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孙子

  这是一场被遗忘的爆炸,就像孤山野领中葬送性命的人们一样,没有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其中的一些都会埋入历史的尘埃,无出其右般卑微弱小。

  在十万大山,在暴乱中的十万大山,最不缺少的便是爆炸。没有事物会去牢记一场爆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它们也要活着呀!

  深夜之下,光芒的照耀总是一顺而逝,只有辽远的星空,闪闪微弱的光芒才是永恒。

  漆黑巨手本不该插足这场内乱,可谁让事态的发展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每一件事都是这样,没有一次可以省心的。

  然而这一次却有不同,停止的时间下多了一个能走动的年轻人,他朴实无华,穿衣简陋。

  既没有冲动的朝气,更不会叛逆青春。

  那是经历过风雨之后,才学会的“忍”字,就刻在年轻人行为处事的准则上。

  时间的倒转他看多少遍都不会厌烦,直到巨手消失,雷言诺都不能从震撼的场景中脱离。

  把玩时间的他们都这样了,还没有把握!我们所面对的事物到底强到何种地步!

  这是一瞬间,雷言诺不敢有过多的思考,他怕暴露!

  世界的主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战斗从未停歇。

  没有去管周围如何如何焚烧,炼狱的爆炸损坏了天地多少的面容。

  雷言诺背起孩子,一步一步,走向远方。

  现在的他再也不是什么圣轮强者,再也不是与大帝平起平坐的天院院长。

  他只是一个老人,他的背上只是一个家族的希望。

  他用尽自己绵薄的力量,去送这个孩子一段路途……

  ……

  乒乒乓乓,各种铁器敲砸的声音混为一谈,在铁器制作的大工厂里,寻常人的耳朵除了各种沉闷的敲击声和法阵持续运营的尖锐声,其他的声音,就算别人趴在耳朵上说话也听不到。

  武邑在露天的大棚里等了一个中午,可算把小公爷盼来了!

  “小姑爷爷呀,咋才来呢!人都等咱一年了!”赤裸上身,温度在武邑身上塞满了汗水。

  “拉倒吧,昨天才定下的货,怎么就一年了!”

  懒懒洋洋的铁骨铮铮大汉赵宇然还在慢慢走着。

  急得武邑连忙跑过去,一把抓住赵宇然的手,拉着就跑。

  十几座巨型厂房排列其中,长方形的结构将这里大小的土地全部占尽,厚重的水泥路连接着各个厂房。

  庄重的白色油漆掺杂着灰点遍布厂房四周,厂房的巨门上都刻着不同的编号。

  以此区分每个厂房的功能。

  平常时候巨门紧闭,为了方便出行,人们又在巨门的两侧开了两扇小门。

  露天大棚就夹杂在众多厂方中间,它算是工人们临时的休息放松点。

  武邑没走几步就把赵宇然拖进坐落中央的三座厂房的其中一座。

  临近小门就能听到里面轰然的声音,赵宇然眉头一皱,“不是说了把这些隔音效果不好的材料全部换掉吗!怎么还有!”

  “换换换!马上换,小公爷哟,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快跟我走吧!”

  拖拉硬拽,总算是把大公子给拽了进来,武邑心里祈祷着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厂房里,高达五十丈的房顶每走十米就有一根粗壮的铁梁柱支撑,各种各样的大型铁器纷落杂乱,里面翻滚的钢铁正在被极度的高温消融。

  来来往往运输材料的人群数不胜数,有的推着小车来拿成品,有的拿着毛坯火急火燎飞向远方,嘴里还不断念着“借光借光”,更甚至十好几个人扛着打包好的架子,慢慢走动。

  前后左右的人都给他们让出了道来。

  进入厂房,武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穿好衣服。哪怕厂房内的温度是外面的几倍,武邑也不敢在这里面裸露上身。

  因为这是规定,在工作区域必须穿戴防护服,不管炼铁制铁都存在极高的危险性,只有防护服才能在突发的危险中,减轻身体承受的伤害。

  所以不管多热的天,必须穿戴防护服,这是规定。

  当然夏季的防护服多半采用透气性好的,而且上面还带着冷却法阵,能很好的降低体表温度。

  工人们并不会遭多大的罪受。

  “小心点啊!”赵宇然路过铁架时,千叮咛万嘱咐让那些人一定注意安全。

  他是真不急啊!

