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p>
“谢天谢地！”红月大长公主听到那一声响音儿之后，合手祈祷。</p>
兴国公夫人和武兴候夫人也随着她往里面走，边走边赞道：“林氏女果然是真真有福气的！那番凶险的情况下，她都挺了过来！真不得了！”</p>
她们站在外面，居然没有如何听见林宜佳的呼痛的。</p>
但怎么能不痛？</p>
她们都是妇人，都是生过孩子的，自然都明白要节省气力的道理。但当年，她们哪一个做到了？更何况，林宜佳的情况，八个多月大的身子，从榻上摔下来，破了水，早产了！</p>
见长辈们进去之后，杨清心问杨锦心道：“二姐姐，咱们能进去瞧瞧吗？我想去瞧瞧小侄儿。”</p>
“得里面收拾干净些了，咱们才能进。”杨锦心答的有些心不在焉。</p>
杨清心“哦”了一声，向内张望一眼，再次说道：“大嫂真厉害。”</p>
她这会儿是真心佩服林宜佳了。</p>
生产很痛，那是没办法的事，但谁又能忍着不呼喊的？极少极少吧！</p>
这个时候，柳慎之一身疲倦地走了出来，吩咐了门口的丫鬟几句。</p>
杨锦心眼前一亮，迎上前施礼道：“请问柳公子，里面怎么样了？”</p>
“母女平安。”柳慎之笑容温和，透着一股子高兴，道：“因为是早产儿，所以暂时不能抱出产房。里面估计也擦洗好了，小姐们可以进去瞧瞧了。”</p>
杨清心和杨乐心听到后便拉手往里面跑。</p>
杨锦心却留在原地，关切地问道：“大嫂没什么事儿罢？”</p>
柳慎之道：“伯夫人情况尚佳，只是脱力睡过去了。虽然身体难免有所损伤，但府上什么都不缺，好好将养半载，便就能全部恢复了。”</p>
“多谢柳公子。”杨锦心闻言再次拜谢道：“若非柳公子在，大嫂她……”</p>
“伯爷未雨绸缪，我不过是尽医者本分罢了。”柳慎之道。</p>
杨锦心抿了一下唇，道：“院子里背了吃食热水，柳公子且歇歇吧。”才生产之后，哪能让柳慎之这个大夫离开了。</p>
柳慎之便点了头。</p>
有小厮来请，他便跟着到厢房中那边梳洗休整去了。</p>
杨锦心在他身后束手而立，待看见他的身影进了房间，才朝产房中去了。</p>
林宜佳并未出现任何的产后凶猛之症。</p>
新生儿也好的很，足有三斤多的样子，并不显得特别的瘦弱和小。喂了奶和水之后，便一直在酣睡。</p>
“是个有福气的。”红月大长公主瞧着，忍不住开口道。</p>
虽然不是她想的重孙子，但这个重孙女也来的不容易，她唏嘘之下，便也对这重孙女多了几分怜惜。</p>
“大爷给想了名儿没有？”武兴候夫人又对红月大长公主道：“小辈儿出生，怎么以后可不好在喊爷们的名字了。”</p>
红月大长公主点点头，看向杨广北。</p>
杨广北道：“回祖母和婶娘，今儿是大年初一，我便想了占一个初字。刚刚祖母又说她有福气，想来就叫初福，祖母听着可好？”</p>
“初福……”红月大长公主品了一下，便笑道：“不错，挺好的。以后家中再有姐儿出生，便跟着初字走吧。”</p>
“哎，大爷定了个好字……”武兴候夫人笑眼弯弯，又去瞧那小孩子，越瞧越稀罕。</p>
“行了，让她睡吧。”红月大长公主瞥了武兴候夫人一眼。</p>
杨广北忙道：“祖母和婶娘看了一夜多有受累，请回去歇歇吧，一会儿该有人来拜年了。”</p>
“啊，大爷一说我们才想起，大家都没给母亲磕头呢！”兴国公夫人也嚷嚷道。</p>
新年的爆竹一响，众人才笑开颜起身，便听到内屋里的动静。而后瞧林宜佳那凶险的样子，众人的心都是揪着的，哪有心思问“新年好”？</p>
“新年添丁，母亲可得给给双份的压岁钱。”武兴候夫人道。</p>
“行！行！”红月大长公主心情很好，当然没有不应下的。</p>
待又是一番说笑之后，杨广北送走了人，一眼扫过蓝田几人。蓝田几人“噗通”一声跪下来，垂着头咬唇，道：“奴婢们没有看好夫人，甘受责罚。只求伯爷不要赶奴婢们走。”</p>
“蓝田，我问你，夫人怎么会从榻上掉下来？”杨广北声音很冷。刚刚他是顾不得想，此时再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不禁冷汗直流——他差一点就要失去妻子和孩子了！</p>
而林宜佳她平日里睡觉连翻身都困难，是怎么榻上掉下来的！</p>
“奴婢当时一直在里屋守着，眼看就到子时，而夫人还在睡，便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夫人。但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就是一声巨响，夫人受了大惊吓，然后就……”</p>
“巨响？”杨广北问道。</p>
“是。突如其来的巨响，像是一下子有很多人就在屋后面放许多的爆竹。然后就到了正点，外面爆竹陆续都响起来了……”蓝田握拳又强调一遍，道：“奴婢记得十分清楚，那会儿离着子时还差一会儿的。要是，要是奴婢早一点叫醒夫人……”</p>
