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漂泊岁月之“初到广州
收拾好简单的行装，带着复习用的资料，翠柳跟随着同村的几位小姐妹一起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开始了她南下打工的漂泊岁月……
临上车前，母亲拉着她的手直抹眼泪，父亲则提着行李始终一言不发，直到车要开动时，父亲才赶过来趴在车窗前对她说：
“记得有事去找你表哥，把他的电话号码收好！实在不行就回来去复读，爹再想想办法！”
“知道了，你们就放心吧！”说完这句话，翠柳强忍着眼泪别过脸去，她不敢再去看父母那辛酸的面容，她担心自己再看一眼就失去了远行的信心和勇气……
经历了两天两夜的颠簸，在翠柳坐得腰酸背痛，两脚肿的像馒头一样时，列车终于到达了广州火车站。和小姐妹们一起一下火车，翠柳就傻眼了，长这么大，她从来就没有见过眼前这样的情景：整个广州站人山人海，从里到外到处都是扛着大包小包的人群，天南海北的年轻人好像一下子全都拥挤在这个南方的开放城市，不同的方言，不同的口音交杂混合，空气中弥漫着陌生而紧张的气息……
翠柳被眼前的一切给怔住了：茫茫人海，何处才是她的安身之地啊！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们才如蜗牛般的速度走到了出站口。在出站口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前来接应她们的邻村的一位老乡。这次翠柳她们就是这位老乡给招来的，说是一个鞋厂急需一批工人，并许诺给予很高的工资待遇。
翠柳她们跟着老乡一起上了班车，不知道七弯八拐又走了多久，终于在市郊一个偏远的小镇上停了下来。看着眼前几排简陋的厂房，翠柳的心里就产生了疑问：这难道就是老乡吹嘘的窗明几净、工资待遇不错的大企业吗？正寻思时，一位又矮又胖的当地人迎了过来，不知道在一旁和老乡嘀咕了些什么，随后老乡就走过来告诉他们：
“从今天起，你们几个就归他管了，在这儿好好干！工厂包你们吃住，过短时间我再来看你们！”还没等翠柳他们再问什么，老乡就匆匆离开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翠柳他们跟着“胖子”一起走进了厂区，“胖子”把她们带到一排打有地铺的平房里，并告诉她们这里就是“宿舍”，放好行李后，又带着她们来到脏乱如牛棚的所谓“食堂”里吃了简单的饭菜，每人发了一套工服，就让她们正式到车间干活了。翠柳这才明白了，这就是她很早就听出门打工的老乡们说过的地下黑厂，是没有任何资质的！很明显，他们被老乡当成“人头”过给这个黑厂了！
翠柳她们一走进车间，一股刺鼻的气味就迎面扑来，熏得人头晕眼花，车间里已经并排坐着十几位面黄肌瘦的女工，在监工的看护下不停地干活。读过书的翠柳知道，地下鞋厂所使用的笨，甲醛等定型的化工材料，全是对人体有毒有害的，在这样密闭的工房里做工，无疑与慢性自杀！一起同来的有两个胆小的姐妹看到眼前的一切，已经忍不住小声地抽噎起来，“胖子”听到哭声，黑着脸教训道:
“今天起，你们就是这里的员工了！一切行动都要听指挥！老实点，好好干活！才有钱发，有饭吃，否则，有你们的好日子过！”
翠柳紧紧地拉着小姐妹的手，示意她们不要流泪！她知道，她们已经身不由己地陷入了一个黑洞中，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先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方为上策！她是几个姐妹中年龄最长的，也是文化程度最高的，她必须坚强，做她们的精神支柱……
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几位姐妹和她一起按“胖子”的旨意坐下来跟着师傅开始干活……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翠柳已经摸清了这个地下工厂的作息规律。
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的这段时间里，她们始终出于被严密的监视中，除了中间的吃饭和上厕所的时间，她们都必须在监督中不停地干活，晚上八点下班后，回到“宿舍”休息时，门口还有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嫂值班看护，宿舍外还有一扇上锁的大铁门，白天是几位保安值勤把关，晚上则由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值班。
经过几次攀谈，翠柳了解到这位老人的老家就在她们老家的邻县，只不过是隔省的邻县而已，说话的口音也和她们非常地相似，翠柳就谎称是他的老乡，而且经常在厂区的小商店里买些烟酒之类的东西送给他，时间长了，他就对翠柳她们几个姐妹们另眼相看了。
中秋节那天下班后，老人偷偷地把翠柳拉到一边说：
“丫头，今晚是个机会，头儿们都出去了！你带着你的几个姐妹们快走吧！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我会想办法把值班的大嫂支开！”
“谢谢伯伯！我们会记住你的大恩的！”翠柳一连声地道谢着。
夜深了，工友们都进入了沉沉的梦乡，翠柳轻轻地叫醒了几个小姐妹，收拾好简单的行装，按老人的指示从平房侧边的通道偷偷地溜了出来，老人早已打开了铁门的大锁在门口等着她们了。
“动作快些！出了门后往右拐，然后在直往前走，先拦辆车到市内再说！”老人轻声催促这她们。
顾不上感谢，甚至顾不上说再见，翠柳她们逃难似地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一个多月的如同牢狱班的“黑厂”！
到了市区，翠柳拨通了临走时父亲给她的表哥的电话号码，在深圳一家公司打工的表哥一听到她所说的情况，立即打车连夜赶了过来，把他们接到了深圳，并不停地埋怨父亲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为什么事先不告诉他，不事先把翠柳托付给他而去轻易相信什么老乡！只有翠柳心里明白父亲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去麻烦亲戚的，再说他也知道表哥这些年一个人在外打拼也不容易！
自从表哥十几岁跟随姨妈到了姨父工作的另一个城市，翠柳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表哥了，只是从每年寄回的照片中看到他不断变化的相貌，几年前表哥所在的企业倒闭后，他就只身一人来到了深圳打工。从小翠柳就喜欢这位长她六岁，脾气温和，相貌清秀的表哥，每次她只要一到翠柳家，翠柳就会缠着他要他背着满山跑，而他也总是从不厌烦，一味地宽容着她的任性，所以翠柳从小就非常依赖他，几天不见就吵吵要去姨妈家找他玩。那年表哥和姨妈临走时，翠柳曾哭得一塌糊涂，表哥还替她擦着眼泪安慰了好半天。
见到表哥的那一刻，翠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子扑到表哥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在那么艰难的日子里，她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掉过，心里反而非常地冷静和坚强，但一看到自己的亲人，她所有的坚强一下子全部瓦解，满腹的辛酸和委屈在这一刻全化作了流不尽的眼泪…
在表哥的帮助下，翠柳她们走进了一家正规的台商所办的电子厂，开始了她真正的打工生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