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初入学堂起纷争

  莫蕊回府的第二天就去了学堂,这对叶瑶来说蛮诧异的,她原以为做了这莫府小姐后,恐怕只能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了,也以为出于这个原由,碧莹才会时时监视她,没想到事情跟她以为的完全有出入。

  过不了两天,叶瑶上学堂的事也确定下来。

  于是这天早上天蒙蒙亮,叶瑶就起来开始梳洗打扮,碧莹为叶瑶挑了件绣着石榴花的大红色衣服,叶瑶啧啧摇头:俄滴神啊,相亲去哪!于是摇摇头一口否决。

  碧莹有点不耐地劝解道:“这可是小姐第一天上学,不是要喜庆些,图个吉利吗?而且,小姐的肤色白嫩,大红的称着十分好看的。”

  好看吗?太高调!叶瑶知道她的风头如何能盖过莫蕊去,人在屋檐下啊,就算莫蕊不在意,也难免有其它有心之人挑拨是非。因为就叶瑶所知,妾室在正室面前都是不允许穿大红色的,同理,她只是个冒牌小姐,又怎么好在莫蕊面前这样穿呢?

  一番思索,叶瑶指着一件月白的裙子说:就这件吧。月白的绸缎上绣着淡淡的木槿花,从肘关节的袖子处开始,颜色渐渐参杂上浅桃红的,到袖口处越来越浓,一圈圈晕染开去。裙子的下摆,从小腿处开始,也是做了同样的设计。既文雅又不失贵气,不会太素净,也不嚣张。

  “这金掌柜也不知怎么搞的,居然都是那么素气的颜色,要不是夫人吩咐做了件大红的,小姐都要成尼姑庵的人了。”碧莹低估着抱怨,神色间颇为不满。

  叶瑶忍不住发笑打趣:“就你多嘴,尼姑庵穿的是这样的吗?我看你啊,是年纪到了,想穿着喜庆的嫁人了吧。”

  “小姐!”碧莹被叶瑶说的一阵脸红,娇嗔地跺了跺右脚,赶去换那件月白的裙子。

  等叶瑶她们折腾完,天已经大亮了,叶瑶匆匆赶到大堂处用了早饭,说是早饭,其实也就是一些银耳百合粥或燕麦之类的,倒是挺合叶瑶胃口的,她原来还担心要是吃的是馒头大蒜可怎么办。

  一行人吃完早饭就匆匆出门了,叶瑶和莫蕊共乘一辆马车。马车的外表极尽普通,然而里面却铺就得极其精致,不大的车厢里除了一边是比较窄的坐凳外,另一边是一张矮矮的小睡榻,估计是给莫蕊小憩用的,两边都是临窗而设。而马车正对着入口处则是一张固定住的小矮桌,上边摆着几碟子糕点和几本书稿,叶瑶猜测这马车怕是为莫蕊专程设计的。

  “瑶儿可别怕,一会儿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莫蕊嘱咐道。

  “恩,我会的。”对着这样一张笑脸,叶瑶也忍不住放下了戒心,“这书院是专收女子的吗?还是男女都有?”

  “哎呀呀,看我,都忘了跟你说,我们去的叫湘江书院,男女都收,不过却是分开教授的,西苑是给男子上课的,东苑则是女子学习的地方,两边隔着一片花园。”

  竟然如此,怎么看那片花园都是约会的秘密场所啊,叶瑶又问:“那都学些什么呢?”

  莫蕊撇撇嘴道:“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清楚,无非就是绣绣花,写写字什么的。”

  这样说着,不知不觉已到了目的地,当湘江书院几个烫金的大字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叶瑶忍不住一阵感概:这书院的大门可真是奢侈的够庸俗啊!

