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p>
一抹白长的身影在灯下如雕像般，狭长漆亮的眼聚睛在操作台上的血液，一动不动。</p>
“你就这么不死心？”</p>
身后冰寒的声色，只是让姚子业的眉轻轻一扬。</p>
对此，陆君简直是无话可说了。姚子业本不是检验专业的，现在为了亲自证实蔓蔓是不是囡囡，居然打算从头学起。</p>
“陆君，你错了。即使她不是囡囡，我认为，是不是囡囡，应该由我们自己来做鉴定，这样事实更可靠，不是吗？”姚子业自信飞扬的眉凝结的是千思熟虑后的结晶。</p>
有了上次的事后，他突然明白，哪怕是送到国外，也防不了小人。没有什么比自己一手全部操作是更可靠的流程了。</p>
再说，比起囡囡受的苦，他这点辛苦算得了什么。</p>
绷直的唇，冰霜的眼，与姚子业回转的眸光相碰，陆君两道眉霜拧出些皱褶：对于这些话，他反驳不了。</p>
“陆君。”看他冷冰冰要走，姚子业低声有力，“你应该明白一点。囡囡她成长成什么样子，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毕竟她离开我们这么多年。但是，囡囡始终是囡囡，这种感觉是不会变的。”</p>
隔离门“咔”关上。</p>
可以故作冷漠不回答问题，却不能忽视心底始终存在的现实。</p>
坐上计程车是想回家，兜转之间往另一个地方走。</p>
“画廊到了。”出租车司机说。</p>
如果他这时候让车转头，真是自欺欺人了。心头失笑，从车内出来，大步是往画廊方向。</p>
他姓陆，名君，扛得起君子之名，绝不会做躲躲闪闪的事情。</p>
推开玻璃门，迎面扑来的是沁入脾心的水墨香气，贴在木架屏风上的宣纸，横一米，竖三米，画的非青山流水，非小桥人家，是女蜗，画家笔下的女娲，衣裙婀娜，乌墨戴冠，英气的眉，柔和的眼，国母的气质，含笑的双眸以海量的龙气与人遥遥相望。</p>
一时，分不清是画中人，还是现实。</p>
他眼中朦朦胧胧，只觉画中灵气的人儿，像是走出了画中，与另一双真人的眼珠重叠在一块：蔓蔓。</p>
画的下角，画家的印鉴，不无意外是这两个字。</p>
心头升起的滋味扰人余韵，回想姚子业说的：囡囡的感觉始终是不会变的。</p>
自从上次有对老教授对蔓蔓的画赞赏有加，初夏与杜宇决定把蔓蔓的画放到了迎客的大厅做招牌。今天见有个客人站在蔓蔓的画前一动不动的，初夏高兴地走过去，介绍说：“我们这位年轻画家的画，是深受到北京大学教授的欣赏，先生您真有眼光，一进门就看上了。”</p>
“你怎么知道我是看中这幅画了？”</p>
这把冷到极致的嗓子，初夏化成灰都认得，定睛瞧着那人回过头，双眼瞪足了：“你来这里做什么？”</p>
“你们这里招待客人有说我不能来吗？”一面这么说，一面冷霜的眼睛四处在找人，“你那朋友呢？”</p>
“你找蔓蔓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三千多块你是敲诈，我们是不会还的。”初夏定在他面前，遣客不成，拦着他找蔓蔓总成了吧。</p>
陆君没有与她较劲下去，是因门口进来了两个人。</p>
这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p>
初夏迎上前，当是客人问：“请问两位，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们吗？”</p>
女的圆圆脸上的笑堆成了肉肉，说：“我是蔓蔓她二婶，来找蔓蔓的。”</p>
唰，初夏脸色咋变，粗气道：“蔓蔓她现在不在这里了，你找错地方了！”</p>
“蔓蔓的画不是在这里吗？”和张秋燕一块来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双装酷的墨镜，对蔓蔓署名的画指手画脚。</p>
“你是谁？”初夏的声音里透出冷气。这男人不像是蔓蔓的二叔。</p>
张秋燕走上来：“你不要骗我们了。快让蔓蔓出来。他不是外人，是和蔓蔓相亲的金先生。”</p>
温浩雪口里温家要蔓蔓嫁的有钱男人？</p>
打量金若文，年纪比蔓蔓大上一轮以上，戴金露出的庸俗感与清新干净的蔓蔓，完全搭不上来。</p>
陆君眼中的冰霜往上一层层叠加：如果是他妹妹，怎么可以让妹妹为了钱断送幸福？</p>
“杜宇！”初夏怒喊，“拿把盐和扫帚出来。”</p>
杜宇匆匆从里面出来，真拿了把扫帚，应该是刚才的话都听见了。</p>
“你们想做什么？”张秋燕在惊慌一步后，马上回复了做婶婶的气场，“我是蔓蔓她婶婶，你们拦不住我见蔓蔓的。”</p>
杜宇不敢随便打人，初夏夺过扫把，往张秋燕和金若文站着的地方扫过去：“我打扫卫生，你们给我出去！”</p>
张秋燕和金若文两人齐齐跳脚。</p>
金若文摘了墨镜，火了：“你看我报不报警？”</p>
“我也觉得报警是明智的。”冷冷的一把声音插入到中间，瞬间屋里的温度低到零度下。</p>
张秋燕和金若文抬头，看见了冷冷站在画架边上的陆君。</p>
“如果你们想见人，打个电话约人出来不是更快？你们这样做是私闯民宅。你们说的没有错，皇城底下不是没王法的，叫警察过来并不难。”</p>
三句话，摆明了这个如王者般的年轻男人并不是站在他们这边。张秋燕和金若文面面相觑，因一时不知道这男人的来路，有些胆怯。</p>
“有电话吗？”</p>
初夏被陆君一问，回了神：“有。”</p>
“打报警台太慢，直接找区局长来处理比较快。”</p>
这句过于轻描淡写的话，不止初夏愣，一群人都愣：因为这把冷冷的声调不像半丝玩笑话的可能。</p>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事已如此，张秋燕向金若文讨笑说：“金先生，我相信这里面有什么误会，我让蔓蔓她妈打电话给蔓蔓，你们再见上一面。”</p>
“成。”金若文甩甩墨镜，在初夏和杜宇的脸上掠过，触到陆君那双冷眸时，眉头紧皱，返身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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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两个瘟神走了，初夏擦一把热汗，说：“让蒋衍赶紧把蔓蔓娶回家。免得这群讨厌的瘟神再来作乱。”</p>
哪知道张秋燕在门外听见，冲了回来，冷冷地看着她：“蔓蔓是和破落户在一块吗？如果是的话，你记得告诉蔓蔓。这种打了她妹妹的男人她如果敢嫁，别指意她还能回家！”</p>
哼。初夏针锋相对地吼回去：“你以为你们那种家谁要啊？”</p>
“蔓蔓要不要，不是你决定的，是蔓蔓自己决定的。她能不能不要她爸，你们自己问她！”看初夏被堵了嘴巴，张秋燕得意地扬长而去。</p>
蔓蔓的爸？</p>
不知为何，眼皮跳了起来。陆君闭上眼，是记忆深处某个场景要翻覆起来。</p>
“蒋衍带蔓蔓去了哪里？”初夏急着问。</p>
“去对面的冰激凌店了。”杜宇说。（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