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4 我很想爱
刚引导一个小家族的夫妻买了一个唐朝彩釉，身后忽然响起一个让唐羡有些避之不及的声音，甜甜道：“唐小姐是不是有空呢？能不能帮我和楚歌介绍一下这个陶瓷呢？”
她缓缓回身，如想象中一样，童彤挽着满面冰冷的江楚歌，站在她的身后，正指着他们身边的一个陶瓷问着。
那是一尊仿官釉铺首耳尊，淡雅的外观，素色的质地，看着就让人觉得很舒服，难怪他们两人会看上。
唐羡本想避开两人，随便再拉个人来介绍的，可后来一想，觉得这样做反而显得大惊小怪，太过刻意，反正又没什么，只是做个解说，有什么不行？于是她点头答应，走到他们面前，指着玻璃器皿内的仿官釉铺首耳尊，一字一句认真解说道：
“这是清朝雍正年间的仿官釉铺首耳尊。目前的售价，大约在二百五十万左右。这个瓷器撇口，束颈，溜肩，圆腹，圈足，足际露胎，施一圈黑褐色釉，为铁足，底书‘大清雍正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颈部饰焦叶纹一周，肩上部凸起弦纹一道下饰兽首衔环双耳，器身通体施仿官釉，釉面灰青开大片纹，釉质肥厚。因此看上去就比较光彩无暇。清雍正一朝虽只有十三年，但它的制瓷成就却达到了清代官窑的历史高峰，其品种之多，制作工艺之精，都是其他朝代无法比拟的，雍正朝的颜色釉以仿官、哥、汝、钧为最著。当时唐英任景德镇督窑官时期，仿古创新，致力于制瓷工艺的改革和总结，对清雍正年间景德镇的瓷器制作及其发展创新，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其所仿宋代五大名窑，摹古水平极高，仿官釉远在宣德仿品之上。仿官釉器釉色有透明和失透两种，直追宋官釉水准，尤一后者更接近宋官釉色。此尊釉面肥厚莹润，釉色失透，近似宋官釉，开黑色的大片纹，器型隽秀，充满古朴素雅之美，充分反映了雍正朝高超的瓷器制作水平，是雍正御窑仿哥釉瓷的典型代表。所以，它放在家中基本上就是美观的象征，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她仿佛没有感情似的，几乎没有停顿，一口气说完，最后还很客套地加上了一句似乎是希望他们买回去的话，将这段介绍完全归到了做生意般的疏远关系之上。
“哦，好复杂哦，我都听不太懂耶。果然我们都不是专业的哦，楚歌？”童彤听了半天，也没能明白十分之一，只能笑着摇了摇被自己挽住胳膊的江楚歌，调侃道。
“我也不是专业，只是为了家族产业而去特地学习的。陶瓷对于一般人来说，不需要很深刻的理解，毕竟放在现在就是展览品、装饰品。所以，眼缘最重要。”唐羡不疾不徐地说着，再度扫了一眼那尊仿官釉。
其实，这些展览品中，她是比较喜欢这个作品的。颜色外观都比较淡雅，不出挑，但是很能帮衬。
江楚歌也多看了几眼那个仿官釉铺首耳尊，眼神闪烁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歌，你觉得这个怎么样？”童彤看出了江楚歌眼底流动的低气压，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想什么，只能模棱两可道，“虽然唐羡小姐介绍得很详细了，但我们似乎也用不到这样的好东西吧，放在家里积灰吗？”
江楚歌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薄唇轻轻一抿，没有说话。
唐羡没有去看江楚歌，她也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只能视而不见，就只是看着那仿官釉铺首耳尊，或者是侧首去看看童彤，三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叮铃咚隆……”打破尴尬的沉寂的，是童彤的手机，她拿出手机一瞧，对江楚歌歉意一笑后，举了举手机，转身离开前，还特意看了一眼唐羡，才快步离开去接电话。