  书院门口三三两两停着不少马车,下来的尽是些年轻的公子哥或富家小姐,叶瑶下车时,正巧看到一片明黄色身影消失在大门内,她猜测:看来她上的是个气势不凡的皇家学院呢,这样一想通,抬头再看烫金大字,心情舒畅地只觉得亲切不凡。

  “瑶儿跟着我就好。”莫蕊回头冲叶瑶笑笑,拉起叶瑶的手走了进去,叶瑶想:难怪刚刚叫她别担心,她心里可不就是怕着嘛,这群非富即贵的小屁孩啊。

  刚进大门,入眼就是一片翠竹林立鸟语花香,叶瑶纳罕:这季节也只有富贵人家才能有心思和财力去养这些娇贵的花花草草。

  一进大门,男男女女按着左右顺序各自分道扬镳。莫蕊拉着叶瑶正要向右转去,后面传来个变声期男人的公鸭嗓,硬生生的止住了她们的脚步。

  “啧啧啧,看看,这不是德妃娘娘的小侄女儿吗?”说着这话,人已经左摇右晃地到了叶瑶和莫蕊面前:“你身边拉着的这个东西是什么?!”叶瑶不明所以,后知后觉的顺着莫蕊的手看看,心里叹息:哟呵,敢情这东西就是叶瑶我啊。

  “姓贺的,你给我走开,别挡着!”莫蕊瞪视来人。

  “哈哈哈,难道我说错了吗?什么时候湘江书院也开始收留乞丐了?”男子说着又转头对向叶瑶:“小乞丐,莫府的饭够你吃吗?不够的话,我们贺府还有些老黄吃剩的,看在小心心的面子上,不介意分你点。”

  叶瑶在心里诽谤:老黄?!原来自古以来的狗不分贵贱,都这种名字。叶瑶知道这是对方故意找茬儿呢,但是她初来乍到,也不知对方底细,所以决定以静制动,以退为进,因此面上也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

  可是男子显然并不打算放过叶瑶,嬉皮笑脸的样子顿时消失,眼神一瞬间就冷了下来,厉声呵斥道:“说话!怎么,本公子的话,你竟敢不答,谁给你的狗胆!是姓莫的教的吗?”

  莫蕊着急地上前一步:“瑶儿是我妹妹,不许你欺负她!”

  “啧啧,妹妹?心心居然也去做乞丐了!”

  “你,你……”可怜莫蕊瞪着眼睛,捏着小拳头,却硬是挤不出半句话。

  “原来不只是乞丐,还是哑巴呢!”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有了观众,姓贺的男子也越说越起劲。

  “我们走。”叶瑶不欲惹事,悄悄拉了拉莫蕊的袖子,低声说。

  “把那要饭的给我拦下!”姓贺的男子一声令下,叶瑶身边已围上几个小厮打扮的人。

  “你敢拦我!”莫蕊官小姐的气势一点不输人。

  “心心真爱说笑话,我哪敢啊,只是不能让要饭的进去而已。”姓贺的男子狡辩道。

  叶瑶算是明白了,池鱼之殃啊!人家不能直接拿莫府的嫡小姐开刀,可是她可就是个软柿子了。叶瑶哀叹一声无奈地走上前去,“贺公子说笑了,我在莫府吃住都很好,无需公子担心,也不必再去贺府打扰,想必贵府的吃住更适合黄公子,小女子恐怕无福消受。”

  “什么黄公子?”姓贺的男子一副不明就里地问。

  叶瑶等得可不就是这句话,遂接口道:“贺公子刚刚提到老黄,难道不是公子的亲眷吗?既是亲眷,小女子看在公子的面子上,自然也要尊称一声公子才好。”

  看着姓贺的男子脸色慢慢转黑,叶瑶才意识到为了逞一时之气,她的话说得有点儿过了,看来今天的矛盾是结深了。

  莫蕊一个管家小姐,根本说不出什么油嘴滑舌的话,如今看姓贺的吃瘪,一阵欣喜,附和道:“哼哼,可不就是一条走狗吗?”