  “告诉你们管事的,让他拿车来拉!”武邑一看赵宇然打不完的招呼,气得咬牙切齿。

  “小姑爷爷啊!走吧咱!”

  赵宇然还是一脸不情愿。

  越往里走吵闹声越重,铁汉子赵宇然左看看右看看,周围的人都在向着他打招呼。

  “小公爷来了。”

  “哟!小公爷。”

  “小公爷好。”

  “好好好。”赵宇然一一回应。但他的注意力全在运转的机器上并没有多观察谁在和他打招呼。

  武邑是怎么拉也拉不动了,赵宇然的体格要是倔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无奈,只好在身后推着赵宇然快走几步。

  “哎!你炉子温度不行啊!刚开始的基础温都达不到,怎么能上料!快弄下来!管事儿的呢!啊!还不快过来看看!哎呦别推了!”

  “哎!你你你,顺序不对,先冷再形,口诀都没背过,练什么器。管事的呢!这是怎么招的!都说了别推我!”

  “老方!这回多加点液啊!上次的不行!表面毛毛躁躁的,人推回来好几批了。跟大家都说好了啊!哎呦别推了!”

  武邑就知道赵宇然是管不完的闲事,走到哪,武邑都咆哮着“主管”。

  嗓子都冒烟了,现在他只求小姑爷爷快到公室。

  “哎啊——!”突然赵宇然大脸通红,猛间吼叫。

  把武邑吓了一哆嗦,又怎么了!!!

  “快放下!没冷却你怎么就倒出来了!快放下离开那!”

  “管事的!怎么看的人,上次着火就是这个原因,怎么不长记性!”

  “快让他下来!”

  赵宇然张牙舞爪地要过去,武邑死死抱住赵宇然,不敢放呐!

  只要他一松手今天还想再看到看到赵宇然,做梦去吧!

  “主管!”武邑的吼声都快赶上噪音了,“今天出事的全部记过!”……

  ……

  大汗淋淋,感觉比上十二小时的班还累,武邑可算把赵宇然带到了公室。

  “公爷——我求了你,咱进去啊!”

  “什么?”

  赵宇然没听清楚武邑说了什么。

  “我说!咱进去!”

  赵宇然看着武邑只张口不出声。

  “你怎么哑了?”

  气得武邑没管别的,推开公室的小门,一脚把赵宇然踹了进去,然后使劲带上铁门!

  碰!沙尘铺天盖地。

  “你踹我干什么!”

  捂着屁股,赵宇然刚进去,就近找了个圆板凳坐了下去。

  公室是厂房里领导专门开会的小房子,这里靠近厂房的最外侧,几扇大窗户后面就是厂房外部的侧面。

  下面还有一个长长的绿草地。

  一进入公室,吵杂的声音顿时骤减,几乎是听不到外面任何一种声音。

  “小公爷来了!”

  公室里还坐着一个小胡子男人,强壮的身躯和赵宇然都有一拼,统一的防护服穿在身上,脚下来放着刚打包起来的凉席。

  很显然男人是在这里打地铺午休来。

  这时武邑进来,狠狠带上铁门。看了看四周怎么就剩男人一个了?

  “人呢?”

  纪冠群说道:“你嗓子怎么哑了。”

  武邑一摆手,别管这些,说多都是泪。

  “你走了之后,夫人把人都领走了。”

  “夫人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你前脚走,她后脚就来了。”

  一听这话,武邑绷不住了,蹦起多丈高,刚要开口大骂。

  “我……”

  就被赵宇然一个狠辣的眼神制止。

  不准说脏话!

  长舒一口气,把愤怒咽下喉咙,武邑发誓以后这种事谁爱做谁做!

  “都被我娘带走了,你还急忙让我来!我那边多少的事!”赵宇然可抓到机会,他不好好骂骂武邑不算完。

  武邑心中阿弥陀佛,不生气不生气!他还是个孩子!

