
她点点头，走到了b版主编室外面，又看了布欣一眼。布欣向她摆了个ok的手势。
她深吸了口气，工作之路就这样开始了。
慢慢推开门，脚刚迈进去，她就愣住了。
花衬衫，后脑一束长发，坐在办公桌后面正抬头看她的不就是那个负责应聘的色狼吗？
她心想，一定走错屋了。她一声没吭，抽身往外走。
“程伟男吗？没错，就是这里。”色狼在叫她。
她犹豫了一下，只得低着头走了进去，心想，该不是布欣忽悠我吧，师太怎么是个男的？
“方尔碟不是通知你十点到吗？”色狼嘴里象含了块冰。
“谁是方尔蝶？”她有点不知所云。
“就是通知你报到的人。”
“啊，应该是吧。”
“什么是应该是？就是。”色狼气势逼人，“说吧，为什么第一天就晚了十三分钟？”
“嗯——”她在回想布欣的叮嘱，是不是真的？管他呢？说错了，顶多走人，我骂他色狼，他却应聘了我，估计没安什么好心，想到这里，她说，“我，我男友病了，我正在照顾他，把他安顿好后，才来的，所以晚了些。”
“是吗？男友固然重要，也不能因此经常来晚了，以后要提前处理好。”色狼嘴里的冰融化了些。
“嗯，记住了。”她差点笑出声来，布欣说的真还不错。
“我姓叶，名洪朗，是b版的执行主编，你叫我叶编好了。”
叶洪朗！大胸女说的不就是他吗？她说叶洪朗真有口味的，啥意思，不用说了，叶洪朗一准喜欢胸小的。
“怎么不说话？”
“叶编好，请多指教。”她瞥了一眼叶洪朗，又把头低下了，好在叶洪朗的眼睛并没盯在她胸上。
“这是合同协议书，基本工资1000元，其他按过稿多少分成，年终有些福利，如果同意，签字，你就是《玫瑰青春》的正式编辑了。”叶洪朗递过一份协议书。
她粗略地看了看，有叶洪朗这样的色狼在，估计在《玫瑰青春》也呆不了多长时间，她很快就签了字。
“好啦，去见一下同事。”叶洪朗把协议书收了起来说。
她跟着叶洪朗走出办公室，才抬起头，盯着叶洪朗的后面那束长发看，心想，要真是同类，我就不用担心了。
“你是不是见过布欣了？”走着走着，没想到叶洪朗突然来了句。
电光火石，她随口答道：“没有。”
“那就是见过了，你都没问布欣是谁，就说没见过。”
不但是个色狼，还是只狐狸，以后在一起，必须加百倍小心了。她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她的话很八卦的，要信一半，留一半。”叶洪朗说。
“哦。”她应了一声，心想，说的你自己吧。
他们来到一个比较大的房间，里面有四个格子间，三个格子间已经有人了。
布欣就在里面，看到她，招了招手。她朝布欣笑了笑。
“我们新来的编辑程伟男。”叶洪朗向三个人介绍道，又指了指布欣，对她说，“布欣，你们见过面的，工作一样，文字编辑。”
“小师妹好！”布欣跑过来，给了她一个熊抱，然后回到座位上去了。
“孙敬曦，主要负责封面设计。”叶洪朗指着靠门的，与布欣相对的一个男生说。
“你好。”她主动打招呼。
“好。”孙敬曦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来了句最没情理的话。
她心里有些犯堵，但第一天见面，什么都要忍着。
“方尔蝶，最有经验的文字编辑。”叶洪朗指着和孙敬曦并排而坐的女生说。
“这个屋里的大师姐，有事说话。”方尔蝶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谢谢师姐。”
程伟男一进门就注意到方尔碟了，从她身上传过来的浓重的缪斯香氛勾魂夺魄。
“那是你的工作间，”叶洪朗指了一下方尔蝶对面的格子间说，“具体工作流程问方尔蝶。”
“谢谢叶编。”看着叶洪朗走出去了，她才如释重负，绕过孙敬曦和布欣走到自己的格子间里。
布欣椅子一滑来到了程她身边低声问：“按计实行了？”
“嗯。”她向布欣凑了凑。
“怎么样？”
“一切如愿，谢啦。”
“不能跟师姐客气，小师妹，以后，我们就是这个编辑室的攻守同盟了。”布欣瞟了一眼孙敬曦和方尔蝶压低了声音说。
“你不是说是师太，怎么是他？我还以为走错门了呢。”她低声说。
“我可没说师太一定是女的，我们都是被他招进《玫瑰青春》的，按照科举考试的律则来说，他也算我们的房师了，他有束标志性的长发，还总是唠唠叨叨的，活像一个老太太，所以，我暗地里称他师太……”布欣唧唧嘎嘎的，活像一个百灵鸟。
“布欣，你的老毛病又犯了。”方尔蝶敲了敲格子间说。
“蝶儿姐，我正在给小师妹传授技艺呢，要不，你来。”
“还是你来吧，她刚入门，别给带坏了。”方尔蝶俨然训教的语气。
“听你这么说，你们都是圣人，我坏人一个了？”布欣不依不饶地说。