  叶瑶琢磨:今天的事要怎么善了呢,似乎没什么两全的法子啊。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及时解救了她,“都在做什么呢,围成一圈,还不快散了。”

  好温润的声音啊,再看那脸庞,啧啧,清澈透亮的眼睛,笔直挺立的鼻梁,配上淡淡胭脂色的双唇,真正应了那句“眉不化而翠,双唇不点而红”,好小受啊!叶瑶在心里YY着。

  可是小受明亮的眼睛中透出的冷冽之光却让叶瑶一下子清醒过来,感觉到一道目光正在慢慢从头到尾的审视着她,那种像被人扒了衣服观察的感觉实在是很不好,叶瑶感觉头皮在渐渐发麻。

  “参见太子殿下,臣子只是拦下些不相关的人罢了。”叶瑶听得出:姓贺的虽然鞠了躬,可语气上听起来却颇为不屑,看来有猫腻哦。

  “哦?”太子冷冷地瞥叶瑶一眼。

  “不是的,这是我妹妹,我昨天不是和容哥哥提到过的吗?”莫蕊急急地上前解释道。

  “哦~想起来了。快进去吧。”太子虽然这样说着,却懒得再看一眼叶瑶就自行离开了,叶瑶随着莫蕊进得书院,人群没了消遣的对象也就自行散去了。

  叶瑶不太能辨认方向,只记得曲曲折折地穿过不少树木山石,最后终于入得一处屋子,一张张书桌**地摆设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大半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人,看到莫蕊进来,有两个小女生马上雀跃地起身迎接:“蕊儿!怎么才来啊。等你好久了。”

  “别说多晦气了,居然在门口碰上了贺走狗。”莫蕊一脸不快地抱怨道。

  “是五皇子他们吗?”一个看起来像小白兔似的女生怯生生地问道,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映着两团彩霞似的红晕,容貌虽然称不上国色天香,但清澈的水眸,不谙世事的眼神让她平添了几分清雅脱俗的灵秀之气。

  “不是,就姓贺的一人,要不然更走不了了。对了,给你们介绍我妹妹,”莫蕊说着已把叶瑶推到了两人面前,“这就是我妹妹,莫瑶,馨儿,和你一样大哦。”因为做了莫府二小姐,叶瑶的姓也只好跟着改了。

  两个女孩这才把视线转移到叶瑶身上,小白兔女生温婉地笑看叶瑶:“真的吗?可是你看起来比我都小哦,我叫李柔馨,你叫我馨儿就好了。这是我表姐张月乔,你可以跟我一起叫乔姐姐。”李柔馨(小白兔女生)指指旁边那个个子比她稍高的女孩说。

  叶瑶顺着视线一看:那叫张月乔的女孩容貌秀丽举止端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生,神色间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清高和疏离。

  “乔姐姐,馨儿,你们叫我瑶儿就好了。”叶瑶答道。

  “恩。”张月乔微微点了下她高傲的下巴。叶瑶叹息:唉,看来她是彻头彻尾地不受欢迎啊。

  没一会儿,夫子就到了,叶瑶与莫蕊比邻而坐,夫子对此视而不见,上的课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别的,念了些类似于女则,女戒之类的东西,之后就让女学生们自己练字。叶瑶左右观察:别看这群小屁孩年纪不大,一手毛笔字却是各有千秋地好看,她越看越心惊,拿着毛笔却迟迟没有动作,实在丢不起这个脸啊!正在叶瑶举棋不定时,夫子走了过来,“怎么一个字都不写?”

  “呃,我不太会。”

  “写几个来看看。”

  于是叶瑶动笔一挥,写了个“一”字。

  “再写。”

  好吧,再接再厉,叶瑶又写了个“二”字,叶瑶没脸抬头,只等着夫子发话,准备接着写“三”。

  事实证明夫子的确是充满智慧的,他看穿了叶瑶的小阴谋,不动声色地说:“写点别的字!”叶瑶随手写下个“国”,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声音,抬头瞄一眼,夫子面无表情的说:“别字,没想到你程度这么差,这里的进度是跟不上了,随我到隔壁的屋子里去吧。”

  “夫子。隔壁不是……”莫蕊迟疑着支吾道,望向夫子的脸上带着为难之色。

  夫子却不理会,只道:“不要多话。跟我来。”

  碧莹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东西,叶瑶跟着夫子来到隔壁的屋子,傻眼了,一群五六岁上下的小姑娘们正在玩丢手绢,只有个别几个在桌子前描红。看到叶瑶与夫子进屋,乱哄哄的一群人赶紧跑回位子前面,装模作样地拿起毛笔练字。

  叶瑶直到此时才明白莫蕊欲言又止的含义:妈妈滴丫,这地方,竟然是古代幼儿园!!