  刚没说几句,吵杂的声音突然响起,铁门被打开了。

  三人回头看去。

  只见一位妇人坐在轮椅上,一点一点拥着轱辘进入公室。

  “夫人!”武邑和纪冠群马上站起来恭恭敬敬问好。

  赵宇然也是马上站起来,走到轮椅身后,推了几步。又关上铁门。

  “我听说小公爷在这里大吵大闹,就来看看。没你们什么事,先出去吧!”

  妇人笑起来两颗可爱的小酒窝衬托了岁月的风韵犹存。

  “是!”两人没有别的停暂,立马就跑出公室,小心翼翼带上房门,一溜烟不见了。

  以往夫人是最重视礼貌的,绝不可能一声招呼不达就把人撵出来。

  现在只能说明一件事,夫人火大了!

  还不快跑!

  “那什么娘!他们俩这么跑万一撞到了,就危险了。我去阻止啊!”

  赵宇然能看不出妇人的态度吗!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给我站那!”

  大声的呵斥给赵宇然内心一万暴击。

  完了!

  顿时枯萎的头发蜡黄蜡黄。

  颤颤巍巍转过身来,赵宇然惨白的大脸硬是挤出一种难过的微笑。

  “娘!我错了!”

  “家家不回,事事不管!你还要做什么!”妇人紧促眉头,精致的俏脸难得一番红晕。

  “让你掌管铁铺就长本事哈!顶嘴,欺骗一个也少不了你!”

  “我跟你爹早晚会死,这些东西早晚都是你的。对自己的生意都不上心,你能成什么事!”

  “娘!您跟义父都能活到九千九,别说不吉利的话。”

  “呸!混账小子!不让你气死我,我都上香拜佛了!”

  “哎呀娘!”赵宇然蹲在妇人腿旁,老老实实锤着,“不是素雅伤着了吗!我这几天一直照顾来这。再说我义父不也感冒了。我为他找草药一时没注意罢了。您消消气,我保证在不这样了。您看,脸上都有皱纹了。”

  “去去去!那是被你气的!”

  “去十万大山的时候,伯伯都给你们占卜了,说这趟不是大富就是大祸。雅雅不听,非要去。受了伤也是她的事。你跟着操什么劲。自己的难自己闯!你个大老爷们操心个小姑娘,说出去笑话!”

  “素雅出事,我不也有很大责任吗。当然要照顾了。儿子可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

  “您别气了,我坑定不这样了。再说您气坏了身子,义父怎么办,他老人家现在全凭着您照顾。”

  “别跟我提死老头子,我怎么这么命苦,男人男人不听话,儿子儿子不听话,连姑娘都给我脸子看,我活着有什么意义!”

  “哎呦喂!亲娘哎!您这么说要我老命了——”

  眼看妇人眼泪都要下来了。

  赵宇然手忙脚乱的,“您说您说,我改还不行!别再心里闷着了。”

  “真听话!”妇人一听,立马收住神态。

  赵宇然点得头都快成小鸡了。

  “去!把刚定的货补出来。”

  说完,妇人连看都没看赵宇然一眼,推着车轱辘就离开公室。

  只留下傻傻的赵宇然,一脸懵逼。

  变脸这么快吗!

  我就说这事不简单啊!

  “娘啊!您慢点,车间不能飙车啊!”……

  ……

  推着轮椅在厂房后面的小花园里,闲逛。

  现在不是休息的时间,花园里几乎没几个人。

  绿植是工厂必备的东西,有了它们,可以缓解人们干活时候压抑的心情,也能一改枯燥无味的工厂环境。

  非常实用!

  花园的另一边是一个小型门诊,里面储存着大量的药品,每个月定时定量的给各个厂房配送急救药物。

  车间里只要备下急救的物资,一旦发生人员伤亡,就让最快速治疗伤口,先吊住一口气,再送去医师。存活率大大提高!

