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命格簿
我被吓了一跳，回过神听明白他的话后有些不解。凤华微微抬了抬下巴，笑得意味深长且不怀好意。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嗯，衣衫齐整没什么大碍。篱岚亦是如此，合该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凤华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许久未收回去，我不自觉地哆嗦一下，问道：“怎么，我有哪里不对劲吗？”
他甚是随意地坐到圆凳上，啧啧两声：“此前我记得你说我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放过，如今你这副作态是打算拱白菜了么？还是说，你那根正苗红的好徒弟对你做了些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见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笑得好不得意，“莫非你想告诉我，你的嘴变成这副模样是你自己舔出来的？”
……那，若我说是被蚊子叮出来的，你信吗？
房内一时沉静下来，我说不出的尴尬，脑袋里飞速转着想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解释一下，但凤华说的是事实，而我也委实找不出什么理由。瞧见凤华张了张嘴，我自暴自弃地想着，还是坦白好了。
不料凤华提的却是另一桩事，他没多说，丢给我一，好巧不巧拍在我的脸上。我闷哼一声捏着书直想甩回凤华脸上，不经意往书上瞥了一眼便顿住动作，抬眸见凤华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想了想，我随手翻了几页。
此书乃是司命用来记载凡人命格的命格簿，机缘巧合下我曾见过两三回，还偷偷翻过几次。上边确是司命的笔迹，内容也一如那时见到的那般简单又充斥着狗血，譬如书生与王府的小姐暗生情愫，高中后却娶了公主。小姐偷偷与书生见面却被公主害死了云云，所幸这回司命没写王府小姐身怀六甲含恨而终，化为厉鬼索命这一节。
我一边翻着，一边问道：“你找司命要来这册子费了不少劲吧，上面记着什么有趣的事吗？”我没抬头看他，信手又翻了几页，“司命还是这般喜欢这些老套的情节……”
话未说完，我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遍，盯着最前面的字看了又看。若非凤华在场，我真想揉几下眼睛，看看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凤华一把夺过我手里的书，笑道：“不用再看了，你没眼花，上边也也没写错，那确实是你的徒弟的命格。不过命格也不全是司命写的，神仙历劫，受天命所控制。看你这般在意你的徒弟，可要亲自下凡护他一程？”
我偏头看了篱岚，忍不住皱眉。命格说好不好说话不坏，左右不会出什么岔子，我等个一两个月他就能回来了。可凤华这么说，我总觉得有什么是我遗忘了的。思忖片刻，我张了张嘴便被凤华打断。
他道：“还有小半个时辰，他便该入轮回去历劫了。你好歹是他的师父，不管你护他一程与否，总得去送一送他吧。”
闻言，我起身把琉璃灯取出来布了个阵，又不放心地步了几个阵护着篱岚。我叹了口气，沉声道：“走吧，去看看也好。”
把篱岚独自留在这儿，我总是不大放心，学堂里的那个人若是不安分，趁我不在又对篱岚下手就不好了。略一思索，我每走一步便布下一道禁制，在门外留下一层结界。走出院子时，已留下七八个阵法了。
凤华戏谑道：“你不至于宝贝到这种程度吧，这是打算连只苍蝇也不放进去么？你就出去一会，没必要这般防着他们的，想来他们还不至于想不开，在这种当口给自己找麻烦。”
我结好最后一道阵法，挑眉笑了笑：“防人之心不可无，谁晓得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呢，莫名其妙对我的徒弟下手，有一回难保不会有第二回。你在她手上没吃过多大的亏自然不晓得，我不得不防着她啊，若是在她手上吃第二次亏就傻透了。”
凤华无声一笑，捏诀往幽冥司的方向赶。我跟在他身旁，脑袋里回想着方才在命格簿上看见的那几行字，暗暗叹息不止。
篱岚投生的是帝王世家，生而为太子，饱读诗书温文尔雅，有个姑娘暗恋他，最后替他挨了一刀就死了。还有一个他喜欢的姑娘，虽然与她结为夫妇，但这姑娘喜欢的另有其人，一辈子都没被他打动。皇帝驾崩，太子继位，只可惜他终身未有一儿一女，到最后皇位落入他人之手。
除却爱而不得，篱岚在凡间将要渡过的一生可以称得上的是顺风顺水。其实我不必下凡护着他，最多在他回来后安慰他一番，若是他想忘记在凡间历劫时的那些糟心事，我有好几种方法让他忘得干干净净，再也想不起来。
匆忙赶到幽冥司时，我恰好见着远处篱岚正往轮回道走，遂我不假思索飞身上前，喊了他一声。篱岚回头看着我，愣了愣，露出一个温柔而得体的笑，是守礼亦是疏离。
见篱岚的身影逐渐消失，我心头一紧：“等等……”
我没想太多便又往前了不少，只想着拉住篱岚，却忘了此处是轮回道。若非事出有因，神仙多数不会靠近这个地方。我一时没注意分寸，越界太多，便是我师父在也无力回天了。
不远处，凤华大声喊道：“桃华回来，不能再过去了！”
凤华，你不觉得你说得太晚了吗？
眼前渐渐模糊起来，我似乎看见凤华在风中凌乱，不知他面上是气还是恼怒，他恨恨道：“祖宗，姑奶奶，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给我找麻烦？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你害死的！”
对不住了凤华，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你多保重吧。
我闭上眼睛，觉得脑袋里钝钝的疼，睁开眼睛瞧见一道耀眼的白光，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哇哇大哭起来。讲真，其实我没想过要哭的，只是身体有些不受控制。耳畔似乎有爽朗的笑声，我哭了会变没力气了，不多时便被一个人抱在怀里。
这个怀抱暖暖的，带着香软的气息令人格外安心。我半睁着眼眸想看清她的脸，却只是瞧见她勾起的唇角。她亲了亲我的额头，声音有些虚弱，但不掩其间的欣喜和疼爱。
她柔声道：“我的女儿。”
我，桃华，活到现在头一回当别人的女儿，头一回有了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