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一念、一念
混沌之中，暗陷入沉思。是的，他羡慕仪阳恺，自从阅览到他的记忆，暗就羡慕无比。
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魂灵，一夜之间就登上了人族顶峰的位子！
假以时日，谁又会是对手！
不只是暗，任何人都想这样。获得至高的力量，获得至高的地位，满足自己一切欲望。
只可惜他还是个孩子，在抛弃所有的东西下，仇恨便成了所有。
雨家说到底只是一个不得事宜的家族，它的覆灭，可以让世人无奈的说出一句“命啊”。
异样的情绪在冰冷的心中蔓延，暗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只是他在仪阳恺的记忆中看到了父母。
突然间，他想家了。
想回去看看，那个承载六年痛苦，却又养育了自己的家乡。
暗知道自己比仪阳恺强太多，起码抛弃痛苦，他还有为他拼尽一切的父母，以及活下去的信念。
但是仪阳恺，天地间只身一人。
没有什么比孤独更能迫害心灵。
暗能想象出男孩在获得魂灵的时候，他怀着怎么的心情。
走头无路下燃起的希望，痛恨自己无法作为下突然的力量，还有孤独中唯一的寄托。
沉杂的情感一瞬间爆发，它带给男孩的是一场泪水放纵，更是在宣泄感情中逐渐疯狂的自我！
经历过饥饿的人才懂得食物的来之不易，只有生不如死过，才会动其中的艰难。
以前暗的冰冷只是自己的逃避，他和本尊不愿面对现实，所以才有了承受一切的“善”。
他可以对一切保持冷淡，因为只有这样，别人才没有机会伤害到他。
直到今天遇到仪阳恺，从男孩身上，暗看到了同样不愿面对世界的自己。
活着！我们活着吧！
强烈的愿望催动身体的动作，暗还是离开了这片混沌，这一次他没有犹豫……
……
当暗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夜晚的颜色挂在天上，没有丝毫突兀的感觉。
身体的痛苦消失了，里面又是满满的魔力，暗知道又是无尽深渊的作用。
老猎户简直给他了一个天大的神物！
脑袋还有点恍惚，暗站起来的时候，还差点摔倒。
四周的不堪率先映入眼睛，猛然定住身形，暗还不敢相信，他是不是掉入了一个地狱。
在众多不堪里面，一个小小的背影坐在月光下，呆呆地仰望天空。
侵染的血液给周围的环境染上一层红色，在文弱的月亮下，这种红暗淡无疑。
周围的气味再难闻，暗也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
心情突然放松，在北山里一直绷着的弦渐渐松弛。
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安心。
拥有力量就是好啊！暗自嘲着。
踉跄的步伐，不费多少功夫，暗穿梭过不堪的一切，来到男孩身旁。
肿成猪头的脸，又碰到肿成猪蹄的手。
暗一屁股坐了下去，地面上的血液染了一裤子。
男孩呆呆的，一直呆呆的。
树叶茂密之下，天空也被分成一个点点一个点点，要想真正欣赏星空的美妙，还是要去高高的断崖上，那里有整个天空的秘密。
呢喃细语，很难想象温柔的语气是从暗的嘴边说出。
呆愣的眼神随着故事的进展渐渐有了异样的色彩，就像本尊对蚁皇吐露心声那样，暗将自己的故事说给男孩听。
这算是两个受尽折磨的人相互吐露心声，也许他们的人生本不该如此。
但是大人的执念造就了可怜的他们……
故事并没有结尾，就像执念中的三个人到现在还在不停奔波。
也许故事说起来很简单，六年的痛苦，一句不易就能概括。可仪阳恺知道这时有多笑谈风声，那时就有多生不如死！
这世界上的人如同他所言，有哪个是那么容易！
可我们努力的意义在哪里？登不上至尊的天空，到头来还是淤泥中的淤泥，劳累一生不过在为别人缝补嫁衣！
仪阳恺不懂啊！他的哥哥能找到活下去的目标，身旁的他也在所念之下不断前行！
那自己呢？
苍茫世界，哪里还有那一碗热腾的面汤……
突然感受到很多很多的目光，男孩倔强的目光低下高贵的头颅，他的身旁形色各异的人们在看着他。
那一瞬间仪阳恺似乎回到了第一次见到魂灵的时候，无尽孤独下那一只只渴望的眼睛。
突然间灵光乍现，呆愣作为养料供应起了顿悟！
自己从来不是独自一人，是的！比起世界上受苦受难的所有人，我无比幸福！
我有哥哥的宠爱，哪怕穷困潦倒，我的背后也有支撑着的魂灵！
别人也许会沉沦自己的命运，我是何等幸运，上天让我遇到这份力量。
背后的温暖不断上升，大大小小的灵物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单薄的后背上。
“首”汇聚了魂灵的一切，它们以这种方式告诉着仪阳恺，生活万年的它们不怕死，不管何时，它们绝对会保护好他！
它们选择男孩不曾后悔，甚至是“怨念”，如果再给它一次选择的机会，一定也是从容赴死！
