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夜奏琴,下山历练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花千骨在桃花树上做了个秋千架。一边看手里的书,一边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一边悠哉悠哉的荡来荡去。长留山的桃花终年不谢,芳菲如雨。害得她盼啊盼啊,总是吃不到桃儿。

  这大半年来的生活实在是美妙至极,也不用像初时那么辛苦的修行,每天除了看书,便是吃喝玩乐睡大觉,内力修为几乎没半分长进。只有厨艺日益精湛,倒把她瘦弱娇小的身子养得白嘟嘟,水嫩嫩的。

  花千骨看着乐谱中的琴箫合奏,心中暗自惊叹,原来乐声竟然也可能用来对敌,而且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书中的声音和画面只有持书的人能听见看见,所以糖宝依旧趴在旁边的一片桃花瓣上睡得正香,时不时吧唧一下小嘴哼唧两声。几十只粉红色妖冶的桃花精,扇动着透明的薄翼绕着糖宝上下飞舞着,发出轻细妖娆的笑声。见它睡相喜人,时不时的又摸摸它,捏捏它。若是千万只一起发出声音会让人产生视听的幻觉,此时的糖宝应该正做着美梦吧。

  突然一阵幽幽琴音从远处传来,竟硬生生把书中强势有力对战中的音律搅得支离破碎。

  咦,难道是桃花精们搅得自己也幻听了?

  合上书,果然是有琴音,不是从书中传来的,而是从殿外。花千骨不由欣喜的跳下秋千。就往外面跑去,呵呵,是师父。

  “骨头娘亲,你上哪去?”糖宝受了惊动,打个呵欠醒来,伸了个懒腰,对着海上升明月嗷嗷嗷伸长脖子咆哮几声,样子滑稽极了。

  花千骨停下来戳戳它的头,笑道:“叫什么叫,你是虫,又不是大灰狼。”

  糖宝挺挺小胸脯:“我正在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哈哈哈……”

  花千骨才不管它灵气不灵气的呢,一把抓起来塞进兜里,提起裙角就往外跑,铃儿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跑到殿外,果然是师父正在露风石上,对着海色月光下的长留仙山幽然抚琴。缎发随意散开来如莲花盛开般垂落满地。一身素白的衣裳,没有系腰带,在大风中鼓动飘飞。

  “师父——师父——”

  花千骨开心的跑到他身后。白子画没有应她,琴也抚得甚是随意,却比她在书中听到的任何乐音都要好听,清静淡雅,空灵飘逸。

  可是那绝世的琴音中她却感觉不到白子画的任何情感。自古乐声就讲究以情动人,这古琴身为四艺之首,八音之绝,一向深邃苍远最能打动人的心绪,可是师父这琴音却光有其形其韵其神,却丝毫没有注入情感,听下来直叫人心中万念俱空。

  花千骨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凝视着白子画的背影,听他抚罢一曲无心之琴,不由万般萧瑟。师父他就如此孤独的屹立于九天之上,守护着这片仙山,这个大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千年万年

  曲罢,就听白子画淡然道:“其他乐器能明白就好,这古琴你需会弹。琴谱可有看过?”

  “回师父,看过了,都记下来了,就是不会实际操作。”

  “你过来。”

  花千骨心惊胆战的在他身边坐下,风似乎比往常小些,不然一往崖下看,她就觉得自己要栽下去。

  “你弹给我看看。”

  花千骨紧张的伸出手去,想起书中所说:右手弹弦,配上左手在弦上的实按,可得明亮的按弹音;配上左指对准徽位的点按,可得清脆的泛音;若左手不按弦,则是宏亮的空弦散音。散音属低音,浑厚朴实,有庄严感。泛音中的高音部分,轻清脆亮,如风中铃铎;中音区明亮铿锵,如玉磬敲鸣。按弹音则依上中下各准部位不同而有所差别:上准高音区尖脆纤细,中准中音区嘹亮宽润,下准低音区沉着坚实。

  于是食指轻挑,中指从外向内逐弦连勾。琴中立刻传来悦耳的声音,花千骨心道好玩,忆着家乡的歌谣的调儿,断断续续的弹了起来。

  白子画轻轻点头:“托的时候手要有所转动,让大指垂直一些,然后自然向下。”

  糖宝从兜里探出头来,爬到古琴上,被琴音震的小身板抖啊抖啊的,连忙又跳到花千骨肩上。挖,骨头娘亲好厉害,会弹琴了耶!

  “锁弦时入指不可太深,以甲尖着弦,发音才清晰。”

  “是。”花千骨额头开始冒汗,越发的觉得手指僵硬起来,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却突然白子画环过自己的身子,两只手从上面将自己的小手握住,轻轻在弦上拨动。花千骨顿时僵在当场,整个人如瞬间浸没在水中。

  “不要急躁,凝神聚气于指尖,音浪层层推出,每一波都有断石分金之威力。”

  花千骨感觉着身后贴近自己的身子,觉得嗓子眼快要冒烟了。任凭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手把手的教自己弹琴。而自己的手指却仿佛废掉一般,再不能动。

  却见白子画手上白光注入,穿过自己双手,电光火石之间,急速的开始在琴上扫弦。

  “滚和拂虽是多弦连奏,须声声明晰,端如贯珠,避免混成一片。滚拂并用时,须连接紧密;滚时由左转右,拂时由右转左,成一大圆。正所谓松风谡谡,流水潺潺。”

  正说着数道白光利刃一般从琴上激射而出。

  花千骨呆愣在那里,根本就没听见白子画在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捉摸,这覆在自己手上的掌心明明如此冰冷,寒气都渗到她骨子里去了,她为何却热得满头大汗,心慌意乱?

  “明白了么?”白子画放开她的手,低头看她小花骨朵儿一般的偎在自己胸前,缩作一团。

  “明、明白了。”

  “那你闲时便多练习,琴房中有灵机、神农、响泉、连珠、仲尼、师旷、落霞等数百把古琴。你明日去挑一个自己喜欢的样式。这乐战是与人比试中会常常遇到的,所以一般长留弟子都会习一种乐器。为师自作主张帮你选了古琴,你若是不太喜欢,也可以换其他的。”

  “不用不用,师父我很喜欢。谢谢师父!”花千骨仰起脸对他笑,心里想师父一定是希望她将来能好好护守伏羲琴。

  白子画点头:“明日女娲节,山中有大典,你回去早些休息。”

  “是师父。”花千骨慢慢退出他的视线,一转身又欢快的奔跑起来。哦耶,师父教她弹琴咯。来这里大半年,这还是师父第一次亲自教她些什么。她太激动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学。

  第二日天刚亮就起来。

  “师父——师父——”

  师父已经下去殿中了么?

