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男人尾音的气息浅浅拖着,明明离她有些距离,却若有似无,又似有实质似的拂得她颊侧泛起热意。

  那双即便无意,都天生自带肆意招惹意味的桃花眼,此刻敛睫背光,瞳仁幽黑。

  屋外引擎声早已远去,玄关静谧。

  秦卿气息微滞,屏息,浅浅呼吸了两下。

  撇开不争气的心跳,秦卿硬着头皮绷起脸来回他:“我哥说得很对,你是应该好好做个人。”

  说完,也不再等齐言洲说话,转身就往电梯走。

  “……”

  齐言洲直起身,好笑地提了下唇。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踩到了公主的小尾巴。

  不紧不慢地跟上去,一道进电梯。

  齐言洲看着已经被她摁亮的“3”,实在没忍住,倏忽轻笑了声。

  秦卿唇线抿直,偏头看他。无声问他:笑什么?

  男人垂眼,悠悠道:“这么急着赶我走啊?”

  秦卿故意往旁边横跨了小半步,严肃跟他说:“你现在在我眼里,记忆模糊,就跟魏诠顾充没什么两样,当然要严守边界啊。”

  齐言洲愣了下,似叹似笑地轻呵了声,挑眉问道:“跟他们一样?”

  秦卿迟疑,还是点点头。

  齐言洲看着她,弯了弯唇,也不见生气,却是让她辩不出真假的语气说:“倒是不怕哥哥伤心。”

  这话出口时,电梯已到二楼。

  秦卿闻言,有些后悔起来。她本意不是这样。

  “我……”

  想说点儿什么,齐言洲却摁住开门键,揉了揉她发顶,温声倦懒道:“去吧,哥哥知道了,早点休息。”

  秦卿抿了抿唇,既有些不想走,又找不出不走的理由。

  偷偷瞥了他一眼,出了电梯。

  转头看了眼重新阖上的电梯门,秦卿有些懊恼地捏了捏睡裙面料,往主卧去。

  关门,走到床边,像只风筝一样扑上床。

  秦卿发出水壶快烧开时的声音。

  呜呜呜呜她怎么这么别扭呀!

  不就是被这个男人撩到了嘛,不就是自己脸红心跳,看他却好整以暇的样子不服气嘛,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啊!

  可是……可是本来就是他不对啊!

  现在的情况对他们两个来说,全完是从头来过,他多多少少都应该有点明确的表示吧?!

  对她是什么感觉呀?就能随随便便撩她啦?

  但那句笑意寡淡的“倒是不怕哥哥伤心”,又像是在她心尖上摁了下一样。

  压得人闷闷的,不舒服。

  发泄似的拍了两下床垫,曲臂抬头,手掌握拳垫住下巴,秦卿鼓嘴长吁了口气。

  她是这么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吗?

  不是!

  撑着床垫坐起来,秦卿拿过手机,一鼓作气点开齐言洲的微信。

  编辑:【我仔细想了想,你还是跟他们有点不一样的。】

  发送。

  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秦卿莫名有些紧张。

  他会不会问她哪里不一样?那她要怎么回答?不会让她先示好吧?不会吧不会吧这怎么行她可没追过人!

  正胡思乱想地一顿脑补,手机一震。

  秦卿赶紧去看,却是条语音。

  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动,点击播放。

  男人的声音杂了微弱电流,夜晚听去,磁沉悦耳。

  他说:“嗯,哥哥知道。”

  仍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却好像能看见他恣肆张扬,桀骜笃定的模样。

  秦卿没回,却又点开听了一遍。

  胸腔里那点闷意消散,唇角抑制不住轻扬,秦卿摁灭手机扯过被角,把脑袋盖起来。

  啊呀,那就慢慢来吧。就当重新谈一次恋爱不是挺好的么。急什么呀。

  秦卿想完,扯住被子,无声在床上滚了两圈。

  三秒后,被卷里像藏了条蚕宝宝,原地无声咕涌了两下。

  -

  另一边,成年人的夜生活刚刚开张。

  酒隐酒吧一楼舞台,歌者烟嗓低沉,唱着英文老情歌。侍者穿梭于散桌吧台的陆离灯光间。

  二楼卡座,坐在沙发上的玩手机的顾充抬头偏了偏身,朝秦灼身后瞥了眼:“就你一个人啊?”

  “嗯。”秦灼坐下,“魏诠呢?”

  “招呼熟人去了。”顾充问,“齐狗那儿怎么说?”

  秦灼敲了支烟咬进嘴里,眼睑半耷着嗤了声:“不知从哪儿找出来的婚戒,大晚上的还戴着闪我眼。”

  “……”顾充不可置信地笑了两声,“我去!那的确是真不记得了。”

  “什么不记得了?”魏诠从楼下上来,“齐狗不是装的啊?!”

  秦灼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划着火机扣“嗯”了声。

  顾充知道他懒得说,抬起手对魏诠示意:“齐狗,大晚上的,戴着婚戒。”

  “操?!”魏诠一屁股坐进沙发里,震惊道,“不是,这人怎么失个忆就转性了?这三年,圈子里谁不说一声他和卿卿是塑料夫妻?”

  秦灼偏颌点烟的手一顿,眼神斜斜瞥过去。

  “……”魏诠唇线抿直,抬手,打了一巴掌自己那张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但话说回来,卿卿小时候,齐狗对她还是很好的,是吧?就高三他们家那些破事儿之后,他才……”

  魏诠没再说下去,拿过桌上沁着水汽的岩石杯,喝了口。

  楼下舞台换了位女歌者,嗓音悠扬轻松,反衬得楼上卡座的气氛沉闷了些。

  顾充看了魏诠一眼,倾身跟他碰了碰杯,酒液里冰块轻撞:“这本来比亲兄妹还好的感情,偏要让他们两个结婚。你说俩家大人何必呢,就不能让他们各自找个喜欢的?”

  “还好我们家家业没那么大,”魏诠庆幸似的,“没那么讲究。”

  秦灼睫毛垂了下,抿了口烟没说话。

  齐言洲喜不喜欢秦卿,他不知道。

  当年两家决定联姻,他特意找到齐言洲,问他是什么想法,喜不喜欢他妹妹。

  结果,齐言洲却冷淡问他:“怎么,一定得喜欢才能结婚?”

  这么多年的朋友,秦灼第一次和他动手。

  拳头撞击骨骼的声音,一屋子的血腥气。

  没人松口。

  但他们家这个不争气的,却是实实在在喜欢齐言洲的。

  ……

  侧颊肌肉凹陷,烟尾红光狠狠燃了一截。

  秦灼捻灭烟蒂,又点了一根。

  魏诠却觉得自己咂摸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思考似的“嘶”了两声,转头问秦灼:“诶不对啊,他要是高二那会儿的性子,别说失忆了,就算是穿越发现皇帝赐婚,只要是他不喜欢的,就能不要脸地机关算尽给退了,能像现在这么老实?”

  秦灼一愣,烟白烧了几秒。

  “……这狗东西,”秦灼碾牙,半截烟掐进烟灰缸捻灭,“不会高中就惦记上我妹了吧?”

  就是这么双标,既烦他现在不喜欢秦卿,又不许他那会儿就惦记上了小姑娘。

  “把他叫出来问问呗。”顾充提议,“他现在不是高二的记忆吗?能不知道自己那会儿对卿卿到底什么意思?”

  “呵,”秦灼闻言,冷笑一声,撩起眼睑,不咸不淡地问,“未成年,也配进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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