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触而霆

  晚来风雪愈急,梅树仍在扶影摇香。躺在地上的红色染枝伞,在雪地里轻轻晃动着。大朵大朵洁白的棉絮,将时间定格成一桢桢静凉地琉璃。

  那个人……仍旧半伏在雪地中,如墨的长发,比浩瀚的夜空,还要潦旷。他穿着黑色锦衣,与周围的洁白,形成鲜明对比。一双涩瑟突兀而又腥红的眼睛,含着蓄势待发的风暴,一触而霆。

  没来由的,杜六叶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她双腿不自觉得地开始打颤,扶住右侧的一株褐色树杆,才堪堪站稳。

  李旦看了看来人,见杜六叶凌凌如坠,情急之中想要伸手去搀她。不想杜六叶气恨地一甩手,使劲地摔开了他。

  从来也没有这么心慌过,就算那天晚上,栖在水塘旁边,夜里听到刺客来袭。她也没有如此地心如擂鼓。因为她从来没有看到,姚元崇的眼睛……如此的红过!就像幽幽泛着冷光的红宝石,却又锋利无比。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坍塌,一寸一寸的垮掉,渐渐地成为一遍废墟,处处都是黑色的瓦砾。她听到自己心中泪雨滂沱的声音;也听到了姚元崇的胸腔里的海啸飓风。

  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也挪不动步子,只是呆呆地与姚元崇对望着。她想先发制人,暴怒的嘶吼,你怎么又来了?你怎么也翻墙?你把我叶芽湾当成什么?

  但是,不——她开不了口。

  而姚元崇则盯着她看了许久,背叛、欺骗、

  委曲、怒火、失望、伤心、悲痛……种种的感情交替驶过,最后化成一抹愤懑与绝然。他大步流星的朝着李旦走了过去,阔声道:“殿下既然喜欢与人切磋,为什么不跟我动手?何必为难小小女子!”

  也不等李旦反应,他就拳风犀利的直冲着对方的面门袭去……

  看来他应该早就到了,一直站在墙外面,犹豫着要不要进来。可能是听到他们在打斗,预料即将杜六叶体力不支,才想着越墙而过,上前解围。

  却不察,刚刚翻过墙头,就听到了杜主叶说那句,“我不喜欢姚元崇!”

  失神之际,脚上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才不小心掉落在雪地里。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卷着风雪,越打越疾,越斗越勇。完全不似刚才,轻巧灵敏,只为了耍花枪。

  姚元崇生性散漫自由,狂放豪迈,从小就在外游历。弓马娴熟,最喜武刀弄棒。他是姚府的独苗,姚湘氏为了将他留在府里,请了各地最上等的武师,教他骑马持剑。

  因此他虽然所学甚杂,却因天资聪颖,样样出类拔萃,皆是顶尖。

  杜六叶看他几次可以扫倒李旦,却因顾着他皇子的身份,收回力道,脚下留情。

  而李旦的拳脚功夫,到有些让人出乎意料。杜六叶以前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他。也不知道他师承何方?他府上那几名武将师傅,皆是以力大为主,喜欢强取强攻。但是李旦刚柔并济,一套掌法使得行云流水。反应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几百招过去了,两人还没有停下来的势头。从刚开始的提心吊胆,到现在平静如冰。杜六叶抱肩,已经慢是地失去了兴致。她看出来了,这两个人,对彼此的路数,都非常熟悉。显然平时也没少在一起打架喂招!想着他们向来交情匪浅,又顾着彼此的身份,应该不会真的伤到对方。

  由此看来,就算是打到明天早上,也不一定能分出个高低。但杜六叶可不打算在这种冷风大雪之中,陪着他们。

  “喂!有完没完?”杜六叶冲他们嚷道,哪怕是两个人胸中有气,挥洒了半天的汗水,也应该发泄得差不多了。

  “没完!”两人异口同声,头也不回的怼着杜六叶。继续绞斗在一处,你追我赶,扬起漫天的雪花梅蕊,整个梅园瞬时陷入一种浑沌之中。

  “嘁——”杜六叶白了他们一眼,捡起地上的伞,扛在肩上,打算回厢房歇息。临走时还气定神闲地撂下一句,“敢把我这沁墨园给折了,明天必定得双倍赔偿。哼——我会派人去府上拿钱的。”

  宜修、宜墨几个面面相觑,没有李旦的命令也不敢真的拦着杜六叶。一来,这是在叶府上;二来嘛,杜六叶好歹也是堂堂二品侍中。况且此次冀王进府,原本也是为了求她办事的。只是他们不太明白,为什么殿下要跟她打起来?这不把她给得罪了吗?那就算了,干吗又跟翰林院的状元郎打了起来?这个冀王,真的是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的皇子吗?真是令人费解啊!

  眼见着杜六叶带着人越走越远,姚元崇却急了,手上的招式越来越凌乱。冲着她的背影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旦见她都走了,顿时无趣。收住脚下的招式,拍了拍身上的雪渍,大度道:“哼——不打了,元之,下回再约!我也先走了,把她的梅树打坏了,你记得要赔哟!”

  话毕就带着人,扬张而去。

  剩下姚元崇一个人,站在原地,孤零零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一左一右,渐行渐远。他有些迷茫,也不知道他干嘛要入叶府?今天来这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他脑中似乎渐渐地清醒过来,从怀中摸出一串墨绿色的翡翠,以指尖摩挲了半响。今天原是她的生辰,可是,一天当中两次碰到她与冀王拉拉扯扯。难道母亲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站在寒雪当中,他气得全身抖动,感觉额头上隐隐约约有汗珠在炸裂。

  不行,杜六叶应该不是那种人,不是的……自己必须问一问她。听听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是,刚才她明明白白已经说了,她不喜欢自己!而且,自己跟冀王都动起手来,她也没有要劝阻的念头,只是冷漠的站一旁?作壁上观1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真的一点也不担心,不在意自己吗?

  越想,就越怒火中烧。姚元崇真想一走了之。可是,脚步却又没办法向府外挪去。哎——他一咬牙,有些没出息地朝着杜六叶背影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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