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想与不想
因为从小缺乏安全感，姚娜的睡眠总是很浅的，她总喜欢死死的抱着枕头，面对着墙侧睡，背对着床沿像虾米一样绻缩着，睡眠中她的精神力感觉到一股压迫感，那股压迫感——就在她的床边。
姚娜没有动，身体就那么僵在了那里，抱着枕头的小手紧了紧。
来者似乎感觉到她的僵硬，然后带着有些刻意压抑的低沉道：
“醒了？”
姚娜睁开眼，但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让她觉得看不看也没什么区别，便又闭上，渐渐放松身体，然后低低的应了声：
“嗯。醒了。”甚至连转过身去的意图都没有，然后姚娜又轻轻的开口。
“你……想杀我？”因为她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杀气。
“嗯。”他老实的承认了。
“为什么……？我死，你也活不了。”……那个半夜想来杀她的人，就是凡罗特尔。姚娜知道，在她感受到杀气的时候，就知道了，因为凡罗特尔曾经对她释放过一次。更何况，她的精神力现在是与他共享的，她熟悉。
“你不是那种玉石俱焚的人。所以，你不会下的了手。”姚娜继续归纳着。不然他也不会在发现被迫下了那样的契约，便马上妥协了。
黑暗中凡罗特尔又是习惯性的冷哼了一声，说道：
“什么都让你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黑暗而静谧的房间里，隐隐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他挑眉。似乎感觉到是他，这女孩的呼吸明显就放松了，于是他问道：
“你似乎有点过于盲目的在信任我？即使是知道我想杀你。”而且，这个女孩私下里似乎没有在他面前演戏过，不演戏的时候，她的性格看起来过于冷静，潜意识的强势，偶尔还带着点脆弱的依赖，明显得连掩饰的意图都没有。
“你只是想杀而已，并不是正在杀……而我，也只是想，想要信任你，即使我明白……你不是他。”姚娜说。
眼睛不像，声音不像，性格，也不像……
缓缓的坐起身来，那墙边的窗外，半轮月亮从那如同黑雾般的天空中渐渐露出头来，姚娜伸出手心，想要接住那自窗外掺进来的一缕月光，但那不过是徒劳的动作，月光只是照在她手心上，淡淡的光，被阻隔在她的手里。
她捏起手心，像是想要握住月光的，有些失神：
“这月光……就好比手心的温暖，握不住，一会就冷了。抓不住，它就从指缝中溜走了。”
“我说……假如仅仅是想要泄恨，发泄心里的不甘的话，凡罗特尔哥哥，不是只有杀了我这个办法的，很多方式，是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的……呐！要试一下你新买的武器吗？”姚娜勾起唇，就着月光看到他始终背在身后的手。
伸出十指递在他面前，姚娜笑得很缥缈：
“十指连心，将锐利的尖端刺进那指甲的肉里，是最折磨人的一种方式，或者，可以把掌心的一根手筋挑了，也许那人一生将连餐具都拿不起来，要试试吗？”
凡罗特尔皱眉，有些被这女孩的诡异提议惊到，仿佛那不是她自己的手，甚至自动告诉他怎么折磨自己的方法，她，脑袋坏掉了吗？
“即使你喜欢自虐，我可没这样的嗜好。”狐疑，心惊的同时，他看到了姚娜左手掌心的一块恐怖的疤痕。看起来就像是狠狠的划了一刀然后再用开水烫上去一般……他的瞳孔收缩了下，有些不忍心再看的转过脸。
切。搞什么，为什么居然会觉得心口有些被揪的生疼的感觉？简直是荒谬，大概是因为第一次遇到这么……对自己这么残酷的孩子吧？尽管她的心里的年龄不是个小孩子了。更何况，也许这孩子是又开始在对他演戏呢？
“自虐么？我只是想……更深刻的记住而已，也只有你……的轮廓，在提醒着我还活着，别人的话……休想动我一根头发。”姚娜淡淡的露出笑容，在不是她自愿的情况下，随便去拔那带毒的刺猬身上的刺，是会被反噬的。
“你的干爹，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凡罗特尔凝望她几秒，得出一个结论，能教出这么一个恐怖的妖女的人，而且还能让妖女对他如同信仰着的神诋般痴迷的人，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姚娜却是轻轻一笑，收回了手，然后躺回床上，拉好被子闭上了眼，下起逐客令来：
“很晚了，凡罗特尔哥哥，明天还要起早去传送呢。”
尽管当晚被身边的人意图暗杀，姚娜后半夜却还是睡的安稳，还起了个大早，然后找到了莱德，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他们的金币在买了武器，付了传送费用以后，再留点用以交付申请冒险者的金币，就快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了，这让姚娜有些沮丧，暗叹这世界消费太高，每走一步都要钱，这才知道为什么莱德原本由商人变成强盗了。
而且是勉强能温饱的强盗，居然都三十一岁了都还一分钱都没攒上……
见到两人伤脑筋的情况，原本总是像隐形人般跟在姚娜身边的朱莉雅，掌心中突然凭空变出一个首饰来，她淡淡的说道：
“这是我唯一没变卖的手镯，上边刻有魔法附加属性的，拿去也够支持队伍发展一段时间了吧。”本来她是不大想暴露出自己拥有的东西的，但是现在至少她也是这队伍中的人了，白吃白住不是她的习惯。
却见莱德微微诧异的睁大了眼，说道：
“这个手镯……是D级风属性附加效果的，先前没见你带在手腕上，你……是不是有空间储存戒指？”然后视线下意识的看向她的手指，果然看到她的小拇指上有一枚古朴而不起眼的戒指。
朱莉雅依然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说道：
“嗯，原本是家族里共用的。”空间储存戒指在大陆上一般都是有货无市的，即使你身家再高，买不到手也是徒然，戒指里全都放着她必要带的东西，本来她是不想让这个招来祸端的东西被看见的，但是现在已经没什么战斗力的自己，最好也要拿出点诚意来。
莱德的眼底闪过什么，而朱莉雅冷着脸警惕的将手垂回身侧，姚娜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于是她故作不知的接过手镯，笑着说道：
“太好了！莱德管家，这个手镯能卖多少钱啊？呵呵，看来我们生活有着落了，卖掉这手镯的话能在城里或是附近买到一个住处吗？”
“这……恐怕很难，主城的房子是很贵的。”莱德有些为难的想了想，事实上这之间的差距太远了。
姚娜扯住他的袖子，拖着他往门外走。
“好了，莱德管家，我们去魔法传送驿站吧，让人家等我们是很失礼的。”
朱莉雅跟上，知道这小女孩是故意转移话题的，心里多少有些感激。
在传送驿站门口与火曜一伙人汇合后，两伙人除了不爱说话的少数几个外，基本上很是自来熟的边聊边走进了驿站，这是一个比较空旷宽敞的房间，除了墙壁上的一些刻印和地面上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的12芒星图案的传送阵外，还有在阵型旁边两侧，站着两个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的男子，姚娜好奇的打量，他们穿着统一的银白色的，有着淡蓝色亮线花纹的贴身魔法长袍，在心口处统一扣着一枚灰黑色的图徽，上边的图案很繁复，虽然姚娜看不懂这个图徽上面的是什么，却是能猜到，这大概是标示魔法师的等级的勋章之类的东西。
“各位冒险者们，准备好了吗？”
两个负责传送的魔法师在问好了他们的目的地，确定几人都站好了位置时，对视一眼，动作一致的点头，然后将魔法杖对着阵心，开始咏唱起咒言来。
随着他们的咏唱，阵型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几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魔法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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