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成穿着一身崭新的道袍，袖绣金纹云龙，是青龙观的掌教法衣，可惜被他穿得皱皱巴巴的，这还不算，他坐的地方是一洼水坑，江城市的雪下了化，化了冻，冻了化，又是泥又是冰又是雪，沾了一身，跟泥猴似的。</p>
“都是当掌教的人了，怎么也沒个风度呢，我当时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挺潇洒的啊。”看到孙道成，陈哲就打趣他几句。</p>
孙道成眼皮一抬，无精打彩的看了一眼陈哲：“带烟沒。”</p>
“沒有。”陈哲摊了摊手：“我自从谈恋爱，经常和女友亲嘴就戒烟了，有口香糖要不。”</p>
他递过一包口香糖，孙道成撕了包装，直接把五块放进嘴里，陈哲看得直心疼，这特么是口香糖，不是毒品啊，这一包还好几块钱呐。</p>
孙道成眼神黯淡：“你说，你把青龙观的掌教和长老全部灭了，这才助我登上掌教之位，我这算不算背叛师门。”</p>
陈哲知道他的心在彷徨，在犹豫，这是孙道成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善恶只在一念间，很可能让他堕入魔道。</p>
所以陈哲也坐在孙道成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要看你们青龙观的掌教和长老对你好不好了。”</p>
“哼，他们，青龙观这些沈姓弟子，根本就是借着掌教和长老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掌教和长老之位本就有德者居之，却被他们一代传一代，打压我们有天赋的外姓弟子，如果不是他们，我们青龙观怎么可能到现在才是二流门派。”孙道成现在说起來，还有点愤慨。</p>
青龙观的两极分化很厉害，沈姓弟子在门派中可以修行最好的典籍，用最好的法宝，稍微争些气就能在青龙观里混个好职位，而外姓弟子就差得太多了，他们很少有能当得上长老的，掌教就更别想了。</p>
“所以嘛，你根本就不用有什么愧疚。”陈哲笑了：“我的做人原则就是谁对我好，我就加倍对谁好，谁欺负我，我就十倍奉还回去，这也就是你们，如果是我在青龙观，早就造了反了。”</p>
孙道成叹了口气：“道理我都明白，可就是过不去这一关。”</p>
“明白明白，你沒怎么做过坏事，突然做一件肯定心里难受，不过你现在刚任掌教，地位不稳，做事千万不能犹豫，手段一定要果断些。”陈哲叮嘱道。</p>
孙道成点了点头：“我自然明白，青龙观现在损失惨重，可典籍和祖庭都在，山水灵气一样不少，只需要十年……不，五年我就能让它回复现在的实力，十年后一批有天赋的弟子有成就后，只会比现在要强。”</p>
“嗯，有信心当然好，你放心，我会在暗中帮助你的，你们青龙观和我们众生道位置最近，肯定会有人拉拢你们來对付我的，你想好怎么做了么。”陈哲问他。</p>
孙道成嘴角轻轻挑了一下：“放心，有人想让我们对付你，我一定答应。”</p>
“这就对了，咱们必须在表面上保持敌对关系，这样对你我都有好处。”陈哲说完就站了起來了：“好了，我得回去了，咱们的事情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诉我们众生道的人，再说下去可能会被发现。”</p>
“明白，我们青龙观也只有我知道。”孙道成拍了拍身上，轻轻一抖，道袍上的污渍泥水全震得飞了出來：“陈哲，多谢你了。”</p>
“不客气。”已经走出去的陈哲沒回头，只是挥了挥手。</p>
孙道成微微一笑，低声道：“就算你我将來反目成敌人，但现在必须是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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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哲走出树林，脚步轻盈的赶回去。</p>
现在青龙观的孙道成已经和他结成了同盟，江城市附近的其他门派不足为惧，再远一点的，本省还有一个和青龙观实力相仿的门派五行门，因为擅长五行遁术，又叫五行遁影宗，陈哲曾经见过这个门派的弟子。</p>
陈哲一边走，一边在在嘴里轻声念叨着：“青龙观已经暂时消去威胁，成了盟友，归仙派梅秋雨一死，基本也就完蛋了，还有五行门……那个严迪，就是五行门的，被我沒留面子的教训了一段，这会儿肯定回去搬救兵了，看他们的师门怎么选择了，要么不打不相识套个交情，要么就选择当敌人。”</p>
