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双开
“我啊——”宫睿的话拉出长长的音调，望着远处的夜，耳边是哗哗的水声，“我有对象呢，你给我的感觉就和他特别的像。”
楚黛感觉心脏都快跳到了喉咙眼。
所幸少年又一个耸肩站立起来，“不过他已经不在了，走吧，快回去睡觉吧。”
楚黛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不由将头垂的更低，即使这黑夜掩饰了一切，但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恐怖。
次日又是在雨中干了一天的体力活，蒋梓轩咬开一根火腿想要递给宫睿，但是一个不稳就被浪给打翻了，幸好宫睿离他很近，两步凑过去将人从水里给揪了出来，但对方难免呛了几口水。
“全体休息。”宫睿喘着气，显然累坏了，不过他还是把蒋梓轩给背到了背上带去岸边。
俩人并肩躺倒在岸上的泥泞里，看着细细的雨丝打在脸上。
“我好累啊队长，手和脚感觉都断了，不是自己的了。”蒋梓轩呛水咳嗽了半天。
“嘁，瞧你那怂样儿，别人再累也没抱怨过一声，就你唧唧歪歪的。”说着宫睿一骨碌爬了起来，朝着不远处的山坡林木间走去，“去拿几袋方便面和火腿，再拿瓶矿泉水给我。”
蒋梓轩斜过脑袋看着宫睿的背影，屁颠屁颠的爬了起来，山坡后面的小林子里有个茅草搭的小棚子，宫睿弄了个木板床过去，那是他的专属休息地。
抱了八包方便面，几根火腿和两瓶水，他一溜烟的小跑过去。
远远的就听到宫大队长在唱歌，还是调子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的歌，蒋梓轩听了半天愣是分辨出来到底是什么歌曲，只觉得歌词有点儿熟悉，要说宫睿啊，什么都好，但唱歌是一大硬伤，一群人唱合唱军歌，他自己跑偏吧，还能把别人都都带跑偏上。
“你别唱了，饶了我的耳朵吧，给，方便面，对了，小虎子还塞给我一包辣条，也给你了。”
宫睿接过辣条和方便面，悠哉的躺在小床上，“我唱歌不好听么？以前我唱歌给我家黛儿听，他都夸特别好听来着。”
蒋梓轩眉毛跟着抖了几抖，他敢肯定如果那是真的话，那么楚黛一定是说了谎，估摸着也是怕打击他的自尊。
不远处的草丛里，一个瘦削的身影一动不动的隐蔽着自己，目光温柔的透过草叶的缝隙看着那个神气活现啃着方便面吹牛的少年，自己何时夸过他唱歌好听？不过心底里是高兴的甜蜜的，原来他还没忘了自己，用的称呼也是‘我家黛儿’……
蒋梓轩非常不爽的哼哼两声，坐到小床的尾端边缘，撕开一袋方便面嚼的嘎嘣响，“那时候不知道谁在那山头发誓说要忘了那个人好好活下去呢，这叫忘啊？左一句我家黛儿，右一句我家媳妇儿。”
“嘁，难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活着么？”宫睿不屑道。
然而蒋梓轩却出奇的安静下来，口中的面都不带嚼了，他干涸的咽下，沉默着，没有和宫睿继续呛声，许久他扭过脸认真的看着这个少年，“你真的好好的么？昨天晚上我都看到了，你带那个烧伤的陆笙回来，你自己又偷偷溜了出去，我就跟在你后面。”
宫睿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难看下来。
蒋梓轩笑的心疼，“你坐在那棵树下面一直喊楚黛的名字，说你快撑不住了，说你想去找他。”
手中的方便面被猛然甩到地上，宫睿起身一把揪住蒋梓轩的领子，“别说了，闭嘴，别说了。”
“我就是要说，你醒醒吧，难道你真的撑不住就要去找他吗？他早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早就忘了这凡尘纷扰，和你在一起他受了那么多痛苦，宫睿，你放过他吧？”
“你——给——我——闭嘴！”青筋直跳，咬牙切齿。
