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驻地的办公区，梁乐和周芽衣受到了热情的接待，他们俩为驻地安全，做出了许多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p>
乐于助人的人，总是会受到大家欢迎的。</p>
梁乐看着他们的一个个笑脸，心里止不住地颤抖。</p>
周芽衣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麻烦通报一下，我们想见田长官。"</p>
很快，他们的要求被达成了。</p>
在一间办公室，他们见到了田新芳。</p>
田新芳刚从外面回来，她看了看手表："你们长话短说，我马上要去前线。"</p>
说完这句话，她抬头看着两人，意思是，你们有事可以说了。</p>
梁乐也在看她，他从这位铁血女军人的脸上，能看得到的只有平静。</p>
周芽衣心里在挣扎，但最终，她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p>
"裴长官......我们想见见他。"</p>
田新芳沉默了下来，连同一起沉默的，还有办公室里的气氛。</p>
梁乐感觉自己就像是突然陷入了幽暗、闷热的泥沼，压抑，窒息，让人喘不过来气。</p>
田新芳忽然问道："你们执行的，是血腥试炼任务吧。"</p>
梁乐一怔，他不知道田新芳怎么问起来这个。</p>
虽然像是询问，但她的语气十分肯定，这个问题也不需要他们回答，更像是田新芳自己在考虑什么事情。</p>
很明显，她知道血腥试炼任务。</p>
梁乐他们这次前来送信，是为了给自己挣命。</p>
她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你们近日，可以挑时间回去了，在驻地并不会比荒野里安全。"</p>
周芽衣忍不住说道："您能否告知一下，裴长官的情况？"</p>
田新芳眼中掠过一丝复杂，"也罢，你们跟我来。"</p>
走的时候，梁乐似乎听到了她的一声轻叹，但当他再看时，留给梁乐的只有她的一个坚定的背影。</p>
接着便是一路沉默。</p>
这段漫长的路，在田新芳走到一间办公室时，宣告了结束。</p>
"你们直接进去。"田新芳用那只完好的手臂，轻轻推开了门。</p>
梁乐和周芽衣走进办公室，进门右转，有一张办公桌，然后他们在那张桌子上，看到了趴伏着的一个男人。</p>
这个男人很安静，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梁乐无法从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一丝气息。</p>
他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p>
想到那些士兵提到裴野明时，崇敬而又凛然不可侵犯的语气，梁乐只觉得心里压抑得几乎无法呼吸。</p>
"你们可以回去了。"田新芳说道。</p>
梁乐和周芽衣面色肃然，朝着这个男人郑重鞠躬。</p>
"不必如此，他与你们无关。"田新芳摇头，从身上抽出一张纸，递给二人，"这是裴野明巡察使的死亡报告，劳烦你们带回去。"</p>
"不，身为人类，联邦所有公民都要谢谢你们！"两人又郑重向田新芳鞠了个躬。</p>
田新芳无悲无喜，淡然点头，很快离去。</p>
不知为何，梁乐总觉得她如同山岳的背影中，透着不为人知的孤独。</p>
这座城市很大，里面的人很多，但他们都是孤独的。</p>
孤独得让人绝望。</p>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周芽衣拉住了梁乐的手，她感觉到那只手有些颤抖，就又抓紧了些。</p>
"孙小毛，老赵，老王......其实大家都知道的，对不对？"</p>
"知道什么？"周芽衣侧头问。</p>
"裴......"梁乐没有再说下去。</p>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轻轻叹了口气："没事，裴长官一直都很好。"</p>
只要人们有希望，就不会陷入绝望。</p>
绝望是一只可怕的魔鬼，会把人从头到尾吞噬的干干净净。</p>
梁乐扫视周围，士兵们忙忙碌碌，有人走近，有人远离，有人欢笑，有人悲痛。</p>
他觉得他们的悲欢是那么远，离他像是隔了两个世界。</p>
"回去吧，我们该走了。"梁乐心脏在微微抽搐，满腔情绪化作一声长叹，颓然说道："这里......不属于我们。"</p>
梁乐和周芽衣要走了，除了住得近的老王知道外，其他人都不知道。</p>
"一路顺风，平安到家，早生贵子，多子多孙。"老王拄着拐，脸上呵呵笑着。</p>
周芽衣特别开心，"那您到时候来喝我们的喜酒！"</p>
"哈哈哈，一定，一定！"</p>