  “我在房里。”

  花千骨连忙跑了过去。直接推门进去才发觉失礼,连忙又退出去,却又伸个脑袋进去看。见白子画刚佩上掌门佩剑,玉带白羽,华丽流苏。

  “师父,你怎么不束发啊?”

  “一会下去瑶儿会帮忙束。”他什么都会,却只有这长发打理不来。

  “我帮师父束吧。”花千骨激动得跳到他面前。

  白子画停下手中动作望着她。

  花千骨指指自己的包子头,洋洋得意道:“我梳的可好了。”

  分明看到他嘴角有一丝笑意,一眨眼又不见了。白子画坐下,递给她梳子。

  花千骨兴奋的站在他身后,终于可以触碰到师父的长发啦,漆黑仿佛夜空一般,真不知道他怎么保养的。一根白发都没有耶!有点手足无措的把一梳子梳下去,却慌了没拿稳,梳子直接不用外力的顺着发丝滑落下地。花千骨咂舌,妈呀,滑成这样,怪不得用法力也束不好。

  半个时辰之后

  “小骨,还没梳好么?大典快开始了。”

  “好了好了,马上好了。”花千骨正把玩的不亦乐乎,回神过来,连忙三下五除二的把发给简单的束了起来。

  白子画望了望镜中,无奈的叹口气,这不跟他的技术不相上下么。唉,算了,就这样吧,来不急了。

  师徒二人,从绝情殿直下大殿。

  “师弟,怎么这么迟。”摩严不满的看着他。

  笙箫默望望白子画,又望望他身后磨磨叽叽的花千骨,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师兄,你的头发……”怎么乱七八糟松松垮垮的啊?第一次看到一向超凡卓绝的师兄有这么可爱的样子。

  “没事。”白子画念了个法诀,长发立刻规正清爽了许多。只是他平常本就很少动用法术,连头发都要靠法术来维持似乎是小题大做了点。不过毕竟正式场合不束发又不成体统,他平时都能免尽量免了。

  花千骨心虚的嘟起嘴巴,唉,不怪她技术不到家,实在是技术难度太高了啊。

  典礼上,和火夕,舞青萝,落十一他们站做一排。不敢出声,只能眉来眼去的算打过招呼。感觉身后有道凌厉的目光,转身看却果然是霓漫天。大半年不见,她出落得更加美艳动人,玲珑有致。还没有杀姐姐好看呢。花千骨心中补上一句。

  想起杀阡陌,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东方彧卿那么厉害,是不是已经考上状元了呢?

  突然想起朔风,转头看他,他站得离霓漫天远远的,关系应该仍然不好。十一师兄教这两个徒弟一定很辛苦吧。

  继续仰望上方的白子画,没发现朔风抬起头来看她。

  大典完毕后,花千骨没有跟着白子画回殿,留下来和轻水他们小聚,却仍然半点不敢沾酒水不敢吃撑,怕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白子画推门欲出,看见花千骨低着头站在门边。

  “怎么?”

  “师父,我以后可以每天早上来给你束发么?技术这东西啊,是练出来的。你不是常说勤能补拙么?”花千骨扬起梳子对他嫣然一笑。

  白子画满头黑线中。

  (厨房)

  花千骨正在厨房里忙活,糖宝抱着小勺子帮她打下手,一会加盐一会放糖的。

  “师父——师父——吃饭啦!”

  白子画正在冥思中,元神远在万里之外的碧海之上与东华上仙下棋。一听到呼唤立刻匆匆告别,瞬间飞凌万里,元神归位,醒了过来。

  走进偏厅,看到桌子上的菜,一道比一道精美,一道比一道华丽,倒反而不像吃的,像艺术品。

  “今天做的什么菜?”

  “呵呵,回师父,分别是天机蜜露羹,翡翠豆腐仁,芙蓉玉带汤,迷魂百果肉,甘草什锦盅,小炒黄花心。”

  “不要每回都做那么多菜,吃不完浪费了,随便做一两样就好。”

  “知道了,师父。”花千骨双手递过白玉筷子,“呵呵,师父大人请用餐。”

  白子画接过去,捏在手中,那手指竟比玉箸还素白精致。

  糖宝坐在它的专用青花小碗里望着菜肴直咽口水,不过尊上没动筷子之前,它还不敢轻举妄动。

  “你的雕工见长。”白子画看着迷魂百果肉里数类果物拼雕组合而成的百鸟朝凤轻轻的点点头,夹了块雪梨放进嘴里尝了尝。

  花千骨开心的一面抱着碗扒饭,一面悄悄看着师父吃东西。每天这个时候是最开心的了,虽然可能师父整个席间说不上几句话,可是光是陪她在这里坐着就让她感觉很温暖了。可是为什么会有人连吃饭的姿态都那么优雅那么好看呢?

  “娘亲,我要那个,那个……”

  花千骨夹下凤眼的樱桃肉放进糖宝的碗里,糖宝抱在怀里,啊呜一口咬去半边。

  没吃多久,白子画每样菜尝了几筷子,便放下不吃了,白雪瑶也是,二人却依然坐在桌边看着她和糖宝。本来他们就没有什么饱与不饱之分,只是每天抽出十几分钟时间陪陪她罢了。

  “慢点吃,别急。”

  “嗯嗯……”花千骨呼啦啦的扫掉桌上菜的四分之一,觉得七八分饱了,连忙放下筷子。

  “我吃好了,糖宝剩下的交给你了,师父说了不要浪费。嘿嘿,还有你最后吃完的,你负责刷碗!”

  “啊?好吧……又那么多啊,我最近都胖了一圈耶,小蛮腰都找不见了。”

  “腰?”花千骨用筷子夹它,从头夹到尾巴,“这里?这里?还是这里?不都是一样粗的么?”

