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一 近朱者赤(8)

  爱恋,哀伤。这份好像要哭出来的一般的感情让刘辉心脏一阵疼痛。

  ……他知道,自己对秀丽的爱,和她放在自己身上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这个世界为何如此的不公平呢?她的心灵明明没有变化,却只有自己被如此地束缚住,感情好像雪片一样降落下来。

  ——为什么在她后宫的期间,自己什么都没有去索取呢?

  刘辉闭上眼睛,静静地压抑着好像是暴风雨一样澎湃的激情。

  ……没事的。

  “……没事的,我还……还可以……等待。”

  刘辉用微微有些干涩的声音,好像安慰自己一样的轻声嘀咕着。他一面把箱子和稻草人放回原位,一面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对稻草人进行了加工。

  然后他又回到病床旁边,为秀丽替换了变暖和的雪袋和额头的手巾,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对方。在这期间他注意到秀丽的嘴唇因为发烧而干涩地起皮,看着都让人觉得心痛。虽然觉得应该让她喝些水,但是又不想勉强把熟睡的她叫起来。

  虽然嘴对嘴喂水这个过于甜蜜的诱惑让他有一阵晕眩,但是却拼命地摇着脑袋赶走了这个念头。

  他考虑了一阵后,决定撕下另一边的衣袖,浸透水后放到秀丽的唇上面让她吸取水分。在耐心十足地重复了若干次这个动作后,刘辉不由自主地嘟囔起了不公平。

  “……秀丽,你以后可不能随便生病啊,我怎么都没想到生病中的女人居然如此的破绽十足,而且缺乏抵抗……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拷问。”

  头发散下来的秀丽,让他想起了不管对方情不情愿就一起过夜的去年春天的事情。

  光是拥抱在一起就满足的那段日子,已经再也不会回来。

  正因为醒悟到这一点,所以刘辉慎重地、小心翼翼地接近着她,可是,——那个安慰自己的二胡,还能不能再有听到的一天呢?

  刘辉自问着,然后露出了苦笑……这一点他也知道。

  秀丽以漂亮的成绩通过了适性考试,接下来要接受的会试,大概也不会有问题吧。

  (……朕真是个傻瓜)

  老是亲手把最爱的女人推得越来越远。

  (即使如此——)

  刘辉慌乱地确认了一下周围,然后撩起一绺散落在秀丽通红脸孔旁的头发,轻轻印上一吻……这种程度应该会被原谅吧?

  在这个时候,他看到秀丽的眉毛微微挤在一起,眼帘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唔……嗯……好,好难吃……”

  好像是为了吐出弄湿嘴巴的布一样,她活动着小巧的舌头。

  刘辉瞪圆了眼睛……难吃?

  这一点暂且也就罢了,既然醒过来的话,就必须要让她吸收因为流汗而丧失的水分,所以刘辉支撑住了秀丽的脑袋,拿起了杯子。想了想,他又把放在旁边的药包倒进了水杯里面。

  “秀丽,你振作一点。”

  反射性地喝下了凑在嘴角东西的秀丽,在下一个瞬间猛地睁大眼睛跳了起来。

  然后好像见到了地狱一样的惨叫回荡在了整个邵可府中。

  “小姐?!”

  “秀丽?!”

  “出了什么事?”

  “秀丽,怎么了?!”

  惊人的惨叫,让静兰、楸瑛、绛攸和邵可争先恐后地冲进了室内。

  位于那里的,是泪眼朦胧地扭曲着脸孔,紧抓着薄薄地睡衣胸口的秀丽,以及张皇而不知所措的刘辉……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袖子还被扯了下来。

  怎么看都是“强行侵犯无法动弹的秀丽的无耻男”的构图。

  瞬间席卷了全场的杀气究竟是属于什么人的呢——绛攸也就罢了,连羽林军屈指可数的武将楸瑛也因为从心底冻结的关系而无法分析。

  ——或者说,他根本不想知道。

  “明明说了什么都没有做……”

