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独孤灵罗醒来时,躺在了一张干净的床上,中午的阳光透过窗照射进来,明媚光亮。她缓慢地睁开眼睛,适应眼前的光,空气中飘荡着寒意,就像是秋天一般。难道她昏睡了一个季节,从夏天睡到了秋天?

  秦武阳坐在桌边无聊地摆弄着茶杯,感受到背上传来的目光,猛地回头,惊喜道:“你可算是醒了?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

  “这是哪里?”

  “独孤峰的山脚。你不会都忘了吧?”

  独孤灵罗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救的我?清风呢?他没事吧?”

  秦武阳在床边坐下,叹息道:“当然是我救得你,那人好的很,整天挂念着他的百花谷。我说你也是够笨的……”

  独孤灵罗瞪了他一眼,不要在她刚醒来就唠叨好不好。

  “行,你刚醒,我不跟你计较。”秦武阳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给她递了过去。

  “谢谢。”

  “你是想谢谢我救了你呢?还是谢谢我倒了杯水?”

  独孤灵罗自顾自地喝水。秦武阳以为她不会搭理他时,传来了一句很轻的话,“两者都有。”

  他轻微地攥了攥手,笑着说:“我这人一向爱管闲事,不图回报,是个大大的好人。”

  独孤灵罗听话,嘴角微微上扬。“我们什么时候上山?”

  “我们?”秦武阳挑眉看着她。

  “你救了我,我觉的得好好谢谢你,如果有空就去独孤峰坐坐。”

  “好啊,求之不得。不过你那么相信我?竟然让我这外人进幽冥教。”

  “我觉得你肯定有秘密要告诉我。”如果不是这样怎么会三番四次的救她。

  “呵呵……”秦武阳用手摸摸耳朵,“我有那么明显吗?”

  “没有,只是我比较聪明。”独孤灵罗笑着看了他一眼。

  萧北铭后来怎么样了?她没有问,既然离开了,那么江湖上的事就暂且放一放。

  现在不管是白道还是黑道,没有人可以随意侵犯独孤峰。皇上给她亲自题的四个字“自在飞花”,正挂在了入山口的上方。

  独孤峰的改建和重置已经完成,即使没有皇上的庇佑,幽冥教也毫无畏惧。经过几个月的折腾,她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把秦武阳安顿好后,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至于秦武阳要说的事,她有的是时间慢慢听。

  走进熟悉的房间后,独孤灵罗慢慢地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让身体嵌入那柔软的被子中,似是在寻找一个依靠。周身的传来的温暖,带给她力量,去掀开那幅画背后的秘密。

  虽然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而且有些莫名的失落。

  桌上摆放着南宫沙罗带来的那幅太子绘的画。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中挥之不去,那幅关系很多人性命的画,肯定背负着一个隐藏多年的秘密。

  幽冥教莫名其妙被诬陷的事情,同样还等着她去调查清楚。但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压在她的心里,那就是师傅当年有没有杀萧北铭的师傅季无常?

  不管怎样,她都不想与萧北铭结怨。

  天山上的雪终年不化,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着。白茫茫的天地中,一抹红色迎着风飘动。

  她走近那藏有寒潭的山洞,潭水中间的石台上放着一个冰晶棺材,里面平静地躺着一个漂亮的女人。似是永远只有三十岁的样子。

  “师傅?”独孤灵罗四处探寻了一下,轻声喊道。

  山洞里想起了回音,空旷又响亮。风在山洞外面呼啸,可洞里却很舒适。山洞的上方有一个吊床,那就是她的师傅独孤无敌的住处。每日都会有人来这里送饭,照顾他的生活。

  忽然她猛得一侧身,一串银针从背后毫不留情地射了过来。其中一根擦着她的耳朵划过。

  “几日不见,功夫越来越差了。”

  “师傅!”独孤灵罗撇着嘴嗔怪道,“我爬上来就已经够累了。”再说她身上还受伤了,哪有那样灵敏。

  “借口。”一个黑衣男子飘坐在吊床上,留着长长的胡子。那络腮胡几乎让人看不清他本来的面目。他只有四十多岁,可是不修边幅,看起来倒像个老头。

  “师傅,你年龄也不大,好歹收拾收拾你自己。”

  “外表都是给人看的,虚荣心而已。”

  “对啊,你都快立地成神了。”

  独孤无敌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一身红衣的丫头,嘴角在那满脸的胡子里微微上扬。他觉得缘分真是不可思议,想他桀骜不驯、狂妄自大、满手鲜血,竟能收养这样一个机灵的徒弟,让这么多年孤单的生活有些不一样的色彩。

  他是在独孤峰的山下发现她的。那是一个飘雪的冬天,她在一个篮筐里,哇哇地哭着,声音洪亮,响彻四周。她的手腕上带着一个银色的镯子,篮筐里有一封信,信上还有些血迹。估计是逃亡的人怕孩子受到危险,就藏在了独孤峰的山下。