  看到糖宝被筷子咯吱的直扭直笑,真想当小菜把它夹到嘴巴里吃掉。

  白子画看着她们两个打闹,不由得眼中有了一丝笑意,抬起白得一尘不染的袖子,替花千骨擦了擦嘴角。

  花千骨仰起头来,看着他依旧清冷的面容,那一刹那的温暖却叫她感动的想要落泪。

  看了看白子画袖上的污渍,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师父的白衣总是万年如一日的干净,周身环绕的仙气,总是让浮尘都不敢沾染其半分,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如她凡人一般琐碎的洗衣服什么的……不过需不需要洗澡呢?花千骨突然想到如果师父脱衣服洗澡的话

  头晕,头晕……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所以现在和她以前所想的拜师之后好好孝顺师父,给师父老人家洗衣做饭,斟茶倒水之类的完全迥异。

  师父一向主张道法自然,清心无为,法术不是为了给生活带来便捷而存在和使用,反而会让人产生依赖和惰性。所以像绾发啊,净衣啊,诸如此类的琐事,哪怕只是抬一抬手,念一个诀那么简单,也定是宁愿亲力亲为而极少使用法术的。

  “师父,一会衣服给我,我去帮你洗洗吧?”

  白子画眼中一丝错愕的看着花千骨满腔激动神情的望着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夜晚,明月初升,皎如玉盘。

  花千骨赤着脚站在后山溪水里洗衣,不远处翩飞的桃花瓣随风纷纷洒落水中,顺流而下,月色倾城,那水中折射有如晕染过的白衣上惹出几抹粉色桃红,极美极静又极艳丽。

  糖宝对从上游乘着桃花小船激流而下的游戏不亦乐乎。

  花千骨用水浇它,打翻它的船儿。它努力蹬着细细的小脚努力的在水里游着。突然看到一条小鱼,兴高采烈的一个猛子扎下去追鱼儿。不一会儿不知道怎么把那条游得飞快的小鱼骗到手了,心甘情愿的让糖宝坐在它的背上,欢快的带着它游来游去。

  花千骨仰头望望天上的圆月,又再低头望望师父的别院,灯依旧亮着。从未想过会有如此幸福平静的日子,她再别无所愿,只求能永远这样持续下去。

  第二日糖宝去找轻水他们玩去了,花千骨正躺在树上看书,突然见远处一只长得歪歪扭扭的蓝色的小纸鹤向她飞了过来。

  有信到。跳过去一把把它抓了过来。

  通常仙界都靠这种小纸鹤传递消息,就是纸随意叠成的各种小鸟。颜色不同,传递消息的种类和紧急程度也不一样。而速度和传递消息之人的法力有关,法力弱的,可能纸鹤在路途要飞个几个月或者一年半载。法力强的或许一天或者几个时辰就可以飞完数千里的路途。而且还不怕雨打风吹不容易坏,甚至隐于空中不被任何人发现拦截。

  花千骨打开信居然是东方彧卿写来的,字歪七扭八,跟鬼画符似的,写得比她还难看,寥寥数字。

  “小骨头,好想你,想得骨头都疼了!!!!!!!!!!”

  末了还很难看的画了个小骨头,小书生,中间一个小虫虫的图,美其名曰:全家福。

  花千骨抱着信捂着肚子笑,其实她也很想他啊。跑到书房里,提起笔一口气给东方彧卿回了很长很长的一封信。写好了叠成小纸鹤的样子和之前东方彧卿的那只纸鹤叠在一起,放在手心里凝神念诀,小纸鹤变作蓝色,记录了回信的路途和收信人东方的信息,就摇摆着翅膀上路了。

  花千骨继续爬回树上去,屁股还没坐稳,突然见远处一道金光嗖的就飞了过来,一身黑袍,负手立于院中,竟然是世尊摩严。

  吓得花千骨乓得一下从树上摔了下去。

  “弟子拜见世尊。”哎哟,屁股好疼。

  摩严冷冷的望她一眼:“身为掌门弟子,迟钝散漫,没个样子!你师父呢?”

  “师父……师父……可能在剑阁,可能在玄机塔,可能在书房,可能在……”

  就在摩严要发火时,一个声音响起,就像一场大雨一样,把摩严的火苗给浇灭了。

  “师傅,您来绝情殿有何事?”花千骨抬头一看是瑶姐姐,心中舒了一口气。

  “瑶儿,子画呢?”

  “在书房。”随后摩严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径直往殿内走去。

  白雪瑶和花千骨跟在他后面窃窃私语:

  “千骨,你没睡吧。”

  “没,没事。”

  白子画知是摩严来了,他从不轻易上绝情殿,此次应该是有要事。

  取过一旁折叠得规规整整的袍子,抖了开来,素白惊人,又平又展。这是那小家伙洗的?穿在身上,很淡然的桃花香,还有水的清爽和阳光的味道,心头不由莞尔。

  推门出去,正见摩严迎面过来。紧皱眉头,低沉声音道:“又有一件神器被夺。”

  白子画面无表情,心中轻叹一声,这一天迟早都会来的。

  (晚上)

  花千骨无聊的在床上翻滚着,她现在真气逐渐恢复,已经勉强可以撑着在玄冰床上面睡得着了。师父大人出门办事已经好久好久了,她算算,该有三天了吧,呜呜呜,都没人陪她吃饭。瑶姐姐因师傅不在,天天忙着长留山的事情,还有那个臭糖宝也不多陪陪她,最近往落十一那跑得越来越勤快了。唉,真是见色忘娘啊

  但是就算落十一再帅,那也是风靡万千少女,不是少虫啊!

  糖宝的审美观应该是会觉得一条毛毛虫长得比他好看多了吧?

  好无聊啊,师父不在殿里,总是觉得不心安。不想看书了,不然再去厨房研究几道新菜式,等师父回来做给他吃?恩,说干就干。

  刚推开门,却看见一个人正站在门口把她吓了好大一跳,也难怪世尊说她迟钝,有人上了绝情殿不说,都站到她门口了她竟然都没发现。

  这个人自己以前有见过啊,好像是叫长生,貌似是负责长留后殿杂务的,比自己早入长留几年,但是低两个辈分。不过普通弟子都不让上三殿啊,他怎么跑来了。得趁着师父不在没人发现赶快回去,不然是要挨重罚的。

  却见长生嘴角扬起,笑容诡异僵硬而又高深莫测。

  “小不点,我来了!”

  花千骨起先愣了两秒。

  但一听声音,还有叫“小不点”的语气。立刻反应过来,惊喜的蹦上前去。

  “姐姐!”

