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一章 蝴蝶效应 三
说起来，所谓的“腐败一条街”，是本市数一数二的繁华街道，名字叫做“爱莲路”。在这个二线城市，那可称赫赫有名。
这条街道两旁，云集着市里百分之七十的酒店，餐馆，ktv，酒吧，还有各式的松骨馆。另外，还有一些近几年兴起的吸引年轻人消费的游戏中心，和网络饮吧。尤其是一到夜晚，华灯闪烁，仙乐飘飘；人声熙嚷。往来穿梭的帅哥靓女，多如繁星；大有旧诗里“西湖歌舞几时休”昌隆盛况。
也正是因为集中了大半全市的吃喝玩乐一条龙的服务项目，这里除了人多，便是车多；而且是好车，豪车特别多。每夜里，不管是来此地旅游的游客，还是来寻找艳遇的孤男寡女；皆把整条街市装扮得绮丽流彩，热闹非凡。好像，空气里，也闻得到隐晦散着的，奢靡、情--欲的味道。
好事者，给它起了个谐号：“腐败一条街”。口口相传，反倒名震遐迩。倒也拖了这个“名”的福，这里不仅成了该市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亦以此为据，经常拿来作比京城的繁荣。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
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既是名声在外，也就无需黎辉发什么定位，池卫也能轻松地找到要去的地方。讲真，每逢与人交际应酬，这条街虽说不上是天天来，也是经常光顾的。前几年，更是。换一种说法，哪怕是蒙着眼睛，他也找得过来。
池卫的车，缓缓开进了一家名为“teptation”的ktv门前的停车位。灯光璀璨，轻歌缭绕，以迫不及待的声势先闯入了人的感观系统。
抬起头，看着耀眼的霓虹招牌：“teptation”，几个字母明晃晃地刺激着人的视线。池卫英文不好，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只是心里感到好笑，没想到自己那个大老粗的兄弟也走起了国际范儿的发展道路啦！果然，有那么点低调奢华，夺人眼球的意味。
正门的台阶上，铺着红毯，一路延伸到大厅。大厅的门口，站着两名身着艳丽包身长裙的迎宾小姐，婷婷玉立，楚楚动人。
池卫走上台阶，还没抬手，一个女孩子已经拉开了大门。
“欢迎光临。”
两个女孩儿，像是事先录制好了似的，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四个字。音如风铃，清脆悦耳，热情当中不失甜美。最难得的是，人家声音里的含糖量，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也绝不少一分。
池卫微笑着冲她们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他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在心里冷眼评判着各项服务的细节，似乎搞得还很是那么一回事，令人满意。
他，刚迈开步子，眼光扫到前台处还没有半分钟；已有两个身影，急匆匆地迎上来。
一个当然是那个爱玩爱闹的黎辉，另一个便是这间ktv的老板，强子了。
黎辉，今天穿了一件极为休闲的浅色棉t，配着一条深蓝的牛仔裤；包裹着凹凸有致的挺拔身材，很是引人注目。眼光迷蒙，大概是被酒精熏染的结果。
强子，一个三十多岁胖子。皮肤黝黑，光秃秃的脑壳，配着一张又油又亮的厚唇。宽大的身子，走起路来，腰腹间的赘肉一颤一颤的；看了，让人忍俊。肥壮的脖子上，戴着一条小姆指粗的金链子；链上挂着一个佛牌。左手臂上，一个怒目生威的虎头纹身。
要么是ktv里的温度太高，要么是喝酒引起的燥热；这人穿着一件半袖绸面大衫，晃悠着一身肉就出来了。
“池哥，你可来了……”满身横肉的家伙，上来一个熊抱，有着孩子般的可爱憨直。大大咧咧地打着招呼：“我可是很长时间没见到大哥了呢！刚才还琢磨着，哥你会不会来呢？……”
池卫爽朗地笑了，颇为豪气：“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我一听小辉说你今天买卖开张，不是马上赶过来了？！我做大哥的，不但要来，还要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讨个利是呢。”
壮硕的大汉一摇手，“不用红包，只要哥来了，就是给我最大的脸面了，我这心里头高兴着呢！以后啊，您什么时候想来玩儿都成，这儿是您家啊，您的地盘。”
池卫听在耳里，喜在心上。这样的兄弟，让他自己感到欣慰。那是水里火里一处滚过来的，多么深厚的感情皆放在心底；人活一世，总要有一两个可以过命的朋友吧？！他很庆幸，自己身边的确是有这样的人的。
黎辉听池卫说有红包送，动起了小心思——他，凑过来说：“老大，我也有店要开呢，您给拿多少红包啊？以咱俩的关系，我讲好啊，不到十万的红包，我可是连酒都不请的……”
池卫一拍他的头，训道：“你小子瞎凑什么热闹？瞧你那小气巴拉的样子，还开什么店？你开店，也是个算计人的黑店！指不定连人肉馅的包子都敢卖？！你放心，我没胆量喝你家的酒，红包你也不用想了……”
“哎……哎……别介啊……这还有没有爱了？……”黎辉知他是玩笑之语，故意做出夸张的表示：“老大你见色忘友也罢了，什么时候还添了个一毛不拔的毛病？！”
强子，在一旁乐得快岔了气儿了，一身肉肉抖着，直打着颤儿。
“池哥，走……咱们去包房。”
这两个人簇拥着池卫，乘着铺满地毯的电梯，直到五楼较为安静的贵宾包房区。