“子丑，去查！”杨广北面上蒙着一层寒冰，吩咐道。</p>
“是！”有人在外面应道。</p>
他早就细细嘱咐过了府中人，府上新年爆竹都拿到离荣享堂远远的地方去放……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p>
府中……杨广北快速想了一遍，也没找到府中此时还有谁会嫉恨林宜佳，用这个法子来害她；再一想，脸色便阴沉下来。</p>
“你们几个排好班，护好你们的主子和小主子！再有任何意外……”杨广北言语中满是森寒。</p>
蓝田一脸决然，道：“再有任何意外，婢子们以命相抵，绝无二话！”</p>
“记住你的话。”杨广北说罢，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p>
他记起来——</p>
荣享堂位于府中中轴线最北的位置。离着北面的围墙不过几十丈远。而那北墙之外，本来有住着杨家的仆妇，但早年红月大长公主嫌仆妇们闹的慌，便将人通通迁走了。</p>
后墙外的那一片，便被围了起来。原来的屋子还在，但早已空置多年了。</p>
若是有人在那里放置大量的爆竹，突然一起引燃……杨广北一脚将地面一块青石板踏出道道裂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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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面那截无人居住的空房子果然是有痕迹留下的——</p>
雪地上堆了厚厚一层红纸屑，挨着府上的一处墙根边上，甚至留着爆竹突然一起爆竹后那种黄黄的痕迹，连那道墙上，都新出了一道裂缝。</p>
那些纸屑和残迹就那么大大咧咧地留在那里，仿佛是在嘲笑着杨广北。赵安悯死了，居然还有人处心积虑地来害林宜佳！</p>
难道她的人尚未死干净不成！</p>
杨广北眼睛充血，冷声道：“子丑，这里交给你了！务必给我揪出那个人来！”</p>
“是！”子丑道。</p>
……</p>
林宜佳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大年初三了。</p>
才一睁开眼，她盯着帷幔迷糊了片刻，便动了动身子。</p>
蓝田立即就到了她面前，关切地问道：“夫人醒了！可想要什么？您睡了两天，今而都初三了。小主子好的很，柳公子说了，一点儿都不比正常出生的孩子差呢，都是平日里养的好……”</p>
“扶我坐起来。”林宜佳嗓子有些哑。</p>
起身之后，林宜佳没有急着看孩子，而是让蓝田服侍她梳洗了一番，又用了一碗小米粥，觉得有些力气了，才笑道：“将孩子抱过来我瞧瞧。上次看她的时候，身上还有血丝呢，脏兮兮的，这会儿可洗干净了？”</p>
蓝田便抱了个小襁褓过来送到林宜佳手中，笑道：“哪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伯爷给取了名儿，叫初福。说小主子非要赶在大年初一急急的出来，又经了一番磨难却能平安，是福气的。奴婢觉得，伯爷这名字取的真好。”</p>
“初福。”林宜佳口中呢喃一番，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名字。</p>
怀里的小人儿比前日匆匆一眼又好看了些，额头上的褶子已经平了许多，皮肤光滑许多，上下眼睑还是微微肿着，将眼睛挤成了缝儿，显得眼睛有些小……</p>
“嬷嬷说，小主子和您当年生的一模一样呢。”蓝田高兴地道。</p>
林宜佳嘴巴咧了咧。</p>
她当年就长这样？好吧……</p>
林宜佳轻轻摸了摸小人儿的手，手指却是一下子被她抓住了……然后，小人儿就睁开了眼睛。</p>
漆黑无垢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林宜佳的心一下子有什么融化了，有什么想要涌出来似的——这是她的孩子。</p>
她的孩子。</p>
原来，做母亲，是这样一个感觉。</p>
这样的感觉，是没做过母亲的人，完全无法领会的。</p>
林宜佳眼中泛起水雾，手指轻轻动了动，却被小人儿抓的更紧了些。笑容从嘴角溢出来，林宜佳抬了抬手指，将那不过才一丁点儿大的柔软小手放在唇边触了触，道：“小家伙，倒是有劲儿。”</p>
“你可是个女孩子呢。”林宜佳轻轻地道。</p>
看了一阵，林宜佳见小人儿嘴巴直动，便将她放下，解了自己胸前的扣子，接了蓝田递过来的热毛巾在胸脯上敷了敷，而后便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喂起了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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