  杀阡陌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儿。末了依然婴儿一般抱在怀里不肯放下,轻轻在手中颠了颠。

  “一年没见,怎么还是根片小羽毛似的轻飘飘的,一点肉肉都没长?”

  “哪有,我长胖了,我长胖了!”花千骨看到他激动的扭扭。

  杀阡陌爱怜的掐掐她的脸蛋,的确气色好了很多,双眼明亮通透,越发水嘟嘟的了,叫人见着就不由得打从心眼里疼。眉间黑气和周身异晕大部分都被驱散净化。白子画应该有定时给她疏导真气,调息五行。不过竟然自负到妄图连她的命格都更改,应该是损耗了不少的内力和修为吧?

  一开始他还担心白子画太过冷情,小不点拜在他门下会受很多委屈。没想到他这师父当的倒也还勉强称职嘛。小不点神色不错,在绝情殿过的应该挺开心,那他就放心了。

  总算白子画没有辜负他超凡脱俗的一张脸啊!这世上能让他欣赏的人本就不多,能让他在容貌上另多瞧上两眼的就更少了。美人嘛,就应该做美人应该做的事,要多笑多运动,成天绷着脸干什么呢!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钱一样。

  “姐姐,你怎么会来啊?”

  “我早就想来了,可是最近为了夺神器,妖界魔界乱哄哄一团,我一直抽不开身。这几日趁着白子画不在,我就偷偷溜来找你了。”

  杀阡陌一手撕下脸上薄薄的面具,露出美得天地失色的一张脸来。花千骨顿时觉得眼前光辉灿烂一片,太过美丽的事物总是让人感觉不真实,师父的好看是一种高不可侵的圣洁,叫人打从心底里的一种震撼和臣服。而姐姐的美那是真的叫超脱性别超脱天地万物之造化所能达到的极致。她年纪尚小心思单纯尚不觉得如何,一般人或是定力不够之人见了,轻则鼻血横飞,当场晕倒,重者痴痴傻傻,神志不清。杀阡陌驰骋六界,几乎战无敌手,其实很多时候都占了容貌的便宜,有时候简单一个眼神就可以把对方勾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

  抱了好半天终于依依不舍的把花千骨放下地来,跑进屋里的妆镜前,上上下下仔细照来照去。哎哟,可怜他美丽的小脸哦,得赶快好好透透气才行,捂出痱子和小痘痘什么的来就糟糕了。

  “若是用法术变化成他人模样很容易被长留山的法宝探出,或是被道行高的人觉察。为了进来能够方便一点,只能让这样粗鄙的容颜掩盖委屈了我的花容月貌,呜呼……”

  花千骨不由赞道:“姐姐你好棒!易容术这么厉害!”她看药谱上面所载,易容术是最为复杂和不好学之一了。

  杀阡陌掌心一翻,从墟鼎中取出一把银光闪闪的折扇出来。对着自己的脸蛋轻轻扇着。一只狐媚的眼睛从折扇后露出来,秋水盈盈,绯波荡荡,直电的花千骨浑身软绵绵的。

  他哪会什么易容术啊,那个东西又复杂又费心,还要成天捣鼓那些药水什么的,伤了他美丽可爱的指甲可怎么办。他直接把人杀了,扒拉下来脸皮做成面具,不知道要简单快捷多少倍。不过这可不敢跟小不点说,毕竟那也是她同门师兄弟,说了反而叫她为难。

  “可是长留山守卫这么严,姐姐你是怎么通过壁罩进来的啊?”

  杀阡陌合上扇子指着天上摇了摇,然后又指指地上:“我是从下面溜上来的,呵呵,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说着又重新戴上面具和花千骨偷偷下了绝情殿。二人落在长留后山禁林之中,花千骨心怦怦直跳,要是被发现她非被世尊狠狠教训一顿不可。

  杀阡陌拉着她东转西转,从山崖上飞掠而下,然后进了半山壁一个岩洞,洞很深,漆黑一片,花千骨一抬头正好望见杀阡陌火一般透亮的绯色双瞳,美得如霞光,如花盏,直叫人深深沉陷。

  花千骨心乱了几拍的抚着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大灰狼。”

  “哈哈,大灰狼的眼睛是绿色的。”

  说着左手一翻,掌心中放出几团火焰围绕他们漂浮在空中照亮前路,嘿嘿的笑了两声,却是好听到诡异。

  花千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不怕他,众人口中的魔界妖人,也丝毫不提防他,难道果真是美色惑人?虽然他们一个是正一个是邪,观念还有处理事情的方式都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她只是觉得,无论对方身份是什么,地位是什么,人家对我好,我便对人家好就是了。

  洞中隐听水声,越往前走岔路越多,到处是一些石竹石笋,垂挂的钟乳,怪石嶙峋,又奇又绝,反射出各种光影,奇幻瑰丽。

  虽已经完全分辨不出东南西北,但大致可以知道一直在向下行。莫非,这里一直通到海底?

  果然,之后前面出现亮光,山壁上反射出海浪的波光粼粼。

  来到出口处,犹如山崖一般,下面百丈处,果然就是蔚蓝色的海面。他们到达了漂浮在海面上的长留山的底部,而岛的四周全部被帘幕一样的水流瀑布掩盖,所以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也没有人会想到穿过瀑布,到长留山的底部看看是什么样的。

  “哇,好漂亮,我看到彩色的鱼儿了。”

  “好玩吧?要不要抓两条来烤着吃?”

  说着便直接拉着花千骨跳了下去,正当花千骨憋住气准备掉进海里,没想到却在海面站立住了。

  她如果一个人的话,顶多能在水面上支持个片刻,可是杀阡陌却把周边水域全部控制了,果然很厉害啊。她高兴的在水上跳来跳去,溅起阵阵水花,然后蹲下身子在海里捞小鱼。可那鱼儿精明的很,在她指尖绕来绕去捉弄她,就是不让她抓到。

  回过头看杀阡陌,他摘了面具,正呆呆的望着海面出神。

  “姐姐你在干吗呢?这些小鱼很漂亮对吧?”

  杀阡陌一脸无奈的转过头来望着花千骨哀叹一声。

  “小不点,你说我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呢?”

  花千骨望着顾影自怜的他痴痴点头:“是啊,怎么可以长这么好看呢?”