  虽然是一瞬,但是看到超级喜欢的静兰和邵可都对自己露出了般若罗刹鬼的表情,刘辉忍不住呜呜地抽泣了出来,静兰也不免抱着罪恶感轻轻瞄了一眼放在旁边的杯子。

  而在此时,邵可判断出什么都没有发生后,迅速地冲了厨房。

  “……叶大夫的药也就罢了,居然喝下了老爷亲手做的生姜汤……”

  一面喝着静兰拿来的正常的水,秀丽一面哗哗地淌着眼泪,真的是鼻子、喉咙和胸口都有一股倍受刺激的感觉。

  “你、你说生姜汤……可是完全没有生姜的味道啊。”

  “据说是因为生姜用完了……明明没有生姜,还能做得出生姜汤,不愧是邵可大人。”

  虽然绛攸很努力地想维护邵可的面子,但是话一说出口,就察觉到自己的败北,不但声音支离破碎,就连视线都不由自主游弋不定,完全不具备什么说服力。

  “啊,不过,你确实精神起来了呢,热度是不是也退下来了呢?”

  楸瑛佩服地嘀咕着试图伸手去摸秀丽的额头,但是却被绛攸从后面一把抓住了衣袖,静兰和刘辉也立刻拦在了他的前方。

  “……我就那么没有信用吗?”

  “你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万年发情种!”

  “请你先反省一下自己平日的素性。”

  “我从珠翠那里几乎每天都要听到楸瑛在后宫花心的抱怨呢。”

  面对一个接一个间不容发的回答,楸瑛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对生病的女性下手吧,算了,虽然我承认秀丽放下头发后确实增加了几分艳丽,而且染上了桃色的面颊也非常可爱而别具魅力……”

  但是立刻就遭到了绛攸的痛骂。

  “你给我去弄个雪团清醒一下脑袋,不要在大冬天里不合季节地乱发骚!!”

  秀丽勉强护着好不容易平息了刺激的喉咙,试图庇护楸瑛。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猛地被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朝着秀丽的寝床冲了过来。

  “秀丽老师!”

  面对整个人扑过来的少年,秀丽吃了一惊,尤其是因为两个上午追逐的时候还没有的,少年双手双脚上的雪白绷带。

  “绷带!这些绷带是怎么回事?!”

  一直睡着的秀丽当然不可能知道,在地窖的深处发现了手拿着药草,似乎精疲力尽地昏迷在了那里的少年后,静兰等人立刻把他送到了黄尚书的府邸。

  托了两位大将军投注在挖洞决战上热情的福,这里与其说是地窖更接近洞穴。连风也吹不进来的深处大概是由于地热的关系,甚至可以用温暖来形容。即使如此,他裸露在外面的手脚还是产生了冻伤。但是,因为黄尚书的邀请而等候在那里的叶大夫不愧是被称为名医的人物,多亏了他,孩子的手脚才不会因此而废掉。不过就算如此,就连那个名医都一再叮嘱黄尚书“虽然性命不会有碍,但是今天一天要绝对静养”。

  “……因为他无论如何都要来见你,不肯听话。”

  在秀丽对进房间的面具主人行礼之前,柳晋已经连声说起了“对不起”。

  平时总是精神十足的坏小鬼,此时却哗哗地流下了泪水。

  “……秀丽老师,上次你不是说暂时要请假吗?可是我听到了,你和堂主说,说不定今后都无法来教我们了。”

  “……”

  因为不能说谎,所以秀丽什么也没有说。如果——如果会试和殿试都通过的话,如果那个做梦都梦到的日子到来的话……她也就无法教书了。

  “其、其实我每天都有做作业,可是交了的话不就结束了吗?如果我不捣乱或者恶作剧的话,秀丽老师不是立刻就要跑去赚钱了吗?说什么今天又可以多做一个工作了,如果我们老实的话,你不是还会见缝插针地开始抄写经文的工作吗?”

