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又逢缘
朝散大夫？杜六叶在心里默念着这几个字。有些事情，终究还是无法避免，他本来以为，自己的激烈反对；再加上，找出冯小宝，在武则天的耳吹吹枕头风，必定会起作用。
是有一定的作用，最少免去了他们的死罪。可武则天却依然将他们流放外地。说来说去，武则天对于李家的人，还是心存忌惮。不将他们铲除殆尽，始终无法安心。
也罢，很多事情，都是她无法强求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不过来俊臣，实在像只柱虫，有他在，只怕要炸干周朝国本。将来，他好像还要升为御史大夫。
杜六叶狠狠地握紧雨伞，她怎么可能让来俊臣入御史？所以，近来，她找了不少的人，暗中盯着他。
虽然朝散大夫只是个文官，不过，他日日跟在姚元崇的后面。利用他盘踞洛阳多年，对一应的犄角人物，黑白两道的了解。对逃犯劫匪路数、窝点的熟悉。已经帮助姚元崇破获了不少的大案要案。
武则天大有让姚元崇掌管刑部的打算，已经连升他为刑部侍郎。自己得了好处，姚元崇又怎么可能忘掉来俊臣为他带来的好处，请命破格录用他为新任的大理寺中丞。这两人蛇鼠一窝，一个精通政史，功夫卓绝；另一个则识文断字，又常年混迹街头，对于人情世故，所有下九流的手法，都了如指掌。他们两人结合在一起，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杜六叶非常的担心，因此迫切地问道：“最近他们都在做些什么？”
“回禀大人——”守真知道她着急，就把这几天收到的信息，稍加整理之后才说道：“……听说他们这几天在告狄大人参加谋反……”
“什么？”正好响起一阵惊雷，杜六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狄仁杰破案良多，为官又清廉，在民众之中，声誉甚高。这来俊臣和姚元崇莫不是疯了吧？
武则天要除掉李至，那还情有可原，因为血统之罪。那狄仁杰又有什么罪？他们要告别人？
“他们可收集到了什么证据吗？”杜六叶似笑非笑，要知道，武则天对于狄仁杰，那还是非常信任与重视的。他们现在告到了李家的大部分人，至使他们死的死、伤的伤、还有许多被流放……
怕杜六叶不信，守真思索片刻，才说道：“据兰羽卫得到的消息，说是证据已经差不多了。因为狄仁杰与李元嘉、李元轨等人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
守真没有再说下去，可是杜六叶已然明白其中的深意，在宗室谋反案之中，李元嘉和李元轨等人都是主犯。
要说从前，他们也是皇室子弟，与其中一两个关系较近，也没有什么稀奇。问题就在于，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既然已是周朝，天下姓武不姓李，形势顿转。
曾经好友的相聚，留下的只言片字，都有可能成为证据。被人指控为谋反……
而且，在历史上，狄仁杰也是下过大狱的人。杜六叶一直不太明白，像他那样公正无私，有大智若愚的人，怎么会好端端地被人逮捕入狱？
现在看来，她果然还是太年轻啊！
见杜六叶震惊之后，一直沉默。而雨势愈大，又伴随着惊雷。守真怕这样下去，被淋出个好歹来，就焦声道：“大人？如今我们应该怎么办？不如先回厢房换身衣服，再慢慢想办法吧？”
杜六叶回过神来，既然已经打起了雷，当然不好在树下久站。否则，办法没想出来，她就会被老天爷问候。也好，先回去吧！杜六叶不动声色地移动着步子，慢慢地穿着海棠林，又过沁墨园，才回到廊下。
她又开始深思起来，狄仁杰能有此成就，跟他的沉稳谋算都分不开，就算下狱，也伤不着他分毫。
只是，姚元崇怎的变成这样？忠奸不分？真是近墨者黑，或者曾经也不过是炭染白霜？她没有发现而已。
不管如何，都应该提醒一下狄仁杰，叫他小心为妙。想着再过几天，就是武旦大婚的日子了，杜六叶不由得又问道：“给冀王大婚的礼品，可能准备妥当了？”
现在已经不比从前，像在玄青观那般的清苦，如今他们的各类商铺开遍天下不说，又拥着金、银、铜矿。既然为是皇子采选礼物，那可一定要经心，使出大手笔才行。
提到这里，守真也高兴起来，欢喜道：“大人，已经准备妥当了，上等玉如意、绝世的夜明珠……都已经从各地采卖而来，只等着大人前去挑选呢！”
“好，走！”杜六叶话也不多，直接往库房而去。
二月底，龙抬头，阴雨绵绵，无尽无休。春寒料峭，媚冰如丝，似冷非凉。粉嫩的海棠，裹着褐绿的外衣，水珠一滴一滴从上面滚落下来，沁入春泥。
杜六叶撑着白色缠枝的雨伞，在树下站了良久。听着细雨淅淅沥沥的敲在上面，像一支清歌，宛转，细腻，又动人心魄。
不远处，一行人撑着伞，在慢慢地靠近。风声、雨声、荡开水洼的脚步声……杜六叶觉得，她很喜欢这种朦胧花雾，闲里听雨的幽然。
“大人——”见她仰望着花枝发呆，守真都有些不忍心打断她。杜六叶性子冷淡，向来喜静不喜动。
“嗯。”杜六叶悠然转身，带着几分湿香的寂寥。单手负背，宁舒地问道：“怎么样？可查清楚了？”
“是——已经打听清楚了，自从他进宫，揭发说是英国公府谋反之后，皇上就下令让姚大人彻查此事。虽说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不过，种种迹象也表明，老英国公李至与骆宾王，还有徐敬业等人的私交都不错。许多百姓，都曾目睹他们在洒坊共饮！加上他们府又曾与裴家联姻。因此，皇上仍是下令，革去李至一切职务，念在其年老，加上以前对先帝有功。所以，只判定其家眷，一同被流放三千里。
而来俊臣，则被破格提拔为朝散大夫……”
朝散大夫？杜六叶在心里默念着这几个字。有些事情，终究还是无法避免，他本来以为，自己的激烈反对；再加上，找出冯小宝，在武则天的耳吹吹枕头风，必定会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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