  “可惜啊,我容貌天下第一,可是为什么法力却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呢,那岂不是跟我天下第一的容貌很不相配?”(雨瑶:滚,你的容貌才不是第一呢!杀阡陌:大大,你说什么!雨瑶:我说,你的容貌不是天下第一!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二遍!杀阡陌:单春秋,给我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实好歹的家伙!……未完待续)

  “对了,姐姐,你怎么会知道长留山下面有这么一条路的?”

  “长留山障碍重重,从上面壁罩过的话得硬闯,从下面的话就只需要破阵。这路和岩洞大部分是流水冲刷自然形成,其他地方是你世尊逐出门的那个弟子用内力强行穿通的。至于我怎么会知道,还有你那个大大大师兄的事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杀阡陌的面上闪过一丝阴翳,“嘿嘿,现在,我们先去海底玩玩去!”

  说着握住花千骨的小手戏谑一笑,花千骨还没反应过来,脚下水面一软,整个身子就沉了下去。她水性并不怎么好,正慌乱的准备狗刨,却发现自己周身竟然滴水未沾。

  她和杀阡陌两个仿佛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气泡中,缓缓在海底漂浮。

  “好漂亮啊!”花千骨趴在透明的泡泡上面,看着各种鱼儿在周围游来游去。一只小鱼儿隔着泡泡吻吻花千骨的手指,一个使劲,竟然钻进泡泡里来了,在花千骨周围的空气里漂浮游动了几圈,又重新穿过壁罩,回到海水里去了。

  气泡在海中也不知道漂浮了多远,花千骨望着海底幻妙无比的景致简直是乐不思蜀。气泡慢慢上升飞离海面,然后又缓缓降落到岸边的沙滩上。然后“乓”的一下在阳光下破灭。

  花千骨四处望了望,这是座离长留山不远的小岛。绿树白沙,微风拂面,海浪温柔的拍打着岸边。她虽然来了长留那么久,可是还从来这么近的在海边玩过呢。

  兴奋的脱掉鞋袜光脚在沙滩上踩来踩去。捡了许多贝壳穿成串,挂一串在杀阡陌脖子上。杀阡陌懒洋洋的趴在一旁晒日光浴,看着花千骨开心的神情,心中暖暖的,原来这世间除了他的容貌之外,还有如此好看又让人心情舒畅的画面。那便是她的会心一笑。

  眺望远处长留,心中掠过几缕阴影,脸上一改玩世不恭,血红的眸子却变的有几分凌厉骇人。

  算来算去,妖神出世的关键还是在花千骨的身上。但是,神器又怎么会和一个小丫头扯上关系?

  不过,结果既已注定,其他的都不重要。妖神,是一定要出世的,但是小不点,是谁都不能碰的!

  两人在沙滩上一直玩到很晚,燃起篝火烤鱼儿吃。花千骨让杀阡陌尝了尝她引以为傲的厨艺,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一边打闹。本来花千骨还挂心着糖宝找不着她会着急,想要尽快回去的。无奈太开心了吃得太饱,竟然睡着了。杀阡陌趁机占便宜的把她抱在怀里一整夜,玩布娃娃一般,捏捏胳膊捏捏腿,掐掐肚子掐掐脸,还拆了她的包子头编小辫玩。

  第二天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别,杀阡陌把她送回长留山又黏了半天总算上路。花千骨偷偷摸摸的出了禁林,便御剑准备飞回绝情殿,没想到刚飞了没多远竟被下面飞溅上来的一滴水珠从剑上打落了下去。她伤重真气一直没有复原,所以虽然发现也无力躲避。勉强控制身形没有在地上摔得很难看,却仍是膝盖上面擦破了皮。

  四周传来一阵银铃般清脆好听的得意笑声。花千骨无奈的抬头,果然是霓漫天,还有朔风两人在溪边应该是正在练习水系的法术。正巧看见花千骨飞过,便把她打了下来。

  “仙剑大会上你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现在这么不中用?连个小水滴都看不到躲不过,不要告诉我你伤还没好啊?”

  花千骨懒得理会她,拍拍群上的泥土站起身来。一抬臂,断念自动飞回手中。

  霓漫天愤恨的看了那剑一眼,她起先都不知道这剑竟是尊上给她的,只可惜了她的碧落。掌门弟子就这么被她赢了去了到底还是心有不甘,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积怨更深。

  “哟,现在好歹也是长辈,我该叫你一声小师叔了,不要不理人嘛!这掌门弟子做了也近一年了,应该从尊上那学了不少东西,指导师侄一两招如何?”

  说着便举剑来攻,招招夺命。花千骨连忙远远闪开,朔风则悠哉的抱臂在一旁看好戏。

  花千骨仓促抵挡,剑势有形无神,有力无气,明显不是霓漫天的对手。

  霓漫天美目凌人,却不着急取胜,故意戏弄她一般接连过了几百招。把这一年从落十一那里所学一一现给她看。她本就天资聪颖,再加上仙剑大会之辱越发勤奋刻苦。这一年间花千骨过得是自在悠哉,她在贪婪殿上,却没有片刻松懈过。无论是武力还是修为,都是一日千里,胜了当日几倍有余。而花千骨则除了看书,睡觉,做饭,制药,舞剑,抚琴,下棋,吟诗,作画,甚至酿酒,种菜,养花

  至于修为,却是几乎没有什么提高。自然落下了霓漫天极多,再加上真气未复,只能被霓漫天牵着鼻子走。

  霓漫天故意羞辱她的把她周身衣物割出道道口子,却丝毫不伤她皮肉。最后背后凌空一脚直接把她踹趴在地上,摔了一脸泥。

  “小师叔!抬让了!”霓漫天得意的拍了拍双手,转身离开,嘴里念道,“什么掌门弟子,半点用都没有!”

  花千骨看她慢慢走远,气闷得不行了。厉害不厉害是她自己的事,她一直借口养伤贪玩不用功,师父什么关系。师父这一年来除了抚琴几乎其他什么都没教过她她就已经这么厉害了,要是教她的话,她肯定更厉害!哼!

