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变数

  通往高台圣火的阶梯有一百多个，但我却还嫌短。平滑的青石板似乎生了刺儿，每走一步都脚下生疼。我身后跟着长老们。巫民都在台下看着。

  到了那青铜鼎前。我抬眼望了望，火中似乎闪着谁的脸。是变幻的，不同的有许多。那大约是所有已祭天的巫女的灵魂。每个表情都是悲哀而怨恨的。我想我也将成为她们中的一员。然后等着一代代巫女往里跳。

  我居然没有哭。或许恐惧悲哀到极致，也就没有眼泪了。

  闭眼回忆了我这短短一生。可以留恋的实在太少，可以牵挂的也太少。所以我只迟疑了一会儿，就纵身跳下了。想象中的烈火焚烧的痛感却并没有袭来。四周也安静地可以听到轻微的风声。我的头发太长，自出生就没有修剪过。本来今晨侍女为我束好了，但此刻不知为何散开来。我隐隐觉得此刻我的模样像个鬼魅，那些太长的发丝在空中乱舞。

  我睁了眼。我的确是身在鼎里。圣火却不见了踪影。我很想出去看看究竟，但这鼎太大，我出不去，也看不到外边的景况。我想大声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劫后余生的感觉没有多好。我在这鼎中只感到无尽恐惧与慌乱。

  我很想逃离。但是我的喉咙不知道为何无法发声了，鼎里也没别的东西，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身体撞击鼎壁。但我的力量实在微小，发出的那点声音实在不足以引人注目。

  也因为在这慌乱的关头，我忘了用巫术。也实在因为我遇到需要用巫术的时候太少，真正遇到便忘却了。但我实在太疲惫，也就忽然想起了。我以血为引，召唤了音蛊。巫术巫术，大多数其实还是需要用蛊。

  隐隐听到脚步声了。我知道是有人来了。我抬头果然看见了长老。长老很是吃惊：“巫女大人！”声音都颤抖了。我想他大约诧异我怎么能灭了圣火。用来炼制女娲石的圣火，从来不灭。但现在却因我跳进去而熄灭了。

  这很令人感到诧异。因为我既不是女娲，亦非女娲后人。女娲娘娘已经仙逝了。而女娲后人也早没了踪迹，我也确实是阿爹阿娘亲生的。

  当下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个，而是要救我出这鼎。长老召唤了众多蛊虫，抬我出来。重见天日，我笑了一笑。长老的表情却很凝重。整张脸都是绷着，一条条皱纹挤到一起去了。我静站着也不知该做什么。长老终于说道：“巫女大人，我想您该去见巫皇了。”

  我点了头，就跟他走了。这里就长老一个，巫民想来都回去了吧。也包括我的父母，他们也没多留一会儿。也实在不怪他们，所有巫民都认为祭天是应该的。长老带我去了族长的宅子。我从不知道这里是有暗道的，看长老开启着各种机关有些诧异了。这么复杂的路，长老大约也是记不住的。若没有那些个引路蛊，我却不晓得他几时才找的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