“随便你了，我没工夫和你穷对付。”方尔蝶低头看电脑不说话了。
程伟男偷偷地朝布欣笑了笑，竖了一下拇指。
“她是深陷泥沼，双腿拔不出来，没时间和我对付，要不然，败下阵来的是我，在这个编辑室，她就是第二个师太。”布欣得意地小声说。
“深陷泥沼，啥意思？”她不明所以，低声问。
“说直白些，发情期。”布欣说完，两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消停点吧，这可是工作时间。”方尔蝶又敲了敲格子间。
“师妹，师姐交代的可记住了？”布欣故意提高了声音。
她心领神会，“师姐，我听明白了，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嗯，聪明，这台电脑就是你的工作平台了，你先要和以前编辑的那些写手取得联系，”布欣把一张打印纸递给她说，“这些就是以前编辑手下写手的qq及其他联系方式。”
“师姐，你是说，我这个工作间以前有编辑？”
“当然，要不然，为什么这个时候聘新编辑呢。”
“原来的编辑呢？”
“辞职了。”
“为什么呀？”
“唉！”布欣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她叫欧阳欣，一个很感性的女孩。可感性不能当饭吃，三个月没过一篇稿子，没了提成，只靠那点基本工资，这个季节，喝西北风都得省着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咱们的师太了……”
“不要八卦叶编。”方尔蝶又插话了。
“不说就不说，就你是师太的贴心人。”
程伟男倒是很佩服布欣敢说敢做的性格，能在第一份工作中，遇到个性格相合的同事，算是她的幸运了。
“总之，师妹呀，要想活得滋润一些，就要努力，我可不想失去一个这么乖巧的师妹。”布欣甜腻腻地说。
她点点头说：“师姐，我会加倍努力的。”
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想，我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说我乖巧，第一天上班，要不是就业指导老师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会凶相毕露的。要是我说出，应聘那天，我当场骂叶洪朗色狼，布欣还不知怎么惊讶呢。
“在和那些写手联系时，你可以不用真实姓名，用笔名，我的笔名叫布娃娃，你呢？”布欣提醒道。
“我没有笔名……”她想了想，说，“如果真的需要笔名，我——就叫‘乳牙’吧。”
“很有创意，我是布娃娃，你是乳牙，很相合，永远长不大。”
“你的声音能不能小一些？想让整个世界的人都听到呀？！”
布欣不知不觉提高的嗓门又惊动了方尔蝶。
“少管，”布欣白了方尔蝶一眼说，“要不然我把你上班时间办私事的那些事，一股脑地说给师太听，到时，我看看，师太是不是还袒护你。”
“你……”方尔蝶气得脸都红了，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什么？”布欣不甘示弱，也站了起来，“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师太那里，各说对方不是，看看师太怎么办。”
“两位，消停点不行吗？真是一千只鸭子。”一直没搭腔的孙敬曦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
“你才是鸭子呢。”布欣和方尔蝶众口一词，都把目标转移到孙敬曦身上去了。
“好好，我是鸭子，可我从来不嘎嘎地叫，烦人。”孙敬曦嘟哝着。
“你是，也是一只烤鸭。”布欣话来得很快。
方尔蝶噗哧一声被布欣的话逗乐了，布欣笑了，孙敬曦嘿嘿地也笑了。
程伟男也跟着笑了，一场危机就这样过去。
其实，她知道，孙敬曦在故意转移布欣和方尔蝶的目标，要不然，她和布欣在那里唧唧嘎嘎说的时候，孙敬曦也会说烦的。也许，孙敬曦一直就在布欣和方尔蝶之间扮演着和稀泥的角色，至于没有孙敬曦，布欣和方尔蝶可能也不会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否则，孙敬曦的一句话也不至于化解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