  不过强接霓漫天几百招,本就不多的真气用得更是差不多了,真是有够累啊!她趴在地上干脆不起来。

  她本就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宏图大愿,你说她懒散也好,说她没有志向也好。她始终记得自己最初渴望的只是简单的,没有鬼魅缠身的平淡生活。之后心里有了愿望,便是做他长留上仙白子画的徒弟。苍天见怜,居然也实现了。她再别无他求,只想日子永远如现在一般快快乐乐,简简单单便好。而不断的逼自己变强变厉害,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神静心安,顺其自然才对。

  可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光只过着自己的生活那么简单。身为白子画的徒弟,同时她的身上还背负了师父的名誉。

  人家提到她,不会说那个谁谁谁花千骨,而只会说长留上仙的徒弟。如果她不给师父争气的话?那她又有什么面目,什么资格做师父唯一的弟子呢?

  心里暗暗发誓,回去之后一定要分秒必争的把萧条的这一年时光给补回来,就不信没有一次,她可以堂堂正正的打败霓漫天!

  正出神着,眼前突然伸出来一只手。

  花千骨吓了一大跳,抬头一看却是朔风。

  不明就里的伸出手去任他握住扶了起来。朔风蹲下身子,没有用净术,却是用手一点点拍去她身上的泥土。

  花千骨有些受宠若惊的退了两步。朔风站起身来,虽然也是少年,却比她高出了一个头还绰绰有余。一手扶住她的肩,一手用袖子小心的擦去她脸上的泥巴。看她灰头土脸嘟着个嘴的样子忍俊不禁。

  花千骨看他依旧蒙着脸,那眼神却分明是在笑她,不由得嘴嘟得更高了。气呼呼的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哼,等她练好了来,把他们都打败!她的师父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

  “快回去吧!”朔风拍拍她的头。总是寒冰一样的眼睛,却有几分温暖。

  “哦……谢、谢谢……”花千骨御起断念往绝情殿飞去。心里想,虽然朔风总和霓漫天在一起,看起来好像是结成一帮了。但是从来没有欺负过她,对她也算不错,应该是个好人吧!

  回到绝情殿中,糖宝正在院子里哭得好不伤心。一看到花千骨就飞扑过来,泪水洒了她一身,而落十一居然也在。

  “十一师兄?!你怎么来了!”

  “嘘,千万别让我师父知道。糖宝找了你一夜都找不到,哭得不行了,我在这里陪它。你看,我就说千骨没走远,很快就回来吧,看把你吓成这样!”落十一宠溺的戳戳它的头。

  糖宝在花千骨衣襟上使劲的擦鼻涕:“我用知微寻遍了整个长留山都找不到你……也半点觉察不到你的气息,还以为你被坏人抓走了,你到底到哪儿去了?还有你的衣服,怎么这么破破烂烂的,坏人有没有拿你怎么样?”

  花千骨知道糖宝已达知微境界,但是所能感知的范围有限,自然找不到身在长留之外的她。可是落十一在这,她不可能直接告诉它她和姐姐偷偷出去了,不然会惹出一堆麻烦的。而霓漫天现在是十一师兄的徒弟,这衣服是瑶姐姐教我一招剑法叫万树梨花时弄破的,但是一点伤也没受,你放心好啦,呵呵。”

  “那就好,骨头妈妈,你以后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乱跑了!”

  “知道啦知道啦,还不知道是谁丢下我和别人玩去了呢!”说着鼓鼓腮帮子瞪落十一一眼。

  落十一悠然一笑,伸出手指替糖宝擦掉眼泪。

  “现在放心啦?乖,快别哭了,我得赶快回去了,下次给你带好吃的。”

  落十一前脚刚走,糖宝就趴在花千骨掌心里睡着了,急了一整夜可把它累坏了。花千骨把它放回首饰盒的小房子里休息。然后取出七绝谱开始细细翻阅,特别是药谱里修身练气的翻来覆去的看着开始自己修习。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疯狂的看书练功,什么也顾不上了。白子画一个月后才回山,一进绝情殿便觉得不对。

  急忙赶往塔室,却见糖宝焦躁的守在外面,说花千骨已经三天三夜没出来过了。它怕叨扰她练气走火入魔,又不敢随便闯入,只能在门外干着急。

  白子画连忙进去,却见花千骨身子悬浮在空中,身上有七瓣莲花状的微光四散而出。双目紧闭,依旧在入定中,只是急功近利,心神不宁,面色苍白,练得有些岔了气。

  白子画让白雪瑶安慰糖宝,然后飞身而起,静止在花千骨的身后,慢慢替她疏导。

  花千骨浑身冰冷僵硬中,突然感觉一股暖流如江河注入,推着她奔流向前。

  白子画点了她周身几个大穴,其实她伤势早已复原,只是夜里她不知道时,内力被他封住了,有助于他替她疏导净逐,她应该是发现不对,用力想冲破,却力量不够遭反噬引得岔了气,收不回元神来。

  既然如此,那干脆替她把仙脉打通,以后靠她自己修炼疏引好了。

  白子画和她在塔室里坐了七天七夜,花千骨真气运转了九九八十一个大周天。全身筋骨被白子画洗髓了一遍。又喂她吃了一颗瑶池炼制的攀仙丸和一滴长留山的离尘露。

  待到花千骨转醒时,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仿佛一滴水般透明,一片雪花般洁净,似微风又似海洋,似山川又似星空。整个宇宙乃至万物全部包容于胸,一切大道了然自明。

  天地一指,万物一马。吞吐皆是浩然之气,入目接是一片澄净空明。

  却不知道人家辛苦访仙求缘,千年修道。她却几乎旦夕之间得渡白子画百年仙力。过了大劫,直接从破望上升到知微境界,并且修得仙身。

  “师父?”花千骨一睁眼见他,心中几多欢喜。两人仍在半空中慢慢随塔顶苍穹的玄机八卦图而旋转。

  见白子画双目紧闭,额头稍有汗水。担心的伸出手去,替他轻轻擦掉。白子画身子微震,唇阖动一下,却没有说话。

  一炷香片刻,二人缓缓降下。

  “师父?你没事吧?”花千骨慌忙想要扶他,白子画挥挥手,点头道:“我没事,你运气,看丹田之处可还有痛楚?”

  “没有了师父。”

  白子画点点头,往塔外走去,糖宝守在外面都快睡着了,一看他们出来,总算放心了。花千骨一把抓起它塞进耳朵里。

  “师父,我练功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啊,是师父回来及时救了小骨么?”