  “娘,这批货咱们非做不行吗?问题是咱们没做过呀,没有经验不说,要求的时间还这么紧张。原料我们也没备下多少。有点困难啊!”

  把轮椅推到一处亭子,小小的房檐挡住阳光的照射,赵宇然拿出一把折扇,不停给妇人扇着风。

  “做事不能只看自己!傻孩子,你要明白这件事背后的来龙去脉,其中的势力掺杂。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做就不做的。”

  “帝国的货既然找上了我们,即便是砸了招牌,也要做下去。一时的让步会让自己承受多少损失,这都是要梁衡的!”

  “技术没有,我们可以去请。原料没有也可以去找。要是碰到一点困难就退缩,你怎么能养起这一大家子人。”

  赵宇然虚心听教。

  “之前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赵宇然一愣,“别提了,我在十万大山根本没看到世子!”

  “连雷家的人影都没看到!”赵宇然又补充了一句。

  他参加“天河盛宴”存在着绝对的目的。

  “傻儿子,雷家能让世子随便出现。你跟雷梦心不是好朋友吗,怎么就没听她提起过世子?”

  赵宇然不知道妇人为什么对世子这么感兴趣,摇了摇头,“梦心从来没说过。”

  “唉——”妇人叹息一声,呢喃刀:“苦命的孩子……”

  “您说什么?”赵宇然没听清楚。

  “没什么……”妇人招了招手,赵宇然看着了,便俯身过来。

  耳朵贴着妇人的嘴,仔细听着话。

  “咱们多与军方做买卖,雷家是我们最大的雇主。你要清楚,不只是以前和现在,以后都是!”

  “军方的生意做好了,一大家子的人一年不愁吃喝。现在雷家亲近咱家,是因为我和你爹的缘故,大家知根知底,办起事来好说话。”

  “可我们对世子不熟啊!他掌管雷家的时候,你少不了要和他打交道。咱家缺了军方的生意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叔叔伯伯他们都指着这个活,一大家子都靠着这个吃饭。”

  “你跟世子越熟越好说话,到时候一定记得在人家面前该装孙子装孙子,别装大爷!你只有挣到他手里的钱,你才是最厉害的,什么样的委屈事后哈哈一笑就过了。”

  “只有这样,你才能养得起这一大家子!”

  赵宇然弯腰作揖,不敢言语。

  “我们都老了,你的叔叔伯伯都是小地方来的,包括你爹,他们能有什么大主意,能有什么大见识。满脑子头发短头发长的鸡毛小事,到头还是都要听你的。该收性子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家里的一些事能做主的,别让你爹,别让我再嘱咐。”

  “孩儿明白!”赵宇然一脸沉重,再也没了之前的纨绔。

  妇人小声在耳边说完以后,哈哈大笑,接着大声说道,“听说许家最近动作可大了,你知道原因?”

  赵宇然起身时,脸上也快速变了表情,同样大声的说着,“好像是许椒喻那小子在藏灵府第得到了什么厉害的灵。”

  妇人摇头,不是。

  “许家的小郡主生病了,这几天有够他们忙的。咱们和他的货物过几天要出库,你去跑一趟看着清好单子。另外拿点东西替我们看望一下。”

  妇人不断在赵宇然手心上写着什么,赵宇然点头示意明白,“好来娘!我先去准备了。”

  赵宇然急急忙忙走了,穿过花台的时候,还差点撞到人。“哟!婶婶没撞到您把!”

  过来的婆娘摆手没有,她连赵宇然都没看几眼,连忙问道,“你娘呢!”

  赵宇然指了指前面。

  看到身影后,婆娘哪里管的三七二十一,立马小跑过去。

  赵宇然一阵狐疑,又出什么事了?

  “嫂子!嫂子!不好了!”

  妇人老远就听到婆娘的话语,大声回复,“怎么了!慢点别摔着!”

  “我家那口子,一听老吴哥病了,带着酒就去了,说什么吃药干什么用,喝两口就行了。”

  “我拦都拦不住啊!你快看看去吧!”

  这是要造反啊!妇人怒火胆边生。

  赵宇然见状,这次不快跑,他就是头猪!

  我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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