  那是他一生中特别温柔的一次,他慢慢靠近篮子时,女婴就停止了哭喊,反而对着他笑,就像是恶作剧得逞的笑。

  善恶总在一念之间,就是那天真的一笑,让他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他陪着孩子在山下等到了太阳落山,也没有人来认领,看来她的亲人真的遭遇了不幸。

  他打开了那封用血封印的信件,脸色突变,拿着信封的手开始颤抖。他犹豫了,因为这个女婴的身世是如此轰轰烈烈。可是孩子是无辜的,这个想法竟然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于是他收养了她,造就了一段师徒的缘分,到底是她的幸运还是他的荣幸,早已分不清楚。

  “师傅?”独孤灵罗看着他在出神,叹息地喊道。

  独孤无敌回过神来,恢复常态,“我要你找的画呢?”其实他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这只是个传闻而已。

  “这呢?”独孤灵罗把身后的包袱往空中一扔,那人轻巧的跳下来接过,面色充满期待。

  独孤无敌接过画,眼睛里放出亮光,拿画的手都有些颤抖。

  “打开看看吧。”独孤灵罗靠过去,轻身安慰道。

  独孤无敌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轻轻地从包袱里取出画,慢慢地展开,脸色随着画的铺展,越来越激动。手止不住的发颤,身体靠在旁边的墙壁上,眼神涣散,似是看到什么恐惧的事情,嘴里慢慢念叨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师傅你认识这画中的人?”独孤灵罗看着慌张的师傅,惊讶地问。有多久没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可独孤无敌陷入深深的回忆中,完全屏蔽了周围的一切,那幅画把他带回了十年之前。

  画中的女子倚在走廊上,笑盈盈地看向他,似是马上要跳出来说师哥给我画幅画吧。她的后面还是那座十年未变的雪山。

  “师傅?师傅?”独孤灵罗轻声叫着。

  独孤无敌回过神来,目光呆滞的对上她担忧的眼睛。十年了,时间过的可真快,没想到这幅画竟然还留着。当时是为什么要画这幅画呢?好像是因为一个发簪。

  独孤灵罗静静地看着他发愣,等着他讲述那已被时光掩埋的故事。

  “这幅画是我画的。”独孤无敌望着那画痴痴地说,“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年轻时特别喜欢画画。”

  “画中的人是我的师妹,她叫姬木瑶。”说出这个名字时,他那黯淡的眼神亮出光彩,有多久没有喊过这个名字了。仿佛看到一起长大的师妹又跟在他的后面撒娇。

  “我们两个人一起在独孤峰上练剑。那时我去了一趟山下的小镇,师妹也偷偷跟去。我就在镇上买了一个发簪,送给了她。”那个发簪大概是他送她的唯一礼物。后来,后来一切都没有回去。

  独孤无敌的嘴角微微上扬,温柔地说:“那时她拿到那个发簪非常高兴,就倚在那个小镇里让我给她画幅画。”

  “于是就有个这幅画。”

  独孤无敌静静地听完,半响后,轻轻地问:“那她后来呢?”

  “后来?”独孤无敌望着画凄凉地笑了笑,比哭还要难看。“这事都怨我,都怨我啊……”

  “因为师娘吗?”独孤灵罗缓缓说道。

  独孤无敌叹息一声,“是啊,木瑶的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感情不能勉强。她性子很倔,后来离开了独孤峰不知去向。我找了她很久也没找到。”

  “她是不是擅长用毒?”

  “她喜欢研究一些药材,总会有些稀奇古怪的药方。”独孤无敌突然抬起头,震惊地看向她,眼神中露出精光,“你怀疑雪衣的毒是她下的?”

  独孤灵罗低着头,看着画中笑盈盈脱俗出尘的女子,“也并非不可能。师傅你不是说这幅画就是解药吗?那么就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木瑶不会这样做的。”独孤无敌目光呆滞的摇摇头。

  可是人是会变得,尤其是失去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时。

  独孤灵罗望着画痴痴地看着,这幅画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呢?远处的雪山就是现在她所在的独孤峰,应该是山的北面。北面山下的小镇是什么来?好像是个叫荷叶镇,可是那里终年都见不到莲花,更别提什么荷叶了。

  荷叶镇最出名的是有个荷叶潭,据说以前是开满荷花的,可现在就是一个干枯了的水很浅的池塘。

  她盯着画看了许久后,问:“师傅,那个发簪你还有吗?”

  “发簪?”独孤无敌又仔细得看了看画,没错这个发簪是个特别的存在。整个画中最亮眼的就属这个镶嵌着红色玛瑙的发簪。“没了,这个发簪送给她后,就没有再见过。”

  “是吗?”那这幅画的秘密到底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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