  “没有,但是切忌修道一定要清心,不可急躁。我已助你修得仙身,过段日子,你把七绝谱都背熟了,我便开始教你法术。”

  “挖!真的!太好了!师父!”花千骨开心的忍不住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撒娇,白子画愣住停了下来。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开背着手站在那里傻笑。师父终于要开始教她了,哼,看下回霓漫天还敢在她面前嚣张,非把她打得屁滚尿流不可!

  “师父,仙身是什么?我现在已经是仙人了么?”

  “不是,要靠自己修道,飞升才能真正成仙。你道行不够,只达知微境界。”

  “哦,那有了仙身有什么用啊?”

  “最简单实际的——”白子画转身看着个头才在自己胸前不到的她,“可以长生不老。”

  “你的意思是说……”花千骨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恩,如果你不特意运功施法的话,你可以永远保持现在的这个样子,不会再有一点长大。”

  “挖!好神奇啊!我知道了!我以前听过嫦娥偷吃灵药的故事。”

  “对,一开始她也只有仙身,没有法力,后来才修道成仙的。如此的话,你以后修习会容易许多。”

  “知道了!谢谢师父!!”花千骨咧开嘴开心的笑着。

  白子画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嘴角微微上扬,突然道:“我今天想吃桃花羹。”

  花千骨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惊喜道:“知道啦!现在就去!”说着转身往厨房跑去。

  糖宝在她耳朵里不满的哼唧道:“尊上你总算回来了,可以吃好吃的了,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你不在,骨头妈妈就懒得顾不上做饭了,每天虐待我给我啃窝窝头,呜呜呜……”

  有了仙身,识记能力更是强了许多。在书房里背给白子画听,因为内容太多,他随意挑着让背,也不对书,竟也是全部记得的。

  花千骨背得流利,很快便过了关。正当她兴奋之余,没想到白子画又拿了一堆书给她,一共五本,花千骨一翻,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籍。这次的书没有图画更没有声音,全是深奥拗口的一些心法和口诀,密密麻麻的看着直叫人头晕。

  “师父……”

  “你先看书,自己领会书中奥妙和涵义,一遍不懂就读两遍,十遍不懂就读百遍,不要来问我,也别问糖宝。第一天修习金术,第二天就修习木,第三天水,以此类推,五天一轮,周而复始,不准中断。”

  “啊?师父,那今年的仙剑大会……”

  “你不用参加。”

  “哦,那明年?”

  “明年也不用。”白子画放下手中的笔,把刚写好的字递给她,“入定的时候挂在房间里。”

  花千骨接过来看,是好大的“坐忘”两个字。笔锋苍劲有力,浑然质朴。

  “知道了师父。”

  花千骨恭恭敬敬拿了回去装裱挂了起来,心里不明白一般静室里挂的不都是静字么,师父要她坐忘,忘什么呢?

  夜里趴在垫子上,双手撑着下巴,望着那字发呆半晌。

  糖宝高举一只纸鹤艰难的翻越几座大山,从她的身上爬到脑袋上:“骨头!爸爸来信啦!”

  花千骨开心的跳了起来接过信和糖宝一起看。然后提笔回信,她趴在信纸这头写,糖宝趴在信纸那头胡画,还在中间画了条分界线,不准骨头的字越过地盘。写好了放飞出去,花千骨突然想起知微的事,自己好像也到那个境界了,要怎么用啊?

  糖宝解释道:“就是可以通过明镜,或是水等一些载体,看到自己想找的人,发生的事等等。当然像道行特别高深的,只需掐指算,或是灵犀一动,便能知晓万里之外发生的事。”

  “哇,那我们在长留山吃喝拉撒不都可能会被人看见?”

  “不会的,长留山有壁罩,外面的探知不进来。而且这法术极损真气,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会受到距离,对方力量强弱,所处地点,周围法场等各方面的影响,所以常常需要借助宝器。”白雪瑶走进来,回答道。

  “那我现在可不可以啊,我去找面镜子来!花千骨一听兴奋极了,她若是练得很厉害了,岂不是可以大老远看见东方彧卿和云隐他们在干什么!哈哈!太有趣了!”

  “我现在的法力都只能做到感知某个人的存在,还看不见画面。你哪有这么厉害!”糖宝仰天一哼。

  “我可是你妈妈!”花千骨找到镜子。

  “千骨,你在想谁呢?”

  “我想看东方啊!”

  “他,太远了,你当然看不见。你先从最近的开始尝试。先绝情殿,然后长留山,再观天下。”

  “啊?那我看师父么?”

  “可以,哥在这绝情殿中跟你最近,你试着找找看他现在在哪,能猜出他的大概位置就已经很不错了。”

  花千骨屏气凝神,脑中清明一片,顿时绝情殿仿佛微缩成了一个小小的模型。而她巨大的双眼从上空俯视一切。

  师父,师父在哪呢?

  卧室么?顿时师父卧室的景象出现池中,只是画面微微有些模糊颤抖。糖宝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有没有搞错!!!

  卧室不在,在书房么?顿时书房出现,但是画面比之前要清晰了许多。

  花千骨慢慢调整,逐渐抓住了诀窍,把绝情殿的房间都翻了个遍,居然都没有找到师父的踪影。

  “奇了怪了……”

  糖宝挫败的叹口气,唉,骨头妈妈现在的法力已经超过它了啊,以后更只有被她欺负的命了,呜呜呜。

  “你不要乱无目的到处瞎晃瞎看,很耗元气的。你要先靠心去感知他是否存在,他的位置和大概方位在哪里,这样才好找啊!”

  “哦,原来如此。”

  花千骨闭上眼睛,用心细细体会寻找了一遍,身体仿佛化作一阵清风,从绝情殿的东南角刮起,贴着草地,慢慢吹拂过每一个角落。突然灵犀移动,双目一睁,惊喜道:“我找到了!”

  低头往池中望去,白子画的身影正出现在荡漾的水面上。

  可是居然

  花千骨呆在那里,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到了顶点,直往上冒。

  “谁?!”白子画几乎是立马警觉,转过身抬起头来,冰冷凌厉的眼神穿过水面,直直的望向花千骨,吓得她一阵腿软,一身冷汗的倒退了好几步,池中景象马上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白雪瑶和糖宝也傻了一样,依旧痴痴的望着清澈见底的池面发呆。

  苍天啊,她看见什么了?她不是在做梦或者在梦游吧?

  银色月光下,师父大人居然这个时候独自一人在后山溪流汇聚成的小小瀑布的如丝细流下沐浴。那是怎样瑰姿艳逸的人间绝景啊!哦,苍天,她居然看到了师父大人的裸背!