  一起扎在她身上的视线,让秀丽冒出了一头冷汗。

  (……因、因为我觉得他们练字时的时间很浪费的啊……)

  柳晋也许是觉得抽泣的行为很丢脸吧?拼命地吸了好几次的气。

  “即、即使如此,只要你能一直在我们身边就好,我还以为永远都能听二胡的。可是既然剩下的时间已经很少了,我就想要更多更多在一起啊。我、我并不是想要故意为难你的……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因此而掉到河里病倒……”

  面对再三重复着对不起的少爷,秀丽苦笑了出来,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让你忍耐了那么多。”

  柳晋粗鲁地用缠着绷带的手背擦了擦泪水,抓住了秀丽的被褥。

  “……秀丽老师!请你嫁给我!”

  面对柳晋超出意料的大叫,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圆了。

  ……嫁?

  “可是你不来的话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吧?你是要嫁给什么人,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吧?啊,如果是庆张哥哥的话我绝对不会答应!我会娶你的,所以请你等我一下啦,我不会在意年龄差距的,也不在乎你有多么凶,而且再过五年的话我绝对会成为不输给静兰的好男人!”

  是自己多心了吗?总觉得有某个单词特别让人在意。

  “等一下,少年!那种事情的话朕也不会……”

  “你给我闭嘴!”

  话声刚落,刘辉已经一个转身,接住了原本明显是瞄准了自己后脑勺而来的某个东西。看着他反射性接住的东西,除了秀丽和柳晋以外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为什么突然会有扇子飞过来?”

  刷,空气冻结了起来,没有一个人回答秀丽的问题。

  ——他在,绝对在,就在房门后面,每个人都如此确信。

  “这是谁的扇子啊?哎呀,是很上等的东西呢。”

  静兰、楸瑛和黄尚书偷偷地扫了一眼绛攸。

  绛攸拼命装成没有注意到的样子,然后以朝廷第一才子的名声为赌注,全速运转着头脑,思索着上司兼养父希望自己现在采取的行动。

  (是应该现在在这里披露那个人的存在呢?或者说想办法糊弄过去?)

  “哎呀,刘辉陛下,不好意思,我的手滑了一下,扇子就飞了过来。”

  手拿着汤盆笑嘻嘻走进这里的邵可,轻松地抱以了谎言。

  “柳晋,你爸爸很担心你,你也该回去了,谢谢你为了秀丽而采摘药草,我们会好好使用的……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

  邵可好像安慰一样轻轻地敲上了柳晋的脖子,柳晋就好像被柔软的棉花所包围住一样,轻轻点点头就失去了意识。因为这个动作过于若无其事,所以就连楸瑛和静兰都没有注意到邵可做了什么。

  “……柳晋去找药草?”

  “嗯,他为了你而跑到雪山去挖草药哦。”

  秀丽终于明白了那些雪白绷带的意思,忍不住轻轻抚摸着入睡的柳晋的脑袋。

  “回头要和大家道谢哦!他们是听说你发烧,所以才来探病的,特别是黄尚书,还带了装饰在那里的兰花以及药物来。”

  秀丽扬起脸,将视线转移到了花瓶中美丽的兰花上面,接下来她转过头看着在房间角落观望着事态发展的假面尚书,不好意思似的笑了出来。

  “对、对不起,黄尚书,没法进行任何的招待……您居然送了我如此美丽的花,因为很少从男性那里收到花,所以我真的很高兴。”

  楸瑛几乎要仰天大叫……自己这样的高手居然会在探望女性时忘记带花。

  (虽说是因为她平时总是为了食材而高兴,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上面,可是还是……败笔啊!!)

  而此时,空手而来的刘辉自然更在讨论范围之外。

  黄尚书无声地接近,非常自然地用手抚上了秀丽汗湿的额头。

  “……虽然还有热度,不过脸色似乎已经好看多了。今后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既然好不容易通过了适性考试,那么就要以万全的姿势迎接下面的考试才行……我等着你!”