灵魂誓约，是灵物单方面向一个生物许下的忠贞约定，它们会用尽毕生的一切去实现这种誓约，绝不背叛。
只有获得灵物极高信任的生物才能有此殊荣。
它与人族自制的制约之法大相径庭，一个是被迫成为奴隶，一个是甘愿奉献。
就像讽刺一样，成为灵物主人的堕落者永远得不到灵的永恒忠贞！
值得一提，雷子意就是忠实的灵魂誓约粉丝，他的思想深刻影响着本尊三人。
能见证魂灵的这一刻，暗无比殊荣。
他再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这样……
无尽深渊中，庞大身躯的“雷霆”动了动身子……
仪阳恺站了起来，哪怕他已经没了力气，双腿也没了知觉，可心中的力量让他站了起来。
雨林总是这样，在无数的嘶吼中，就能让一个生物确立自己的人生意义。
“我想……去看看……”……
仪阳恺说不清话了，肿胀的大脸让他感受不到嘴唇的存在。
断断续续之中，暗还是心有灵犀的明白了男孩的意思。
我想去看看——哥哥为我们保护住的世界。
男孩的眼睛炯炯有神，他一定要去看看这世界上受苦受难的人们，在这世界的哪个角落一定！一定还有自己执念的地方！
在耳边突起的尖叫，众多血液挥洒在脸庞，暗一直注视着小小的身材，不能否认，以后的世界绝对会因为他而疯狂。
自己拯救了一个疯子——但正合我意！
致命的笑容在暗的嘴角裂开，一个无利不起早的男人，心中居住的可不是教化世人的佛陀……
……
也许自己应该休整一晚，明天再走。
可暗不放心，现在他是安全了，但本尊和善那边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十万大山可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时间。
情况很紧张，暗必须尽快赶到本尊身旁。
“这个你拿着。”
暗伸手，一个圆形的黑洞坦然出现在手掌。
小小的，只有三四尺的样子。
但不容置疑上面隐含着至强的黑暗魔力！
“一个礼物而已。”
仪阳恺小心翼翼接过黑洞，他以为会很重，结果却如同鹅毛。
等接过手，仪阳恺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黑洞就化成缥缈的雾色，融进仪阳恺的身体。
在他的左臂上幻化成三条川流的图案。突然的一下，仪阳恺感觉身体来了力量。
身体的无力感也逐渐排出在外。
暗起身，黏黏的裤子粘着屁股好不难受。
随便一摸大脸，之前的精神环境了，暗除了阴差阳错答应魂灵拯救仪阳恺外。
魂灵还开出来一个条件，它们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下完成暗的一个愿望！
暗没有什么可求的，他只想快点与本尊见面。
传送到另一个人的身旁，对于魂灵还说，在简单不过。
串联的魔力进入暗的身体，精神层次的交代，让魂灵感受到了暗心中的连线。
远在十万大山那头的人们。
确定好目标后，魂灵只是让暗往西南方迈一步。
暗就有点半信半疑，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传送只需迈一步的。
这要是让别人看到了，不以为他是个傻子吗！
纠结来纠结去，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下，暗往前迈了一步。
然后，环境还是这个环境。
他还是这个他，不变的是永恒。
我就是傻子！暗大骂着自己，这么草率就上了贼船！
魂灵再次提醒的声音在心中响起，西南……
暗……
好吧！重整旗鼓，面向西南，这也许是暗这辈子最后一次相信别人了……
绝对没有以后。
抬脚，落脚。简单的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有任何不适，眼前也没有强烈的刺光。
暗的注意再次放到四周。
一切都变了……
收回目光，静悄悄的四周就像一场梦，人走茶凉。
仪阳恺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但他该走了，离开这里。
眼泪还是划出面颊，一瞬间的痛苦又占领心田。
仪阳恺放声大哭，双手狠辣一挥，蛮横的力量撕裂了眼前不堪的事物。
鲜血、血肉爆裂一地。
肮脏的身上又增加了几分赤红。
人生的道路还很长，对于仪阳恺这才刚刚开始……
“首”再次控制了身体，伤痕累累的一切，就在魂灵接管身体的瞬间荡然无存！
沉闷的他没有说表示任何，就离开了十万大山。如仪阳恺所言，这一切就像南柯一梦。
再回首的时候，不只是自己，整个人生都发生了改变。
然而，这片林子不会忘记，叠满这片区域的尸体，更不会忘记！
一个被誉为十死无生的北山，在这一刻被魂灵彻底打破名号！
这是耻辱，北山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