梁乐在屋子里收拾要携带的东西，周芽衣在外面跟老王打招呼。</p>
他们来的时候没几个人知道，他们走的时候也不想让很多人知道。</p>
回去的路途，注定又是危机重重，艰苦万分。</p>
好在驻地里资源不少，让他们在物质上，得到了充分满足，一整座城市的资源，都集中在这十分之一的土地上。</p>
梁乐没带那么多东西，只需要能满足他们的日常最低消耗就行。</p>
资源要尽可能地留给驻地，他希望驻军能够坚持得久一些，说不定就能等到援军到来，或者受到联邦新的调令。</p>
准备好一切，他们踏入了返程之路，同行的还有王业林三人。</p>
王业林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梁乐身上："小兄弟，我还是建议把批复文件交给我保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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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建议，但梁乐可并没有听出来，他有一丝商量的态度。</p>
"我要是不给，你还准备动手？"</p>
王业林似笑非笑道："怎么会呢，此行路途险恶，袍泽之间还得守望相助才是！"</p>
两边说话的气氛十分融洽，但梁乐二人与王业林三人中间，隔了好大一段距离，两边的人像是泾水和渭水一样分明。</p>
梁乐笑了笑，这支立场分明的队伍，到底能维持多久，他还真是有些期待。</p>
他的袖子被拽了一下，周芽衣神色担忧，她很担心。</p>
梁乐只是笑着摇头。</p>
王业林看到他们的动作，也嘿嘿笑了两声，笑声里怎么听都透着古怪。</p>
相看两相厌，莫过于如此。</p>
只是现在，两边都需要对方的力量，谁都没有翻脸。</p>
走出城区后，有个问题首当其冲。</p>
"回去的路线怎么定？"周芽衣问。</p>
"怎么过来的，自然是怎么回去！"王业林身边的那人不假思索说道。</p>
说话的这人叫张獒，另外一个叫余纯，两边并没有互相介绍，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那个份上。</p>
三个人与两个人的区别，其实非常明显。</p>
他们三个人说话，需要提及名字，才能知道谁在跟谁说话。但如果两个人就不必，只有两个人时，不会有人叫着对方名字说话，人们更喜欢以「你我」相称呼。</p>
所以，从他们的交谈中，梁乐知道了他们几个的名字。</p>
但张獒说话并不算数，他们三个的拍板人，还得是王业林。</p>
周芽衣微笑说道："我们走的是黔桂高原，这条路线我们熟悉，很安全，我建议按照原路返回。"</p>
余纯也笑了："我们从榕江平原横穿过来，那条路我们也熟，为什么要去你们的路线？"</p>
王业林不说话，只是呵呵一笑。</p>
周芽衣同样呵呵一笑。</p>
开玩笑，好歹自己先前的路线走了一遍，谁这会儿想不开走新路线？</p>
两边人互相不对付，再加上路况不熟，怕是到时候遇到危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p>
出发之初，第一个矛盾就爆发了。</p>
两边不说话，只是对着冷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p>
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梁乐不耐烦地说道："要不就各走各的？"</p>
对面三人露出嘲讽之色，王业林一阵冷笑："既然谈不拢，那就把文件交给我保管，然后咱们分开便是！"</p>
梁乐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傻？</p>
梁乐不交出文件，王业林也不会让他离去，所以如果不动手，两家人走一起，是唯一的选择。</p>
但现在的分歧很大，根本谈不拢。</p>
余纯言之凿凿说道："跟我们走，非常安全，咱们的实力可以应付绝大多数危机！"</p>
梁乐摇摇头："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p>
王业林没有出声。他看上去老眼昏花，但从他眼中偶尔闪过的寒芒来看，这个老家伙其实一点也不简单。</p>
最后，周芽衣打破了僵硬的氛围："你们22人出发，走到桂城的只有三个人！</p>
我们只有四个人，却有两人安全达到桂城，另外两人分开的时候也是安全的。</p>
走哪边更安全，一目了然！"</p>
张獒盯着梁乐，呲了呲牙，他的犬齿长而尖锐，看起来不太像人，更像一只犬科动物。</p>
"是你打断了蔡籍的手脚，才让他死于源兽之口！"</p>
梁乐眉头皱起，这个人，真的好像一条狗，长得是个獒犬样，还喜欢乱咬人。</p>