现在就只剩下唐羡和江楚歌了，可是他们似乎都没有感觉到彼此似的，眼神放空，根本没有落在对方的身上。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最终，沉寂之下还是唐羡没有能够忍受这样诡异的气氛，同时看到还有很多客人想要找讲解人员，于是率先想要离开。
“这是你这段时间忙碌的成果？”她的脚步刚踏出两步，他那低沉又毫无感情的声音缓缓在她的身后响起。
脚步顿了顿，她半晌才终于点了一下头：“嗯。”
江楚歌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那个仿官釉铺首耳尊，愣愣出神。
唐羡不再逗留，到处去照顾宾客去了。由于唐夫人的身体突然不适，不得不加重了她的负担，让她手忙脚乱地处理在场的一切事宜。好不容易为另外一个中年妇人讲解完了一只白底青花的瓷碗后，她站在原地舒了一口气，揉了揉酸疼的脊背。
看样子……陶瓷还是能吸引不少的人前来购买。这是从众心理，从她的讲解中一知半解，随后看到有想要突显自己品味的人前去购买了，于是也去挑选购买……虽然不懂陶瓷这种工艺，可是好歹还算有销路。
唐羡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哭了。笑是因为陶瓷的市场还在，对家族的发展还是有意义的，而哭而是因为……被唐翔视为生命的陶瓷工艺，其实在这些不懂的人眼中，仅仅只是一个装饰品，他们不会探究那么多，所以制作者或者爱好者的辛苦和付出，都是别人所不能够理解的。实在是可悲极了。
她苦笑，缓慢抬起头，让自己的眼睛对着会馆内辉煌的灯光，闪烁……
徐徐垂下脸来，她慢慢回身，忽然顿住，眼神落在距离自己身后不远处的殷璃邺身上，他好像没有看到她，只是默默地直视着另外一个方向……她追随着他的视线望去，那里站着亭亭玉立的奚翎茵，她的目光轻轻一错，本来是望着一件瓷器的，却转而望向了唐羡的方向。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殷璃邺也倏地回身来看，恰好看到正在和奚翎茵对视的唐羡。
三个人就这样沉寂地站在那里，四周走动的人、来往的纷繁吵闹皆成了虚景，都和他们无关，在他们的身侧，时间仿佛静止，霎时变得格外安静，脱离了这纷扰的环境，他们三个只是静默站立，什么话都不说，甚至是眼神，都是一样的平静，还有淡淡的无奈。
似乎……他们三人，就好像是这样的一个三角关系，就算是站在了一条线上，却永远不能合在一起，只是越缠越乱，让人只觉得除了疲惫，什么都不剩了。
半晌，最终还是唐羡率先离开，她听到身后有人呼喊自己，于是微垂眼睑，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那一头看着唐羡的奚翎茵，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嫉妒唐羡。这想法，让她自己吓了一跳。只能抬起脚，转身离去。
只是不知道这样纠缠的感情，一人离开了，是否会恢复到以前的平和？
谁也不知道答案。
陶瓷展最后还是很顺利地落幕了。基本上来的宾客都买了一两件陶瓷品回去，唐家因此大赚了一笔，同时也和一些家族建立了合作关系，总之就是一次。
为此唐羡也被唐轻好好地表扬了一番，似乎是没有料到她会做到那么好。
统计下来，颜氏买了一个景德镇窑斗彩折枝团菊纹小罐，价值二百万；殷家买了一个景德镇窑汪友棠浅绛彩山水狮耳瓶，价值二百万；奚家买入一个仿元青花鬼谷下山罐，价值一百五十万；展氏买了一个冬青釉盖罐，价值一百二十万。
而让唐羡最没有想到的则是……江楚歌居然买下了那个她花了大把时间介绍的仿官釉铺首耳尊，价值二百五十万。
当她看着那份收集起来的账单报表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愣愣地拿着那张单子看了好半会儿，这才默默将它交给了公司的财务，什么话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