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真真假假分不清
“怎的，你不乐意？”他伸出食指挑起我的下巴，笑容灿烂，语气却是可怜兮兮，“你都看过我的脸了，要对我负责的。以后我们成亲了天天都要同床共枕，你先替我更衣，权当熟悉熟悉以后的日子，嗯？”
成亲……还同床共枕……是我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
他和我对视良久，而后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我自己动手不勉强你。”
说罢，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屏风后面。不多时，屏风后响起衣料落地的声音，随后是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屋里头灯火通明，映在屏风上的身影模糊，依稀能看的出来男子挺拔的身形。
我愣神片刻，开口问道：“你方才说看了你的脸要负责，是个什么意思？”
这话我听不明白，看了个脸就要负责是哪来说法，若照这种说法，没戴面具被街上的人都看见了就要嫁给街上所有的男子，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屏风后静了会，传出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你是从外面来的，不晓得这里的规矩。这里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戴着面具，一旦戴上面具就不能摘下，谁都不晓得在这后面是一张怎样的脸，除非两人结成夫妻才能看见对方的脸。若是看了对方的脸就要娶对方，如若不娶，两人会被驱逐出城。”
乍一听到这番话，我受了不小的惊吓，但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我本来就不是这座城里的人，为何要遵守这座城的规矩。何况，明明是你私自将我的面具摘下的，为何要我对你负责？”
他口气甚是欢愉道：“入乡随俗，你既然到了这个地方就要遵守这儿的规矩。至于摘面具的事，好吧，那我对你负责好了。”顿了顿，“你莫不是不想让我负责？这样可是会被驱逐出去的。”
我不以为意：“驱逐便驱逐好了，反正我也不想呆在这儿。”
“你当真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驱逐？”屏风上的身影动作顿了顿，他淡声道，“驱逐前还要被施以刑罚，驱逐出去后不许再回来，你从外面进来自然不在意，可我不想被驱逐出去啊。”
愣了会，我提议道：“方才外面没有人，里面也没人。天不知地不知，只要我们之中没人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晓这桩事。”
一阵风袭来，杂夹着一股熟悉的淡香，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神情极为认真。他伸出手，指尖点在我的唇上，令我蓦地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压着嗓音道：“莫要乱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些事九天上的神明们都在看着呢。”
……你以为神明都闲得慌要来看着这些琐事吗？
不过有一句话他还是说对了的，确实有个神明在看着，不仅看着还在受着。嗯对，就是我这个倒霉催的上神。我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不能用术法了。似乎有什么禁制在保护着这座城，可我不晓得到底是什么。
我轻轻推开他的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答道：“篱岚。”
我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可能会是篱岚，虽然你们很像，但我还不至于会把你们弄混淆。你们若是同一个人，那我……”
他弯着眉眼笑得分外温柔，声音亦是清润中不掩温和：“你要如何，桃华？”
这样熟悉的笑容和语调，加之那几乎一模一样的气质，我有一瞬间恍惚了，也混乱了。两个人能有多像，能像到气息都差不多吗？遑论我之前没告诉他我的名字，可他说了出来。我差一点就要把他当成篱岚了，幸而在最后关头被理智拉回来。
“你说你是篱岚，可有凭证？”
他垂眸敛目，低声道：“左右不过是个名字要何凭证？若是我高兴，我也可以叫桃华。但既然是说要凭证，我便给你看。”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木牌，“这个可以吗？”
瞧着好像就是我的那块木牌，但没有桃木上应有的灵气，大抵是寻常的桃木雕刻而成的。可便是如此也足以令我惊讶，见过这块木牌的人屈指可数，我能保证他没见过，但他能刻的这么像，应当是见过这个木牌的。
不得不说，他成功地让我迷惑了。
“桃华，”他抬眸看着我，眼眸中尽是我看不懂的情绪，他轻轻搂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我一睁开眼睛就在这里了，不记得名字，还忘了很多事情，可我记得你。你说一定会来找我的，我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快把你给忘了。你告诉我，我叫篱岚，所以往后我就叫篱岚。其实名字是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是你给我的就好。”
他声音带了些微鼻音，搂着我的力度加大许多，身子轻颤着似乎很是害怕。我轻轻回抱住他，不知何故，心里有点难受。不管他说的是真话也好，假话也罢，那样压抑的情绪都很是感人。
不多时，他松开手，我愣着没反应过来。见他神色纠结的喊了我一句师父，我彻底风中凌乱了。
这桩事一波三折，发展得委实出乎我的意料。前一刻我在怀疑他的身份，而他在努力地证明自己，然后我迷惑了。此时此刻他这么一句师父，我非但没有弄清楚，还愈加迷惑了。
我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是什么情况？你，不是他，不对，你和他……”
他的话冲击力有点大，我有些语无伦次。篱岚面上飘起两朵小红云，半晌才恢复正常，他抿了抿唇，严肃道：“师父，我们好像有麻烦了。”
按照篱岚的说法，他在城门前就被人强占了身体，魂魄在体内沉睡。他好歹是个神仙，寻常魂魄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占据他的身体，换句话说，那个魂魄来头不小。他好不容易暂时把那个魂魄压制下来，结果一出来就发现他自己抱着我。
沉默片刻，我干咳两声：“那什么，其实这是个意外，你别在意，为师也不在意。”顿了顿，“之前为师给你戴上的那块木牌呢，你晓不晓得被他放在哪里？”
篱岚摸了摸脖子，面上一凝：“不见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是这块吗？”
我摇摇头：“应该不是，为师会给你这么没灵气的东西。”顿了顿，我两眼放光看着他，“嗳呀，篱岚，你的鼻子是不是特别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