  感觉到自己尊敬的黄尚书若无其事的话语中蕴含着体贴,秀丽的眼睛一阵湿润,自然而然地回答出的“是”是也洋溢着亲热。

  面对这非比寻常的事态,刘辉抓住了绛攸逼问“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在朕不知道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可是绛攸因为对于门外飘荡着的浓厚怒气更加在意百倍,所以没能给出什么像样的回答。

  “啊,难道说,那些水果和药物小山也是黄尚书带来的吗?”

  秀丽指了指在桌子上堆积成山的那些东西,全场再次掠过了一阵紧张。

  “……不,那个不是我带的。”

  “那么是绛攸大人或者是蓝将军吗?”

  “不是我。”

  “……也、也不是我。”

  “你的脸色好像很难看啊,绛攸大人。那么是刘辉……不可能的。”

  “为什么?”

  “要是你的话,肯定会像上次夏天的鸡蛋那样,把同样的东西成堆拿来吧。”

  别说是这样了,根本就是空手而来的刘辉一时无言以对。

  “……还有什么人在吗?”

  这一瞬间,除了秀丽以外所有人的意识都转向了门外。

  邵可等待某人的表现,并且用视线阻止了为了制造契机而试图开口的绛攸——不能娇惯那个人。

  一、二、三,没有回答。

  邵可无情地在弟弟的额头上按下了落第的标记。

  “曾经还来过一个人,不过已经回去了,这把扇子也许就是他忘在这里的吧。”

  好、好苛刻——!

  听到邵可斩钉截铁地把黎深排除在外,绛攸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似乎都能看到在门背后的黎深魂魄从口中飞出来的样子。

  “啊?果然还是有什么人来过吗?”

  “因为他想要直接告诉你姓名,所以下次再说吧,你就先收下他的好意吧。”

  “嗯,嗯”

  “刚才静兰给你做了粥,你如果吃得下就先吃点吧,然后再好好睡一觉,我这就给你去沏茶。”

  最后的一句话让全场再度冻结,可是在来得及阻止之前邵可已经出去了,因为知道女儿的热度下降,所以他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秀丽因为是自己的父亲,所以只能干脆地认命,但是她却担心会不会连累客人们。

  “……请、请大家趁现在回去吧,如、如果出现会妨碍到明天工作的话,就糟糕了……真的,各位不必客气,请立刻回去吧。”

  黄尚书轻轻地抱起了爬在垫子上睡着的了柳晋。

  “……就让这个少年今天先在我那里休息吧,他父亲现在大概正着急,而且叶大夫也留在我那里,所以我就不客气什么,先行告辞了。”

  “啊,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您今天来探望我!”

  黄尚书的手伸过来,轻轻地掠过了秀丽的喉咙,秀丽花了点时间才明白,对方是用长长的手指将她凌乱的头发梳拢到后面。

  “……好好休息吧,等你完全康复之后,我会送你山茶花的。”

  姿势优雅地抱着柳晋离去的黄尚书,帅气到了让人甚至不会在意他那个奇怪面具的程度。

  ——而在此时,离开房间的奇人,顺带捡走了一个东西。

  “回去吧,黎深,你在这里只会打扰邻居的,不要呆在这里碍事了!”

  “……叔叔……我是你的叔叔……你的叔叔,善良的红黎深……一直,一直在暗处守护着你……从心底里希望着能够每天早上每天晚上都吃到你亲手做的包子……”

  红黎深蹲在角落里,口中念念有词的模样,从某种角度来说已经是一个幽灵,他好像完全没有发现邵可已经给他了落第评判,一直在那里努力练习自我介绍。

  奇人用空着的那只手拖上了黎深。

  “为了未来夫人娘家的叔父大人,我今天就对你体贴一点吧,如果让现在的你返回红府的话,被迁怒的李侍郎一定会被你欺负到精疲力竭,明天在政务上派不上用场的,所以就暂且收留你到我家吧,这也算是看在大家是同榜进士的情份上,你要好好感谢我哦,如果要喝几杯的话我可以奉陪。”

  “谁会把侄女嫁给你这个面具男!我会为秀丽找一个这个世界上最棒的男人作老公!因为他可是要成为哥哥半个儿子的家伙……要让完全无关的外人成为儿子,我是绝对不会容许的!”

