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你在心疼为师么
桃林里的桃树不知凡几，没人能确信到底是哪一棵传承了神力。尊神们本想过把树全砍了，可一旦下重手便会被桃林里的阵法反噬，而桃树被砍掉了就灵气全无便成一株死木，更有甚者，在落地的瞬间便化成一地尘。尊神们无可奈何，只好作罢。
一番商讨后，尊神们打定主意任由桃树成仙，待它成仙后将她领到身边收为徒弟，一步步控制住它，让它心甘情愿作为承载浊气的媒介。可惜他们万万没想到，在桃树化出人形成仙后，桃林里竟然莫名其妙出现禁制，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强行破阵便会被禁制重伤。虽是无奈不甘，可也有心无力。
等到桃树从桃林里出来，早已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了，而他们也没料到这个桃仙会拜盘古尊神为师。盘古尊神和女娲他们不是一伙的，乃至很反对他们的做法，身为尊神不想着承担责任守护天地安宁，反而找一些歪门邪道牺牲别人来保住自己。这样的尊神，委实令人不齿。
一切的发展都超出他们掌控的范围，他们想过除掉桃仙，只留下她的身体。可桃仙身上承载了夸父的神力不是那么好除掉的，何况，有盘古尊神护着她，他们便是想下手也难。尊神们相继陨落，存活下来的几个恐怕也歇下心思了，毕竟如今的桃仙恐怕根本控制不了。
默了会，神君低低笑开：“那些事情本就是他们自己惹出来的，却要别人替他们接下烂摊子，害了一个不够，还想推出第二个替罪羊。本来本君还想，他们这般作为怎么不遭天谴呢，如今想来，怕是他们早就遭到天谴了。成天担惊受怕，唯恐浊气封印不住，又找不到合适的替罪羊，弄不好自己就死了。”
我细细一想，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即便两手交叠也仍是压不住。我努力让声音平静下来，道：“朱雀她……不是自愿献身承载浊气的吗？”
神君笑得颇为讽刺：“是自愿也是被人强迫，身为圣兽负有镇守四方的责任，而她又是四圣兽中最适合承载浊气的人选。要么一群人一起死，要么牺牲一个人保全其他人，换做是你，要如何选择呢，桃华？”他长舒了一口气，嗓音低沉，“自愿也好被迫也罢，都是死了很久的人了，再提这些又能有什么意义？”
我愣了愣，不解道：“朱雀不是重生了吗？”
问完我就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已收不回来，神君半阖着眼眸，似笑非笑道：“重生？朱雀没有重生啊，若非我亲手剜了她的心，根本不会有现下的陵光。是啊，朱雀重生归位，可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朱雀了，除了一颗心是她的，剩下的全是陵光。镇守四方的朱雀已死，重生的是神女陵光。”
话毕，神君阖上眼眸面上一派平静，细看却觉得他有些伤感。我不知该问什么，神君一挥袖，桌上多出一柄斧头，我只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盘古尊神的劈天斧，尊神陨落后便不知所踪，我以为它是随尊神一同消失了，却不想它在青龙这儿。
他揉了揉额角，道：“这是你师父留下来的，原本东皇应该也把东皇钟留下来了，可惜本君那会没找到，不然一同交与你好了。东皇钟的力量非同小可，如若落入他人手中，你最好多祈祷那人别拿东皇钟作恶。自然，神器也不是一般人能动用的，万一东皇钟现世，你多小心。”
斟酌片刻，我收好劈天斧，施了一礼同神君告别。篱岚跟在我身后，我回头见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停下脚步，想问他几句。不凑巧，他没注意，猛地和我撞上，我往后踉跄几步，捂着额头有些心疼自己。嘤，撞得好疼，更心疼的是，以后不能和徒弟平视了。
篱岚回过神，关切道：“师父，你还好吗？”
我艰难道：“没事，为师好得很，倒是你，心不在焉的，是怎么回事？”
他抿着唇默了会，平静道：“也没什么，只是莫名觉得有些压抑，有些无法……接受。你看到的有些事情，兴许不过是那么一点点，你所看到的人，兴许不像你所看见的那般，万事错综复杂，恰如人心，又似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他定定地看着我，墨黑的眸子深邃不见底，些微流光在其间婉转，“此前我以为师父……嗯，我也不晓得该怎么说，但怎么也不该像神君说的那般，会、会有人……”
顿了好一会他也没说出来，我耐心等着他后头的话。良久，他嗓音沙哑，似是从喉咙里拼命挤出来的：“会有人在师父尚未长成前就想除掉师父，还是师父认识的尊神。”
我心头暖融融的，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你这是在心疼为师？嗳呀，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再想动为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遑论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不用心疼为师的。你若真想安慰为师，不妨再给为师几颗夜明珠吧。方才离开得急，为师忘了找蜃要回宝贝了，为师怪舍不得的。”
篱岚面上一僵，呆愣愣地看着我，好一会才掏出一颗圆润地夜明珠重重摁在我的手心。我欢欢喜喜地收好夜明珠，听得篱岚叹息一声，神色不明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拉着他的手往前走，默默从一数到十，篱岚仍是没开口，我看了看脚下深不见底的海面，捏诀招来一朵小胖云，登上云头却没有崔东催动小胖云往羲和君上的岛飘去。
“篱岚，为师有一个小故事，你想不想听？”见他不解地看着我，我挑眉一笑，“不想听也给我好好听着。”
我望着远处招摇的扶桑树，缓缓道：“神君说的那些不全是对的，譬如说为师并没有传承夸父的神力，桃林里没有一株桃树传承了夸父的神力。为师拼命修炼才得以修出灵体，成仙全是靠天地看缘分。夸父逐日也不是像上古秘辛说的那般，为师曾见过夸父，也听他亲口说过当年的事。”
夸父逐日，并不是真的逐日。他喜欢上一位姑娘，那位姑娘乃三足金乌所化，姑娘喜欢桃树却不能轻易触碰桃树。夸父为了讨她的欢心，便动手种下几株桃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