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

  “碧萱，去给这位姑娘拿身衣服来。黎艾，伺候姑娘沐浴。”

  都暻秀说完后，对着苏黎殇微微行礼。

  “苏姑娘更衣后便来客房与我商谈吧。”

  说完便离开了。

  碧萱是个伶俐的丫头，头上扎着两个丸子头。听完都暻秀的话，看着苏黎殇捂着嘴偷笑。

  “碧萱，还不快去！”

  黎艾催促道，碧萱笑嘻嘻地应了。

  黎艾一看便是稳重的，衣着也很素雅，长长的头发简单的盘着，眼睫毛很长，大眼睛闪闪的。她对苏黎殇微微屈膝行礼后，自觉来到苏黎殇身后，替她脱下外衫。

  “奴婢帮姑娘脱衣吧。”

  苏黎殇惊恐的回头，一边摆手一边结结巴巴的说。

  “不不不不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你去放水吧。”

  黎艾深棕色的瞳孔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被笑意替代。

  “那姑娘自行更衣吧，奴婢先下去了。”

  临走时，嘴边挂着一抹浅笑。

  看来，少爷找了一位好姑娘呢。

  ——

  苏黎殇把身体浸在温水里，浴水淹没了她的脖颈。她闭上了眼睛。

  一直以来，苏黎殇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思念。

  可越是逞强，一颗心越是脆弱。

  记忆仍不依不饶地在每个日子里，悄无声息地缠绕在脖颈，一点一点夺走呼吸。

  苏黎殇想起了与鹿晗的点点滴滴。

  不是前世街上烂漫的相遇，不是前世他总是轻佻，却饱满关心的话语，不是前世他主动松开了苏黎殇的手。

  是西界他们的相遇，是浴池旁的坦白，是北界每个日日夜夜的话语，是他在御书房教她识字的夜晚，是他曾今寒若冰霜的瞳孔撒入了点点星辰，点亮了他的眼眸。

  现在的鹿晗，已经完完全全代替了前世的他。

  但是她却抛弃了他。

  抛弃了他们的孩子。

  苏黎殇手无意识的绞紧，心房被浸没，颤抖着，得不到救赎。

  鹿弃，不知现在长成怎样了。是否继承了鹿晗的性格，冷漠，刚毅。

  鹿勚，不知是否成长的快乐，有没有冲破王室的束缚，而活的真实。还是，最终沦落为王室的棋子。

  像每个人一样。

  苏黎殇的眼泪越聚越多，手已经放到嘴边，压抑着内心的而咬着。面前的一切像是掉进了水里，渐渐，眼泪不受控制的想要流下。

  鹿弃，应该已经五岁了吧。

  她生下鹿弃后，隔了一年多怀上了鹿勚。勚儿满六个月，苏黎殇成为命运面前的逃兵，彻底离开了他们的世界。来到南界至少有两年，勚儿也会牙牙学语了。弃儿长她两岁，不知道有没有尽到哥哥的责任。

  现在苏黎殇已经漂泊到了东界，此生，再难有一见。

  作为一个母亲，苏黎殇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作为一个爱人，苏黎殇只是把鹿晗当做忘记伯贤的利器。

  她这一生，真是失败啊。

  自己现在即使如此想念，如此，毫无意义。

  对于鹿弃鹿勚来说，苏黎殇只是有血缘之亲的母亲。她无法陪伴着他们成长，甚至将缺席他们的年华。而随着年龄渐渐增长，苏黎殇会被遗忘。他们那么小，苏黎殇却离开了，那些片刻的记忆，也终究会被忘却。

  即使将来相见，他们也会当彼此是陌生人。

  即使后来相认，苏黎殇对他们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一点点瓜葛的陌生人啊。

  苏黎殇的手越绞越紧，不知何时攥着脖颈上的玉佩，力道大得似乎要把玉佩握碎。

  即使如此，苏黎殇也不后悔。

  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的执着。

  即便，错过那么多。

  至少，会再遇见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