  “不要搞错了,白痴!要让我叫邵可大人作父亲的话完全没有问题,我有自信能够成为世上第一的男人,最重要的是秀丽即使看到了我的素颜也能够正常地和我对话。”

  奇人的声音因为面具的关系而有些模糊,听不出来是真心话还是玩笑。

  一面用力拖着没有离开意思的黎深,奇人一面露出了坏心眼的笑容。

  “……话说回来,还真有逗弄的价值啊。”

  遭受激烈冲击的君王的表情,实在相当精彩,另一个人也是。

  “凤珠……你是真心要和我展开争夺战吗?”

  “我们现在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吧?你先努力向秀丽完全自我介绍吧。”

  “我不需要敌人的同情!”

  “你不是和邵可大人两个人共进晚餐了吗?这不是挺好了吗?有了这个今天你就该满足了吧?”

  听到他的话,在一阵相当长的沉默后,黎深轻轻点了点头。

  另一头,楸瑛在那边屋看到黄尚书意料之外的男人味,从心底里感到佩服。

  “……了不起,感觉是成熟男子的魅力和游刃有余的全面展现呢,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今天我认输……就算带着面具,那种程度的男人味还是要让人甘拜下风啊。”

  而此时,刘辉在不停地发抖——刚才那好像恋人之间的场面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和他那么亲热,秀丽?!朕怎么没听你说过什么山茶花的问题!每次冲着朕的话就只会发火,说什么朕没有大脑啦,太轻浮啦,不肯好好工作,是昏君啦……”

  “……那当然啦,谁让你明明是君主,还大大咧咧地跑到这种地方来?我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话说回来,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夫人真是不可思议呢,他明明那么体贴。”

  能够对于那位户部尚书说得出这种评价的人也就只有秀丽了。

  “不对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绛攸大人还有蓝将军赶紧趁着茶还没有沏好赶紧回去!”

  想起了“父亲茶”的现实,秀丽慌忙催促他们。

  因为发生了太多事情而在精神上已经疲惫的两个人打算老实的点头。但是,就在他们的头颅落下之前,静兰从后面一把抓住了两人的手臂。

  “——两位,你们还没有收拾厨房。”

  听到那不会让秀丽听见的低沉——而且冰冷的声音,两人猛然醒悟到了自己无法逃脱的命运。

  在整理餐具之前就去了龙山,回来之后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的盘筷,而且现在,在邵可沏茶的过程中,很有可能厨房已经被进一步的弄乱。

  ——面对府中这种现状,能干的家人·静兰当然不会放过眼前的免费劳力。

  现在两在劳力已经彻底抓牢,静兰冲着秀丽微微一笑。

  “小姐,雪已经积得不小了,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就请让他们住下来吧,而且似乎也能帮忙做家务,这样可就再好不好了。”

  “啊?不行的!怎么能让客人做这种事情?!”

  绛攸和楸瑛看见了心中的绿洲,不由自主一阵感动。这个世界原来并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没错,至少还有这名心地善良的少女。

  “……没关系的,秀丽小姐,今天就让我们来帮忙吧,回头我会送上探病的花束。”

  “平时都一直是你在做东西给我们吃,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

  听着这样的话语,刘辉自然也不能不说什么。

  “朕、朕也来帮忙!我可以帮上忙的!!”