"就算这样，你们21个人，现在几个？"</p>
面对周芽衣的讥笑，张獒气得说不出话来。</p>
拍板的是王业林，他和煦笑道："那便如此，我们跟着你们就是。"</p>
"那咱们路上就精诚竭力，好好合作了。"梁乐笑眯眯道。</p>
王业林正色说道："自当如此。"</p>
达成共识，气氛又恢复了和谐。</p>
只是梁乐和王业林各自回头后，脸上同时变得冷意盎然，只觉得对方的嘴脸，愈发面目可憎，越看越讨厌。</p>
分成两拨的这队人踏上返途，这又将是一千余公里的艰难跋涉。</p>
好在，梁乐已经今非昔比，王业林更是个强大的三阶源术师，再走这条路，梁乐已经有了一些经验，几天的行程下来，虽然遭遇不少危机，但也都应付了过去。</p>
张獒深以为然，比他们来时，现在无疑安全了太多。</p>
只是周芽衣要求的隐匿和绕路手段，着实让他心里憋屈，路线本来就长，再这么一直耽搁，还不知道要走多久。</p>
在荒野呆的时间长，也只会更加危险，还不如尽快行进，缩短时间。</p>
经过一片平地时，周芽衣再次要求放慢动作，减小动静，他们五个人几乎在灌木丛里，一点一点地挪动。</p>
张獒再也忍不住了，他朝四周看了又看，一片虫鸣鸟啼非常自然，哪里是有危险的样子？</p>
"我说，咱们快点跑吧！我是速度强化的源力师......"张獒开始埋怨，他的声音有些大。</p>
梁乐和周芽衣赶紧对他使眼色，做噤声动作，但还是晚了。</p>
附近的虫鸣鸟啼声音忽然变大，一声声聒噪或者尖锐的声音刺得耳朵生疼。</p>
梁乐低骂一声，拽着周芽衣就跑，他还嫌这样不够快，直接打横抱起周芽衣，全速奔跑。</p>
余纯也机警，见势不妙迅速开溜，他还没忘了拖上王业林，这老家伙三阶实力，是他在绝地里最大的护身符。</p>
转眼间四人跑得没影，张獒不明就里，反应慢了半拍。</p>
"你们等等我！"他在后面大喊。</p>
梁乐脚步又加快了一分，"真是个沙雕！"</p>
他知道那片虫鸣和鸟叫声是什么东西，那是一整群的源兽，对声音极为敏感。</p>
后面的声响越来越大，张獒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无数只像是鸟类又像是甲壳类昆虫的小型源兽，正向他们追赶而来，速度飞快。</p>
他吓得亡魂皆冒："你们也逃不了的，回来杀了它们才有活路！"</p>
梁乐头也不回，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速度快得如同一阵风。</p>
"我不需要跑得比它们快，只需要比你快就行！"</p>
"救命啊！！"张獒惊恐大叫。</p>
人们各自奔命，置之不理。</p>
仅仅过了十余秒，后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p>
四人心中凛然，亡命狂奔。</p>
好在，张獒吸引了它们绝大部分注意力，这让前面的几人得以逃生，等停下来后，几人仍然心有余悸。</p>
这就减员了一个人，还是王业林那边的，这让他感觉非常不好。</p>
"为什么不提前说清楚？"王业林盯着梁乐两人，寒声诘问。</p>
梁乐心情也非常不好，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偏偏有个沙雕横生枝节，害得他也差点没命。</p>
"解释什么？你们当我在讲课呢？我是他的爹还是他的老师？"他一点好脾气都没有。</p>
王业林脸上一片阴翳："年轻人，嘴上要学会积点德！"</p>
梁乐真想说一句，配钥匙您配吗？您配几把？</p>
但现在，还不是跟他翻脸的时候，这老东西实力不差，一路上确实给他们解决不少麻烦。</p>
梁乐忽然乖巧点头："您说的是，小子受教！"</p>
周芽衣连忙偏了偏脑袋，差点没笑出声，憋得很辛苦。</p>
梁乐不要脸起来，那可真是不要面皮到了极致。</p>
可惜，他怎么就不对自己不要脸呢？</p>
王业林心里鄙夷这小子的欺软怕硬，但他嘴上却是缓和下来："老朽毕竟多吃了几年白饭，我不会害你，多听听老人言是有好处的，这都是经验之谈。"</p>
梁乐模样乖巧，悉心受教。</p>
这场景，俨然一副长幼有序的和谐画面。</p>
只是他的精神力，一直都在待发未发、伺机而动的边缘。</p>
他对王业林的防范是从始至终的，他也能感受到王业林的精神力，不时地在他和周芽衣身边游走。</p>
这老家伙毫不遮掩他的威胁意味。</p>
但梁乐其实不太在意，事实上，所有的源术师都不能让他太过在意。</p>
继续行进，王业**有若无的精神力，再次向三人笼罩。</p>
梁乐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眼睛。</p>
"老东西，你最好现在不要动手，现在还用得着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