  叶瑶悲惨的想仰天长叹:可怜她一个吸收了中国几千年文化的大学本科生,到了古代,居然苟延残喘到这种地步!穿越女谁不是才女啊!不都应该璀璨发光,容貌绝色,智慧过人,然后就有一群的老男人小男人哭着喊着跪着求着,想用他的爱和钱砸死人的吗!怎么到她这儿就成这样了!呜呜……她不要,她要穿回去啦!

  一屋子装模作样的小孩子,忍不住好奇地不时偷瞄叶瑶,可怜叶瑶一张老脸就这样红了,也没注意夫子是什么时候走的。碧莹一脸不高兴地找了张桌子,替叶瑶放好东西,铺上描红的纸,叶瑶琢磨:有她这么个主子,相信碧莹也觉得脸上无光。

  “你是谁?”一个梳着双螺髻的小女生细声细语地问。

  “我啊。呃呃~我是……”叶瑶看着头上顶两个小馒头发型的女生,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

  “我知道,我听我娘说有个小乞丐今天要来我们书院,说的就是你吧。你是不是因为太笨,被赶到这里来了?哈哈哈……我要回去告诉娘。”一个五大三粗,长着张包子脸,挂着两行黄浓鼻涕的女孩大声接口道。

  可怜叶瑶的老脸又红了,从耳朵到脖子只觉得火烫火烫的,她瞧着包子脸,恶毒地想:一只白乎乎的肉包上拿筷子戳了几个小洞当做眼睛鼻孔,就是这张脸了;再在包子上沾点酱汁,就形成了包子脸的鼻涕。

  叶瑶悱恻一番后,还小肚鸡肠地狠狠瞪了包子脸一眼,包子脸“哇——”地一声就哭开了,叶瑶被这哭声一惊,三两步赶过去,手足无措地哄着,更可怕的是,其他小孩听着哭声,居然也响应似的开始放声大哭。

  一屋子的哇哇声中,叶瑶又非常有幸的领略了夫子的冷冻目光,显然夫子对这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金贵小屁孩也是没有办法的。

  “别哭了!”叶瑶火大地拍着桌子大喝一声,屋里瞬时鸦雀无声,一屋子小白兔目光迷茫地望了叶瑶一会儿,眼看着小嘴一张,又要发作。

  叶瑶烦不胜烦地张口瞎扯:“小时候爱哭的小女孩,长大后会变的又丑又胖哦,而且,因为经常哭,嘴巴张的太大,以后就成了狮子口,鼻子扩充地太厉害,以后鼻孔都特别大,成了大象鼻,眼睛经常流眼泪,所以会被盐水腐蚀,最后成了瞎子!”

  一屋子稚嫩的童鞋们显然被叶瑶的惊天语论吓住了。

  “真,真的吗?”

  “恩,那当然!”叶瑶信誓旦旦地说道,还重重点了点头表示这个问题的严肃性,反正有人哭瞎过眼睛,那是千真万确的。

  叶瑶目光居高临下地扫视一圈:很好,小白兔们立马止住了哭声,有几个哭惨了止不住的,抽泣地抖着小身子,恐惧地捂着小嘴,却再不敢大声哭出来。

  叶瑶一看又稍稍心软了,“你们要乖哦,姐姐给你们讲故事吧,”她深吸口气缓缓开口道:“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漂亮的国家里有一座美丽的城堡,城堡里住着国王和公主,公主有着美丽的容颜,特别是她的皮肤啊,是雪白雪白的,于是大家都叫她白雪公主,白雪公主心地善良,可是她有个后母,也就是皇后……”

  夫子见叶瑶已经控制住情形,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只剩叶瑶口干舌燥地讲着一个接一个的故事,到最后,她直觉得口吐白沫、嘴巴抽筋舌头打结,很不能当场昏死过去。

  上学的第一天就这样精彩的结束了。可怜叶瑶读书不成误入幼儿班,又误打误撞地沦落成了幼儿园老师。“瑶姐姐,明天还要继续讲故事哦!”在孩子们殷切的目光中,叶瑶悲壮地迎向夕阳落荒而逃,返回莫府。<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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