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话 篝火烈酒 下
雅格望着阿灯。
此时她已经褪去那宽大神秘的黑袍，露出他认为真实的样子，肤白如瓷，黑发似藻，五官清秀平凡，一双浅金色的眸含着笑意，安静而有些漫不经心的听着他说话。
艺术品般白皙纤细的手指，慢悠悠的把玩着偶然落在颊边的发丝，两片唇红得如火如荼，勾起的弧度温柔又无邪，恍若稚童。
她总是这样。
他看着看着，不由有些痴，并不是单纯的花痴，而是面对未知事物自然而然的懵懂和探寻。
然而凭他，能看透阿灯吗？
显然不能。
无论是阿灯初到异世遇到的风颂泽，还是此时的雅格，甚至包括阿灯那现实中的三个徒弟在内，都没人看懂过阿灯。
这也是必然的事情，毕竟他们连阿灯究竟是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她很强，而且似乎无人能敌。
她无法无天，肆无忌惮，并且无所畏惧，游荡在世间，像个过客。
她的朋友不多，大多都已经死了，剩余几个也不知道躲在哪里享乐，亦或是正在刻苦修炼？不是每个人都能毫无顾忌的长生。
只知道她在找一个人，却完全不清楚她找的那个人是谁，叫什么，长什么样，一无所知。
就连她的样子，都不会一成不变，鬼知道她心血来潮会幻成哪般模样，以何种身份，继续漫不经心的走下去。
她的模样精致得不似真人，也不是真人，可惜太过美丽的东西都有毒，就像罂粟，不但致命而且会让人上瘾。
欲仙，欲死。
欲罢，不能。
不知想到什么，阿灯忽而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点头道，“好啊。”
她如此简单便同意了，是雅格所没想到的，他认为即使是再不济，也要问一下原因，可是他忘了，当初在那个阴暗腐烂的小巷子，她也是毫无犹豫的答应跟他走。
不是痴傻，而是无所谓。
换做是谁，都可以。
虽然不解，但他还是解释道，“穿过摩罗森林，就是圣都，连夜赶路只需要一晚的时间，我，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有危险！”
说着他还局促的挠了挠头，清澈的眼底是再纯粹不过的坚定与期盼。
“好啊。”还是那个答案，阿灯笑眯眯的点头。
“那，那我们进去吧！”雅格再次拉过她的小手，紧紧握住，似乎得到她的同意与信任后，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尖尖的下巴尤其白皙，衬得唇瓣红艳艳的，还扬起微小的笑容。
他很自信，也很坚定，似乎想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话，又或许他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人都有秘密，阿灯漫不经心的笑着，她等着他主动说给她听。
两人说话间脚步一直未停，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空旷处，放眼望去，面前已是在月色中幽深而危机四伏的大森林，远远传来野兽低沉的嘶吼，绵延不绝，就像这些苍绿色的老树似的。
雅格拉着阿灯，走进森林。
林中的气温几乎陡然降低，寒意扑面，那股子夹杂了泥土和林中特有的血腥味的阴寒，直让人起了满身鸡皮疙瘩，就连呼出的气息都染成了白色。
鞋子踩在铺满落叶的土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阿灯忽然饶有兴味的歪头，眼含笑意，她似乎跟森林很有缘啊。
接连不断的树木很容易造成视觉疲劳，都是一个颜色，本就单调，若是白天还好，夜晚不但需要防范着低级魔兽的偷袭，还要保持着绝对的清醒，好面对某些突发状况。
在摩罗森林，是没人敢大大咧咧的睡觉的，就算睡，也不会安稳。
这片森林不同于摩尔多瓦的诡异阴森，显得格外古老幽深，就仿佛诱人的迷宫，吸引着无知的人们相继堕入深渊。
雅格紧握着阿灯的手，他还没机会去购买能够照明的魔法石，此时依靠着感觉走的却是安稳，怕阿灯会走丢，更是怕她不适应满眼黑暗，后来干脆将她抱在怀里，也好让她能够暖和些。
他的确是好意，可惜用错了对象。
不过阿灯也并没有反对，颇为悠闲地被他抱着，顺势发现了不远处隐隐传来的火光。
很快雅格也发现了，他眯起眼睛，冷漠的眼底闪过一抹寒意，显然他对那火光的源头并不看好。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摩罗森林里点不得篝火，即使是强大的魔法师，也不敢如此嚣张，这般做法无疑是在那群食人魔兽的脑袋顶上点火。
一般这种人的下场，都是必死无疑。
他们若不是真的无所畏惧，就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而雅格更倾向于前面那种。
而他所担心的莫过于那群人中，有着过分强大的魔法师存在，比如魔导师，圣魔导师，这种人的存在向来都寓意着毫无缘由的杀戮，他们实力强大，所以无视王法，所以无所顾忌。
他此时带着阿灯，并且非常确信对方已经感知到了他们的存在，如果现在改走另一边，也已经晚了。
大脑飞速运转着，雅格冷静的思考着逃离的办法。
阿灯就像完全没看见似的，任由他抱着向火光处走去。
随着他们的走进，火光那头已经有说话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浓烈的酒香，青木系魔法作物磨成的魔晶兑成酒酿，香气扑鼻幽醇，在黑夜下的摩罗森林中传出老远。
雅格眼底的光芒更冷了，他此时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对方的实力。
因为闻到酒香的同时，已经有一道威压宛如潮水般向他压过来，其中蕴含的狠绝和无往不破的凌厉，让他险些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