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容渊师兄归来

  一连几天夜无痕都挺忙的,每天陪我用过早膳后便没了人影,晚上我也不知他是几时回来的,倒不是我没有等他,只是每次等着等着便瞌睡了过去,再醒来时,便是窝在他怀里,天色蒙蒙亮。白日里也没找到其他的乐子,别院那边儿每日过来通报的人都是同一句话,“夺魂医圣和容渊神医还未回来”,我都怀疑这俩人是不是私奔了。百无聊赖,我也只能整日赖在书香阁里消遣。

  伊湄拎着避子的药包进来时,我正踮着脚尖试图够着书架上的一卷书。

  “湄姐姐你回来啦。”我扭着头与她打招呼。

  伊湄将药包放到桌案上,搬了板凳过来,“王妃,奴婢来吧,是这卷书吗?”

  “嗯,边儿上那两卷也要。”

  我伸手接过书卷才意识到她刚刚似乎是称呼了我为“王妃”。我不由得撇撇嘴,得,折腾来折腾去,最终还是逃不出“离王妃”这三字,不对,准确点应是“离王侧妃”。但让我真正不悦的是……

  “湄姐姐何时起学会了自称‘奴婢’的?”

  我轻声开口,有些散漫却也实打实的是开口责难,伊湄维持着屈膝搬凳子的姿势僵在了那里。

  “是在别院那会儿学会的吧。”

  我莞尔一笑,替她回答了。她便是在别院时开始自称“奴婢”的,只不过那时不习惯,她偶尔还是会对着我自称“我”。

  只一个月的时间啊,人原来可以改变得这么快。

  伊湄退下后没再进来触我的霉头,我自己埋头查阅着书卷,直到怀中的小手炉不热了抬头想要招呼人才始觉,我将人赶走了。

  一时哑然,笑着摇了摇头,拆开了药包,拿起各种药材在鼻尖细细的嗅着。

  “油菜子……”

  “生地……”

  “当归……”

  “川芎……”

  “白芍……”

  我对这些个药材说不上熟悉,也怕自己认错了,思量半分,将手中的药材丢回药包里。拍拍手上的残渣又用帕子将指尖擦干净了,这才执起了书卷。

  “紫茄花烘干研为细末,月事过后黄酒送服,每日一次,连服七日……”

  “带柄柿蒂烘干存性,压成粉,月事干净后两日内黄酒送服,服一次可避孕一年……”

  “一点红、水杨柳、水杨柳、称星树、鬼臼、黄荆叶,水煎,每日一剂,分两次服,月事后连服三天,可避孕十年,十年……”

  “十年?!”我盯着这二字,眼皮都忍不住跳了跳,嫌弃道:“我要是十年都诞不下世子,夜无痕非得把我休了不成!”

  “不对,也可能美姬小妾成群的往府里接。”

  想想夜无痕美人儿环身的情景,也蛮养眼的不是?

  夜无痕若是知晓我又拿他来消遣了,一张俊脸怕是又要滴墨汁了呢。我抿唇笑着,执起笔将方子一一记下,印在纸上的字迹,行云流水的飘逸之中独带隽雅之质。其实,早先我的字体不似而今这般柔和的。夜无痕当时说,“染儿的字带着一股子凌厉之气,字如其人,染儿的字应是妍丽温婉的”。

  他也是费了神,在用笔上藏起了遒健傲然的风骨,留下那份洒脱雅逸供我临摹。我本不以为意,但谁曾想临摹久了,倒真不见了那凌厉的气势,还融进了他的这份恣意。

  我一手执着书卷读着,一边落笔。

  “这个是二两,这个三钱……”

  “哎呀呀,是‘钱’,不是‘两’,”我忙改了过来,“这若是弄错了,可是会死人的啊。”

  “有人求见王妃,在前厅等候。”

  我停了笔抬头看去,伊湄身后跟了个青衣小厮,那小厮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说道:“来人自称是王妃的师兄。”

  顾师兄么?我放下笔就要起身,伊湄忙过来扶起我。

  “容渊师兄,原来是你啊。”

  我坐下,想想那被夺魂那老头掳走便没了踪迹忍不住揶揄道:“这么多天都瞧不见师兄的影子,还以为是师父没银子了,把师兄拐走卖掉了呢。”

  容渊师兄素来温和,听到我拿他开玩笑跟着微笑,眼神看向我,多了些慈爱。

  可不就是慈爱嘛,容渊师兄容貌上虽然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但我也心知他的年纪跟我父王差不了几岁。

  “小师妹放心,师兄记性一向好,哪天真被卖掉了,也能寻着路回来。”

  送走了容渊师兄,刚跨进府门天空中忽的便飘起了雪花,没有从零零落落到纷扬飞落的等待,起始之初,雪花便是漫天卷地而来,落到光秃的枝桠上,屋顶上,大地上,只片刻,整个离王府便笼罩在了雪的洁白之下,银装素裹,皓然一色。

  站在这一方洁白之中,伸手接下一簇拥抱在一起的雪花,奈何手心的温度太过炽热,终究是留不下这份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洁白的身躯慢慢变得晶莹剔透……

  “王妃,还是快些回悠然院吧,天寒,当心受了凉。”

  我轻声应下,看着这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漫天飞雪,心和身子都渐渐寒了。掌心中依旧存着那滴晶莹的水珠,却也觉察不出一丝冰凉之感。

  我叹了口气,心生惆怅。

  多年前便知道那是既定的命数,留不下的。而今已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相守,再奢求,是不是就有些痴心妄想了呢?

  亏得今日容渊师兄来了,不然我怕是会一直自欺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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