当初刚接任众生道掌门的时候，陈哲就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先拉拢两个盟友，再教训几个门派立威，直接把众生道推到风口浪尖锤打一下。</p>
第一个就选了青龙观，归仙派也凑了过來，现在事情解决了。</p>
下一个，就是五行门了，正好借着严迪的事情让他们选择站个队，是友是敌，看他们选择了。</p>
陈哲的野心不大，也就是活得好些而已。</p>
他的野心也不小，打败循道宗而已，众生道将來还要做那天下第一门派。</p>
现在是晚上了，天已经黑得彻底了，陈哲走进别墅，大厅里一片漆黑，有一个人坐在沙发前面吸烟。</p>
这人猛的吸了一下，烟头的火光变亮，陈哲也看清了抽烟的人，若有深意的笑了笑：“敖佳兄，这么晚了不睡觉跑这儿抽烟，我记得你好像不抽烟來着。”</p>
敖佳硕把烟塞到面前已经满堆烟头的玻璃瓶里，站了起來：“我有话想跟你说。”</p>
“嗯，我睡不着，正好你也睡不着，咱们去散个步。”陈哲笑了。</p>
敖佳硕点了点头：“嗯，外面夜色不错，风景也不错。”</p>
陈哲撇了撇嘴，敖佳硕这家伙说话真沒溜，外面一片漆黑，有个毛的夜色，全是黑色，外面一条公路，然后就是荒郊野外，毛的风景。</p>
两人信步出了别墅，敖佳硕吸了一口气，让夜晚的寒风进了肺，把本來的浊气排出來：“陈哲，我刚见你时，你是淬体还是炼气境界來着。”</p>
“淬体吧。”陈哲也想不起來了。</p>
敖佳硕笑了：“我分神初期的时候，你是液体境界，我分神中期的时候，你是若虚中期，我涨了半个境界，你涨了六个境界，是我的十几倍。”</p>
“我运气好。”陈哲摇了摇头作谦虚状。</p>
敖佳硕知道陈哲瞎扯，笑道：“比你运气还好的人有，但他们可都沒这么快，我怀疑明年这个时候你就要飞升仙界了。”</p>
“我才二十岁就飞升仙界，那应该叫英年早逝。”陈哲挠了挠头。</p>
敖佳硕轻轻攥了一下手：“我知道修行界有无数青年才俊，但要说修行速度，你是第一，我知道你的前途不可限量。”</p>
“说得好像有道理。”陈哲看着他。</p>
敖佳硕仿佛受不了寒风，咳嗽了一声：“我从小到大都想着振兴岳阳派，可惜我身体先天不足，无论怎么修行，进度都缓慢。”</p>
“那也不叫慢，有多少人三十岁了还不到元婴期呢。”陈哲心不在焉的说。</p>
敖佳硕笑了：“白天的时候，你竟然从子午夜勾魂中逃了出來，我真吃惊。”</p>
“是啊，我也很吃惊。”见这敖佳硕还不聊主題，陈哲有点不耐烦，但敖佳硕却突然聊到了主題上：“你刚才出去见的，是新任的青龙观掌教，孙道成吧。”</p>
“我刚才其实是尿急，可是在室内尿得不尽兴，我喜欢一边跑一边尿，这样能给好大的一片地施肥。”陈哲指了指不远处的耕地。</p>
就连敖佳硕这种沉稳的人，听到这句话也翻了一个白眼儿：“那样只能尿到裤子上。”</p>
等了一下，敖佳硕笑道：“你承认不承认都沒关系，我知道你看着像不像好人，但其实很有智慧，你已经给众生道排除了两个异己，接下來的对手是五行门吧。”</p>
陈哲无奈的说：“看着不像好人，难道就不能聪明一点了，坏人又不全是笨蛋。”</p>
“我能想到你做的每件事情的用意，但换了是我，我做不到，所以我很佩服你。”</p>
“是啊，我也很仰慕自己，我怕我会爱上自己。”陈哲无聊看着星空。</p>
敖佳硕沉吟着，斟酌着词语：“其实你做这个掌教很用心，在你來之前，众生道张若灵、黄真、胡大师，杨辉几人关系很密切，如铁板一块，如果你直接当掌教，很可能被张若灵驾空当个傀儡……虽然我看他并不想。”</p>
陈哲沒说话。</p>
敖佳硕见陈哲表情缓和，就继续说了下去：“你入教以后，众生道人跟你关系都不错，你又找了我们岳阳派入教，找江泽入教，又拉了好朋友刘奕过來，还与青龙观的新任掌教结成了同盟，逐步培植了自己的班底，众生道就分了几个派别，但你还能让这些人有了凝聚力，众生道实力也增强了，将來你的掌教之位越來越稳，众生道肯定会越來越强大。”</p>
“是啊，有你在，肯定会更强大的。”陈哲看着敖佳硕。</p>
敖佳硕知道陈哲话里有话，笑了笑：“我沒别的意思，我从小到大，只有一个振兴岳阳派的念头，但我后來发现只靠我们三个人根本就不行，当时你出來邦帮我，我捡了条命，其实是万念俱灰，但现在我想到了一条振兴岳阳派的办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