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夺白刃

  常科能够细分为秀才、明经、进士、俊士、明法、明字、明算……细数下去,杜六叶大概说了五十多种,听得武曌凝眸细思,频频点头。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赞叹!李令月则是目瞪口呆,已经完全全震滞。

  制科则更为灵活,不定考试时间和科目,可以由天皇天后下诏后举行。

  并准自荐,也可以为公卿推荐,布衣经过地方官审查之后,也可以参加制科策对。以至御前,再由当权者亲自出题目,进行殿中御试。这样一来,人才的任免权限全在天后手中,更利于集权。

  至于武举嘛,总有那么些人,他不是读书的料,但他们武艺高强,又有胆有识。只要制定武举考试,就能甄选出镇守边疆的武勋大将。一旦战事突起,也有兵可用,有将出锋。

  反正科考制度也起源于唐朝,历史上也曾有记载是武曌开创了科举制度,并且将它推向了高潮。影响了后世几百的用人制度,后世高明有诗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这种制度,相对于来讲,是比较公平的,既抑制了门阀士族的权利;又让寒门士子通过自己的勤学苦读,来改变命运。缩短贫富两极,豪寒两端的差距。也保障了几千年的王朝统治,得以运行下去。

  像武曌,杜六叶这样毫无背景可言的人,也有了出头之日。至少对生活充满另一种期盼。

  要说武曌虽然知道玄青观的人,有几分才学。所以并没有像他那个蠢儿子那样,把杜六叶当作赌注,这里面也包含了她对女性,对有学之士的敬重。

  但杜六叶这番言论,实在出人意料地令她大开眼界。细思极富,她觉得这孩子能说得这样细致,又井井有条,必定是可行可依的。她拍案叫绝,大声道“好——就依你,你早日将这件事拟出来,本宫再与北门学士细细的商量一番,倘若实行,本宫必定大大的赏你。”

  杜六叶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钟,不惊不喜。科举制度本身起源于唐朝,难道还是她提倡的?那为何历史上从来没有杜六叶这个名字?只说是武曌创建的?

  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说了那么久的话,天也慢慢亮了。早膳已经齐至,琼浆玉露,珍稀极肴,不可繁数。席风正忙着布箸,旁边有几名宫女,开始验食。

  为防止有人图谋不轨,天皇天后身边都养了专们试吃的宫女宦官。杜六叶见着她们忙忙碌碌,一切显得有条不紊。

  她并不常来集仙殿,加上宫娥繁多,除了有过交集的几名大宫女,其她的,她一概不太认得。

  与别的宫女恭顺温贴,带着谦卑近乎于谄媚的表情不同,杜六叶注意到,有名穿着浅绿色衣裙的宫女,虽然看起来特别的冷静,但身子显得有些过分的僵硬。

  难道是新来的?应该不太可能吧?天后身边怎么会允许新入宫的侍婢近身?杜六叶想着,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哪知这多打量的几桢,却端祥出了细睨,那名宫女似乎微不可察的抖了抖指甲?

  要知道这碟翡翠酥,她可是已经试过的,为何她会把指甲轻轻的在碟上晃过?武曌此时已经收拾妥帖,还沉思在杜六叶所说的科举制度之中,恍然地朝案几边坐了下来,接过席风的玉箸,出神地夹起翡翠酥缓缓送到嘴边。

  说时迟那是快,杜六叶连忙出声阻止道“等一下……”且已手中银勺飞速打落武曌手中食物。

  众人都是被吓了一跳,尤其是武曌和李令月,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却见匕刃一闪,那名绿衣宫婢见一招不成,索性凶相毕露,手握利器,直朝武曌的脖子袭去。

  杜六叶坐在武曌的对面,离她最近,也来不及多想。她飞身而起,以臂击其手腕,哪知那绿衣宫婢也是个练家子,顺势变招,以刺为削。那刀擦着武曌的衣领,朝她的动脉扫去,杜六叶只得空手夺白刃,生生地以五指抓住利器。

  隐在四处的暗卫已经发现了问题,都反应过来,从八方齐齐向绿衣宫女攻去。那宫女慌忙之中急于抽回匕首,杜六叶感觉自己的手指这回真断了,不断也废了。

  起初凭的是义气,情急之下难以思考更多。等灸热的鲜血溢出手掌时,她才感觉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痛,那种被利刃划断筋骨,锥腑锐脏般的强劲冲击,疼得她差点昏厥过去。她死死地咬着唇,苦苦地忍着。

  “姐姐——?”李令月已经慌乱,虽然有许多人围着她,护着她,但她还是拂开一切阻碍,冲到了杜六叶面前,一把抱住她。“姐姐?”声音里全是哭腔。

  候在殿外的守真早已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想不到那绿衣宫女,能够潜藏在天后身边,手上也有两下子。六个隐卫围攻之下,她还能抵挡一阵。守真二话不说,也加入战局。守拙则护在天后,李令月和杜六叶前面。以防意外。

  “拿下这个贱婢,给本宫严审。”武曌的声音不怒而自威,何况此时还带着几分急愤。几个隐卫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怠慢,纷纷加紧了手上的招式。

  “傻孩子,怎么样了?”转瞬间武曌却已慈眉善目的问询着杜六叶,还拉着她的手臂仔细看了看,满眼的焦虑和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快去宣医正。”随既她向席风挥手道。

  席风略有急忧,却顿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咳嗽一声,才向旁边的小宫女吩咐了几句。

  那小宫女慌慌张张地朝殿外跑去……

  杜六叶抬了抬眼,感激地看了看李令月,又颇为平静地向武曌道“回禀天后娘娘,微臣没事……”

  说完这句,她痛得直打冷颤,“嘶嘶”地抽着冷气。

  “……大人,先吃一颗玄青观的镇宁药吧?”守拙说着,已是语不成调,杜六叶从来就没有受过伤。从小到大,很少,她基本上没看到过。因为师傅实在对她宠爱有加,加上她聪明,师姐妹们又爱戴她。所以,她在玄青观一向说一不二,备受团溺。哪里会受伤?要是让师傅知道了,怎么得了?守拙说完,已更是慌乱,她抖抖窣窣从怀中拿出药丸,更是紧张自责得连塞子都拧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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