  虽然只一个刹那,师父的长发随意往前披散,露出背部的优美线条来,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的背也可以美到这样惊人的地步。

  而正因为没有看见他从来都高不可侵的冰冷的眉眼,光瞧见了月光下,雾霭中,他的背影身姿。竟然清华出尘中又带了入骨的媚惑,仙气中又糅合了一丝妖冶。那样白皙透明的肤色,莹如美玉,反射出的月光明晃晃的刺痛了花千骨的眼眸,心就好像被剜了去似的,只知道随他的每一个举动而跳动。连一向把师父敬如菩萨一样的她,都不由得心中有了些莫名的异样,激动的流淌下一地鼻血。光是这样一眨眼所见已经叫她的世界旦夕幻灭,碎成飞灰,更不用说让她想象他在水下的下半截身子。

  她虽还是个孩子,但七绝谱读完,这世间事几乎全在她脑中,不由得脸红得快要爆掉。

  那裸背不停的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的鼻血就片刻不肯停止的流来流去。她一路流一路清扫销毁罪证,终于溜回卧室,很适时很舒服的让自己流着口水发着花痴做着美梦的晕倒在大床上。

  第二日一早,她就很主动很自觉的双手高举着藤条在大殿里跪着了。

  白子画从书房出来,无奈的看着她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师父,弟子知错了……”

  “错了?知什么错了?说吧……你又将什么东西打碎了,还是惹了什么祸了?”

  花千骨眉毛纠结成一团,豁出去了般突然大声道:“弟子错了,弟子昨天不应该偷看师父洗澡!”

  白子画猛然被呛住,剧烈的咳嗽起来。脸上虽仍无表情,却是一阵红一阵白。

  他还在想这世上是谁这么高深的法力,竟然突破长留和绝情殿的重重屏罩和阵法,敢在暗中窥视他。而且近到已经看到他的地步,他才发现。原来竟然是这个小丫头,因为离他距离太近,身上的仙力大部分本来就是由自己身上渡给他,所以气息相近,自己根本就没有提防和察觉。唉

  花千骨见他不语,眉头深锁,依旧是如神佛一般高不可侵,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和昨夜那青莲出水一般如梦如幻的美丽背影迥然不同。心里更加没底了,呜呜呜,不会师父真的生气了吧!

  “师父,小骨知错了,小骨不是故意的,只是在练习知微观心时想找找看师父在哪,没想到刚好师父在沐浴。呜呜呜,师父你别生气了,小骨什么也没看见,就只看见师父的裸背……”

  白子画更加窘迫无奈了,花千骨惊奇的发现原来如同万年冰雪的师父竟然也有那样好玩的表情。

  “没关系,你起来吧,一切色相皆尘土,皆空相,皆执妄。你回去看书去吧……”白子画道行极深,平日若观微于花千骨,自然知道何时可见何时不可见。花千骨初学自然是无法自己掌握控制。

  “谢谢师父!”花千骨这才开心的站了起来,师父果然是大人有大量啊!哈哈哈!早知道她昨天就多看两眼了。

  “过两日就是仙剑大会,你落师兄一个人全全负责恐是忙不过来,你去看看有事就帮帮手。”白子画道。

  “知道了师父!我一会就下去。”花千骨知道世尊儒尊的几个弟子,贪玩的只顾着贪玩,练功的只顾着练功,什么事物都得靠落十一一个人忙活,肯定很辛苦。最近连陪糖宝玩的时间都不怎么有,糖宝干脆每天睡懒觉,以它的话来说,它的睡觉便是在入定和修炼了,所以洋洋得意的自认为很勤奋,发誓要尽快反超过它的骨头妈妈。

  白子画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花千骨看着他衣袂飘飘不履尘的背影,顿时浑身僵硬,昨夜妖冶月色下,他的身姿又开始在眼前晃荡,一股热流直往上冒,她连忙捂住鼻子,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虽然一开始的时间里,她的修为比霓漫天,甚至轻水都落后了很多。

  可是之后一日千里,很快便突破了勘心的境界。在长留修炼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能有此大成,这是长留山百年都未曾有过的。

  更奇妙的是,人家的宫花,宫玉什么的都是自己所属的那个系的单一色调,她的宫铃却竟然慢慢变成了金木水火土五色的,跟要姐姐的一样。挂在剑上流光四溢,光彩灼人。

  看着自己彩虹一样好看的铃儿她不知道有多欢喜。她知道是师父调节了她体质的影响,让她修行五行术,无一不可偏废。因此虽然她没有特别拿手的五行术,攻击力也一直不强。可是随着五种法术的同时缓慢提升,之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强。她不管遇上何属性的高手,都可以相生相克。

  这时候花千骨才真正的体会到,她遇上的,是世界上最好最厉害的一个师父!

  “骨头你在鬼画些什么呢?”糖宝啃啃啃把桃花酥啃成了一个小房子的模样,从洞洞里面探出个头来张望。

  花千骨咬了咬笔头,嘿嘿一笑,神秘的说:“我在画师父。”

  “你确定你画的是师父?不是白无常?”

  “当然是师父,我在画师父的裸背。”……

  (长留大殿,四尊在商量事情)

  “那个杀阡陌也太狂妄自大了,竟然同一时间向我长留,太白,长白,崂山四大门派下战书,并扬言八月十五攻打各门派!”

  “这不可能,攻打四个门派,即使杀阡陌亲自出马,也不可能。”

  “只怕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现在昆仑镜,盘古斧,催泪铃已然被七杀夺去,同时攻打四个门派,也未尝不可能。”……

  四个人一人一句,说的没完没了。

  “现在,只能分派弟子下山,前去各派支援。”

  “长留山有我座镇,七杀来攻可能性不大,这样好了,瑶儿你雨落十一带新弟子前往太白山,其余的四尊门下弟子去往其他三个门派!”

  “好!”三人说。

  “还有瑶儿,新弟子当中有七杀派的奸细,这次历练,你要把他揪出来。”

  “好的,那我去召集弟子。”

  “嗯。”……

  (广场)

  弟子们已经排好队伍,四尊站在上面,摩严在分配人……在白雪瑶一行人准备出发时,白子画叫住了她们,白子画从墟鼎里拿出栓天链交给白雪瑶,这一幕被那个奸细看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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