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行

  雨行

  ※二手烟

  “云灰灰的再也洗不干净我们打开雨伞索性涂黑了天空”

  1

  我不喜欢英国的天空，它总是灰蒙蒙的；我也不喜欢苏格兰的群山，它总是挡着我看天。

  那是我十岁的时候，用亚瑟的话是，在英国，不听话的小孩都要被扔到苏格兰的山区里跑山。

  可我是个美国小孩，我也很听话，所以那时我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父亲会在被我撞见带了漂亮阿姨回家之后就将我直接送到山沟沟里，甚至连就在英格兰的母亲都不让我见一面。

  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因为我的猫一见到她就尖叫着跑了。

  苏格兰的天是破碎的，山里的天气也不好，雨下的让人难过。

  《音乐之声》里说，在山坡的草地上是需要歌声的，可是那个吸烟的男人只是坐在露了半颗脑袋的石头上，静静的看着草地上发黄的白云们。

  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童话里都是绵羊像是白云或是棉花糖，它们明明都是黄色的。

  那个男人坐在山坡上看了一整天羊，我却不觉得他很寂寞。

  “斯科特？我饿了。”我说。

  真奇怪，这个男人明明是个负责苏格兰军火走私的头头，却一整天无所事事，在薄薄的雨雾中守候着一群羊。

  他终于机械化的回头，看着我。

  然后吐出了一口白烟。

  “小鬼，叫我道格拉斯。”他说。

  2

  就是在斯科特自称自己是“道格拉斯”之后的第二天，我得知了我母亲的死讯。

  车祸，但来接我去葬礼的亚瑟说其实母亲是被故意撞死的。

  斯科特拒绝跟我们一起去葬礼。我想起来他很喜欢他的姨妈，也就是我母亲。

  母亲的家族很神奇，每一代都固定四个男孩，像是命中注定要分开管理大不列颠的四个区域一样。可女孩却很少，所以我的四个表哥们只有我母亲一个姨妈。

  更小时候，几个表哥每次去我家，斯科特的烟灰都会烧了我的床单。

  可是当妈妈细声细语的教育他时，这个十几岁就“堕落”的家伙，总是低着头，诚恳的“嗯，嗯”。

  生在军火世家，我早就知道死是什么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见。

  “斯科特，你真的不去吗？”收拾行李的时候，我轻声问道。

  他只是一个咋舌，皱起了眉头。

  “好吧，道格拉斯，你不去？”我立刻改口，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改名字。

  “小鬼，你难过吗？”他问，伸手又想去掏烟。

  我点点头。

  “难过啊，可是难过不能让妈妈回来。”

  我收拾着行李，嘴里说着冰冷的话。没有眼泪，知道死讯的我从来都只是淡淡的，很多人都说我没有心。

  明明在这个家哭泣是最没用的工具。

  “那你打算怎么办？”自称“道格拉斯”的斯科特像是很在意我的回答一般，眼神很刺人。

  我耸耸肩。

  “妈妈，被撞死了，”我说:“总会知道凶手是谁的吧？”

  “知道之后，我会让她死的更痛苦。”我说，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味。

  我用了“she”，大概是早就确定了是谁了吧。

  3

  我手里拽了包烟，这在教堂是种不好的行为。

  更何况是在自己母亲的葬礼。

  爸父亲也来了，只是无论怎么喷香水的他身上都掩不住一股臭味。

  那时罪恶的臭味。

  和他带回来的那个被我撞见的女人一样的味道。

  4

  喷射式的打火机火力加大的话大概可以变成激光剑。

  红蓝绿相间的火焰照亮了妈妈的房间。

  父亲不在家，这个快要成为我后母的人躺在死去不到一个月的妈妈的床上，心安理得。

  凭什么？

  我点燃了只道格拉斯给的烟，没敢吸，只是看它的那点猩红一闪一闪，二手烟的味道在室内逃窜。

  那个女人被呛醒了。

  我比她还不好过，嗓子干辣辣的，可是我还是强迫自己贪婪的去闻那种味道。

  那个女人看着我。

  “阿尔弗？你为什么在这里？”

  一个十岁还没开始长身体的小孩儿对于她来说没有半点威胁，毕竟这个女人曾经是个很优秀的killer。

  我把我亲爱的加菲猫放在了她脸上。

  “我不敢睡觉。”我笑道。

  凄惨的猫叫声，混杂着女人的哀嚎。

  我的猫很讨厌这个女人的香水味，像是有些人对狐臭过敏般，它一靠近这个女人就开始变的暴躁，敏感，像是个被欺负了的小女孩。

  它一爪子戳穿了女人的眼球。

  我把快燃尽的烟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女人在尖叫，她似乎想找枕头下的枪，可是在她痛苦的动弹的时候我就把那把枪拿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啊——！蠢货！”不知道她在骂谁，总之她语言粗俗的像是乱码。

  “闭嘴好吗？”我一个翻身坐在女人身上，有些艰难的压住如蛇般扭动的她，把上了膛的枪口塞进她长大尖叫的嘴里。

  “你开车，撞死妈妈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自己很不乖？”我问道，诚心诚意。

  我深吸了一口烟，烟雾呛的我直颤抖。

  “嘭——！”

  我想这是枪的走火。

  然而过了这么久我还是不喜欢抽烟。

  烟一点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