  静兰笑着点点头。

  “谢谢你,圣上,相信今天刷锅的经验迟早有一天会派上用场的。”

  可以把一国之主都指示去刷锅的男人——茈静兰。

  很少有人知道,那天彩云国国王和他的两位近臣直到半夜都在致力于刷锅洗碗。

  (你知道吗?厚重的茶垢要用盐才能弄得掉,米糠是不能丢掉的,如果把它弄到抹布上面的话就可以把地板擦得闪闪发亮的。)

  不久之后,圣上得意地披露出的种种家庭型智慧,让他的臣下们很是为了出处来源而大惑不解了一番。

  终

  不知道是因为叶大夫的药物呢,还是邵可特制的生姜汤的功效,在喝完粥的时候,秀丽的身体已经轻松了不少。随着身体温暖起来,睡眠也开始温柔地对秀丽招起了手。

  在闭上眼睛之前,秀丽注意到放在书桌上的稻草人上面起了微妙的变化。稻草人的脖子上用薄薄的紫色丝绢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秀丽不由自主喷笑了出来,他是什么时候打扮的稻草人?但是那可是稻草人啊。

  ……秀丽知道,她知道刘辉其实很在意自己受骗后送了稻草人给秀丽的事情。

  她也知道,就算那些礼物只能用离奇古怪来形容,也全都蕴含着充分的心意。

  可是,他们不能跨越最后的一线。

  所以他的话中究竟包含着什么样的意思,秀丽没有去深思。

  哪怕只是短暂的平稳也好。

  秀丽想起了刚才的朦胧之中,轻轻伸过来的手。

  温柔的,好像爱护花瓣和雪花一样的纤细动作,只有手指尖,好像在阐述着不可动摇的意志以及潜藏着激情一样的火热。

  虽然因为发烧而意识朦胧,秀丽甚至不知道那是梦还是现实。

  (如果那是刘辉的话……)

  总觉得,他是在慎重地、很有耐心地,在等待秀丽打开心扉的时机。

  秀丽所感到的不光是温柔,还有一抹无法掩饰的不安。

  如果他一定要求自己给出来一个肯定还是否定的答案的话,现在的秀丽能够做出的回答还是只有一个。

  其实,这样反而能结束一切,可是他动绝对不会说出口。这份慎重,显示出他并没有被一时的感情所俘虏的冷静,而这也是他一定要得到对方的坚定意志的显现。

  ——偶尔,会有一丝畏惧的影子在心底闪过。

  直到现在也没有嫔妃的君王。

  (……怎么说呢?)

  哪怕一个人都好,如果他能娶一位美丽而且可爱的千金小姐做夫人的话。

  或者像以前频繁地更换侍宫一样,让后宫百花齐放也很不错。

  也许只是自己自我陶醉,也许刘辉所表露出的爱情只类似于对邵可的亲爱,也许他没有嫔妃是出于其他理由,并不是秀丽的缘故。

  可是永远维持着空荡荡的后宫,就好像在说只为了等待一个人一样。

  (拜托了……)

  请你不要那么的慎重。

  那份体贴,那份感情,虽然让我迷惑,但是绝对不是讨厌。

  对于用手掌怜爱地碰触着自己的他,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抱有同样的感情。

  即使如此——(有些事情不是光有爱和被爱就能解决的吧……)

  在被淹没的记忆远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终于闭上了肿胀的眼帘,秀丽点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有时候不是彼此相爱就能解决一切的。

  啊,对了,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逃离恋爱的吧。

  ——我多半——不能给你回报。

  对于在自己逐渐陷入梦乡的时候而伸过来的温柔手掌,秀丽迷迷糊糊地说道。

  ……对以拜托了……请不要说什么只爱我一个人。

  从她闭上的睫毛边缘,积聚的泪水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第二天,秀丽就已经彻彻底底的恢复,仿佛昨天的热度只是一场梦境一样。

  (……要如何说呢,感觉上一整晚都在乱七八糟地想东西……到底是想什么来着?)

  完全没有记忆了。

  也许是因为感冒的缘故吧,秀丽不小心睡过了头,刘辉他们已经回到了王宫里,原来做好了准备要面对凄惨的厨房,结果那里却亮闪闪的到了让人吃惊的程度……昨天他们想必相当辛苦吧。

  (回头一定要为了大家的探病好好道谢才行。)

  “话说回来,好久没有感冒,这次反而有些赚到了的感觉呢。”

  梦到了和母亲的回忆,受到了大家的关爱,感觉到他们为自己担心,秀丽非常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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