池卫边笑边问：“强子，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搞这个的？一点儿风都没透啊……”
强子咧了咧嘴，“大半年了。我知道哥你忙得很，我这点儿小事说不说能咋地？找人帮我搞了设计，装修，再进设备，招人，这半年多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好在开起来了，想着把池哥请来和我一起乐呵乐呵。您也知道，我没啥文化，也只能干这个。”
池卫想了想刚才看到那些忙碌的服务人员，说明这店开得还是不错的样子，忙说：“我看这第一天，生意挺好啊。客人又多，照这个趋势，你小子是要发大财的主儿啊……”
“借池哥的吉言啦！”强子的胖脸，乐得像开了花，“您老这嘴可是开过光的，您说我赚，那我肯定赚啊！”
黎辉一边，不服气地扯了扯嘴角，拉长了声音：“所以，我这个以义气为先的人，才会不得不扰了您的好梦啊……请您在醉倒温柔乡的时候，也顺便温暖温暖我们……”
池卫，这时是真心觉得黎辉这小子的“人来风”是没个治了。说起损人的话来，一套一套的，犀利地竟往人的最痒处戳——弄得你是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三人前后进了最大的包房，里面正有三两个小弟在厮闹着唱歌；那调儿跑的，快要跨越整个太平洋，到达了世界的另一边。此外，还有几位陪唱的小姐，浓妆淡抹，香气扑人；半遮半掩的轻薄衣料，穿得很是节约。
见他们进来，房间里的人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池哥。”
池卫借着昏暗的灯光，粗略地扫了一眼，除却几名女子，那几个也是熟悉的面孔。微笑着扬了扬手，示意他们继续玩。
随后，听到强子吩咐服务生：“拿两瓶洋酒过来。”
不大一会儿，服务生再次走进来。大理石的台面上，不单放了两瓶写满外文的洋酒，还重新添置了新鲜的果盘，和七八种干果小食。
池卫看了一看，分别是轩尼xo珍藏版干邑白兰地，和轩尼诗xo干邑白兰地。
强子倒好了酒，也不废话，冲着池卫举起杯子，先干为敬。
“生意兴隆！”池卫，也没有一丝含糊地一杯饮尽。
黎辉陪着他们喝着酒，听着那几个人荒腔走板的歌声，还没有忘记调戏坐在身边的陪唱小姐。
强子瞄了几眼池卫的愉快的表情，吭哧了半晌，才出声问：“池哥，用不用我叫一个妞儿进来陪您？如果……您喜欢别的，我这儿也有……”
也不怪强子这般的小心翼翼的察色观色，只怪传言说得太玄乎了。池卫如今可是传说中那个包养了男人，钟意和英俊小伙儿上床的双性恋啊。再加上，黎辉添油加醋地一番描述，这个大哥是如何如何专宠着一个男人的床第密事，越发让这个直了半生的人不禁的迷惑，和好奇。
“你小子，行啊……看不出你外表粗枝大叶的的，想得还挺周到，真不愧是生意人。”池卫笑呵呵地说道，也明白了人家的好意。
“不过呢，我年纪大了，要修身养性，对这个没兴趣喽……”
黎辉贼兮兮地挑着眉，向着强子抛了出“我说的没错吧”的得意眼神儿，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强子，我都和你说了，老大现在可正经了。那可是一只纯情小白兔啊，禁欲派的。你以后可别往坏道上引他了，小心咱们‘嫂子’吹你的枕头风……”
“你小子，欠揍是不是？”池卫，露出一排森森发冷的白牙，佯做怒气地问道。手臂扬起，做状要打，也没落下来。
强子大笑着，坐壁上观。
“饶命啊，大哥。您可得手下留情啊……”黎辉连连求饶，名不副实地做着小狗形状。
“那，我也没说错啊……好歹，我还得留着这有用之身，为您开疆破土，当牛做马不是？……”说着，一双油滑的眼睛，卡巴卡巴地眨着，好不可怜见儿的。
“臭小子，不许胡说八道了。”池卫绷不住笑了，愤愤地放下了手。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他根本没存了打人的心；被打的那个，自是不怕的。房间里，只是哄笑成了一团而已。
“那，池哥干喝酒也没意思啊？不如，咱们来划拳吧？这样，喝着也好玩儿。”身为老板的强子，总得想些点子，来引燃一下气氛。
“好啊！”黎辉率先表示赞同，大言不惭地说：“这个，我拿手啊，划遍天下无敌手——”
建议得到了热烈的响应，于是乎，屋子里的男男女女分别凑对，开始划拳。
“我先来，我先来……”黎辉，挤开强子，惟恐落后地一定要先和池卫分个高下。
“十五”
“五”
“十”
嗓门儿越喊越大的叫声，此起彼伏……片刻之间，有人赢了，有人输了——然后，喝酒、起哄、嬉闹。笑语喧哗之声，仿佛要顶翻了屋顶。
半个小时过后，几杯高度的洋酒下肚，微有些醉的池卫，悄悄离开了包房。他出来透一口气，顺便要去一趟洗手间。
耳膜被高分贝的音乐，震得嗡嗡乱响；脑子里也搅成了一锅稀粥。
也许真是年纪不允许了吗？对于这种娱乐场所，越来越产生不了兴趣了。
洗手间里解决了内急，又用凉水洗了把脸；醉意，也散去了大半。
池卫拉开门，才迈出脚：一个娇弱的，摇晃的身体，一下子，扑倒在了他的怀里！
池卫大骇，扶住了这个人。
男子身上有浓烈的酒味，直窜进鼻孔——除了酒味，似乎还夹着一缕幽香——闻起来，恍然熟悉的味道。
醉鬼？我，还真是幸运啊……
池卫暗自笑了笑，在这种地方碰到醉酒的人，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你怎么样？”池卫扶着他问道：“你的朋友在哪个房间？我可以送你过去。”
男子好像醉得厉害，垂着脑袋，神智不清地直住他的怀里钻。
“修……”
一声模模糊糊，嘤嘤若泣的呢哝。
池卫，却听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