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很晕,脑袋里就像中了一记精神干扰。</p>
晕晕眩眩,昏昏沉沉。</p>
闭上眼是黑白的梦境,睁开眼是惨淡的幻象。</p>
很难受,身体没有办法使出一点力气,胃里面翻江倒海,每一次搅动,都泛着难以忍受的恶心。</p>
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p>
梁乐猛地从床上探出脑袋,对着垃圾桶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呕吐。</p>
良久,颠簸平复,机舱又变得稳定下来。</p>
梁乐无力地躺回床上,怔怔地看着拉丝金属材质的天花板。</p>
"五天了......"</p>
从来没有做过长途旅行,甚至没有长时间坐过交通工具的梁乐,这次竟然在飞机上度过了整整五天时间。</p>
前世不旅游,那是因为囊中羞涩。</p>
这一世不旅游,是因为他一直都没有机会。</p>
是的,他没有机会。</p>
即便梁乐现在正在一架中型飞机的休息室里躺着,并且已经躺了好几天,但他仍然不是来旅游的。</p>
想着想着,梁乐心里就一阵阵地酸楚和委屈。</p>
"好好的人,怎么就能这么倒霉呢?"</p>
梁乐很快又进入了梦乡。</p>
那是一种半睡半醒之间、清醒与恍惚之间、晕机与精神干扰之间,相互掺杂糅合,最终形成的一种病态思维。</p>
他看到了看到了老妈与妹妹的身影,看到了亲爱的李老师,看到了贱贱的于培风,看到了老师同学们,看到了越来越模糊的万家灯火与整个文明世界......</p>
梁乐脸上露出来一个幸福的笑容,就像是寒风中的小火柴看到了被点燃的小女孩......</p>
他还看到了苏雨,那个腹黑的女神,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漆黑的双角和尾巴......</p>
很遥远,又很近。</p>
"好真实啊......"</p>
梁乐露出追忆的笑,伸手想去触摸这个看起来很真实的幻象。</p>
啪!</p>
手被打落,梁乐怔了一下,"原来不是梦。"</p>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p>
梁乐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躺平在床上。</p>
"梁乐,你中的精神干扰还没好吗?"</p>
苏雨正站在梁乐的床边,一脸担忧。</p>
梁乐有气无力道:"没......你看我这样子,很痛苦。"</p>
"那晕机是怎么回事呢?"</p>
梁乐猛地一僵,霍然而视,转头就看到了苏雨笑意盈盈的脸。</p>
只见这位戚景行中尉的秘书,身姿窈窕,举止有礼,言语亲和,目光温润,整个透出来一股温柔可人。</p>
但梁乐现在看着她的目光一片幽幽:"亲姐,千万不要告诉大姐头,再让我躺两天!"</p>
一时躺,一时爽。</p>
一直躺,一直爽。</p>
躺五天和躺七天,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能一直躺到目的地,那就最好不过。</p>
有大佬带,能躺赢的局,为什么还要出泉水?</p>
万一送头了呢?</p>
苏雨笑吟吟道:"长官说了,现在去找她和五分钟后被她丢下去,你只能选择一个。"</p>
梁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这可是一万两千米高的平流层!"</p>
"是的。"</p>
苏雨眨了眨眼睛:"反正早晚都是死,长官怕你死在源兽肚子里太痛苦,决定亲自给你安乐。"</p>
神tm安乐!</p>
神tm亲自!</p>
你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p>
......</p>
其实很多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p>
比如,梁乐并不是中了袭击飞机的飞行源兽攻击,而重伤卧床五天不起。</p>
比如,这架军绿色带着迷彩的中型飞机,其实是一架运输军资的运输机,真正的乘客,也就只有梁乐一个人而已。</p>
再比如,梁乐以为自己的血腥试炼任务,「可能会有危险,但总归会有活路」。</p>
可实际上呢,他还太年轻,他想得还太简单。</p>
当他真正了解到这次任务的详情以后,等待自己的唯一结果,那便是「稳稳的死无葬身之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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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乐哭丧个脸,深一脚浅一脚走出休息室,"不是九死一生,是十死无生啊......"</p>
"你说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就这么倒霉呢?"</p>
梁乐绝对是个够倒霉的人,前世穷困潦倒也就罢了,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发财梦破碎,稀里糊涂地踏上源武者之路。</p>
人家重生归来,都是各种潇洒人生、快意恩仇。</p>
到自己这儿,怎么就变成了一个连小命都要时时遭受威胁的小人物。</p>
人在真正倒霉的时候,就连喝凉水都是塞牙的——</p>
梁乐没有被塞住牙,他被呛住了。</p>
凉水从咽喉进入气管,再被咳入鼻腔,再被吸回气管,再被咳入食道......</p>
他咳得满脸都是泪。</p>
身体本来就由于晕机有些虚弱,这一下更是脸色苍白。</p>
梁乐涩声问道:"长官,万水千山总是情,换个任务行不行?"</p>
这里是机舱的餐厅位置,人在餐厅却并不一定要吃饭,餐厅除了吃饭之外,还能用于飙个跨五个八度音域的海豚音,或者跳个沙雕又俏皮的海草舞什么的。</p>
只要对面的这人喜欢。</p>
他问的是个女军官,女军官正坐在他的对面。</p>
戚景行有点不忍看他这幅可怜样子,但以她的身份和性格,决然不可能说出安慰或者鼓励的话。</p>
于是她略微沉吟,伸手把桌子上的餐巾纸盒往前推了推。</p>
有效!</p>
梁乐眼睛一亮,抽出两张纸,擦干净眼泪鼻涕,可怜兮兮说道:"大姐头,您是我们的父母官,我是从您手里选出来的子弟兵。</p>
我家里有大病初愈干不了重活的老妈,有个年幼无知等着我养活的妹妹,还有个还没结婚就要守活寡的女票。</p>
我父亲走得早,我还没来及给家里添丁加口,我要这么死了,我老梁家可就要绝后了!</p>
您真知灼见,给小的指条活路......"</p>
说完这些,他眼巴巴地看着面前这位既帮他拦下研究所检查,又将他带离驿城,并送他前去执行任务的女军官。</p>
戚景行对他很好,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在问出这句话以后,充满了期待感。</p>
戚景行平静的脸上本来没有任何表情,但听到这番话,却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毛。</p>
"我可以再给你一个选择。"</p>
梁乐眼珠子霍然亮得如同两盏航灯。</p>
戚景行笃定的点点头,淡然道:"我现在就送你归西。"</p>
是的,这确实是个新的选择,是在被留在驿城切片,与去执行血腥试炼任务之外的第三个选择。</p>
然而梁乐只想去死。</p>
不,他不能死,他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活着。</p>
......</p>
梁乐放弃了一切取巧行为。</p>
当这件事已经无法避免,并且距离目的地原来越近的时候,再去想往日的任何东西都变得不合时宜。</p>
对于他来说,现在能活着已经是一件足够奢侈的事情。</p>
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他必须要在这次任务中活下去。</p>
戚景行没有教他活命之法,在机舱的剧烈颠簸中,戚景行一边清除贴在飞机表面的云气水母,一边朝着门外赶人。</p>
"去找苏雨。"</p>
在他走出机舱餐厅的这一刻,他朝后面看了一眼。</p>
两侧的窗舷外,有很多体积巨大的冰块掉落,那每一个冰块中,都冰封着一只体积硕大的白色水母。</p>
随着一只只水母脱落,机舱恢复了平稳。</p>
戚景行坐在座位上,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她一言不发,如同雕塑。</p>
"五天了......"梁乐轻轻关上舱门,转身离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