“他爱的根本不是你，他临死前说爱的也是游弋先生，你还要自作多情到什么时候？”
“我特么的让你闭嘴！”宫睿一把将人按倒在床上，拾起拳头狠狠给了他一拳，蒋梓轩的左脸立刻肿起，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蒋梓轩定定的看着暴怒的少年，眼中有眼泪滑落出来，宫睿愣住，有些懊恼的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对不起。”
他想起身离开，却被蒋梓轩环住了脖子。
“睿，你知道我喜欢你的，试着爱我一次吧？忘了他吧，你们在一起双方都是痛苦，给我次机会吧？好不好？”蒋梓轩搂紧少年的脖子，从第一次相见被这孩子打趴下，从被他当成楚黛强吻，从扭伤了脚伏在他的背上走过训练的山路，从……那么多的回忆，这两年，这颗爱你的心已经越发无法收拾。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黛儿。”宫睿看着身下的人，眼泪大颗大颗的垂落，“即使他爱的人是游弋不是我，我也是全世界最爱他的人。”
草丛中的人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那你把我当他吧，你不是说我笑起来和他很像么？我以后天天笑给你看，当个替身也没关系，求你……”蒋梓轩仰起脸埋在少年胸口，原来一个人为了爱情，竟能卑微至此。
少年也被这话震撼住，他愣愣的看着身下眉目清秀的青年，两双含着泪的目光相交。
蒋梓轩的目光写着：我从你眼睛里看到的都是快要承受不住的思念和疼，那么我去同你一起分担这疼可好？
宫睿久久的看着那双坚定的眸子……
风起，雨声渐渐大了起来。
他眸光一凌，大手瞬间撕开了那本就湿透的迷彩上衣，不理会身下人眼眸里的慌乱与紧张，他狠狠含住那双薄唇，两人从那张小床上滚落在地上，来回上下翻滚抢占主导位置，吻的难分难解。
粗糙的手探入迷彩裤，少年压抑着喉咙里的沉闷声，眼眸黑的深不见底。
蒋梓轩颤抖着闭上眸子，他虽知道男人和男人那回事，但要亲身经历又是一回事，他忽然忆起龙琳斗曾说过的，如果爱了这么一个人，只怕注定是要做下面的那个呢，嘴角微微翘起，有什么不可以呢，他愿意放开身心来接纳他。
忽然，眼角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这双眼睛瞬间恢复清明，带着无尽的恐惧和慌乱，他甩开身下的人踉跄地追了过去，口中喊的绝望，“黛儿，黛儿是你么？不要走，我不是有意这样的……黛儿别跑，别离开我。”
楚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只是满脸的泪水混着雨水把这颗四分五裂的心都快要冰冻掉，自己应该消失，让睿睿和那个军官在一起，他们很合适，会幸福的，而自己现在这幅鬼样子……
他的腿受了严重的损伤，现在一瘸一拐的根本行走不快，不多久就被后面追上来的人一把将他扑倒在地，楚黛心颤，感受着这个熟悉的怀抱，像做梦一样，天知道他有多渴望这个怀抱的温度。
宫睿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一直喊着黛儿别走别离开我，声声入耳，割裂心脏。
“怎么是你……”宫睿看清怀中的人，愣住，“不，你是黛儿，是不是？为什么骗我？你没有死对不对？”
楚黛极力镇定下来，装作惊慌的看着少年，“我只是来给你送吃的，刚才谁知道撞见那样的场面，所以才想着跑开的，什么黛儿啊？你先放开我。”
宫睿脸上浮现出剧烈的挣扎，反而将人搂的更紧，“不，你就是我的黛儿，别想再骗我了，我抱过你无数次，我绝对不会认错这感觉的，虽然你相貌毁了，声音也变了，但我不会认错，黛儿，别说谎，不要离开我。”
提到相貌，楚黛惊恐的捂住自己的脸，“不，我真的不是你说的什么黛儿，你快放开我，你这是做什么啊。”
宫睿眼眸一黑，不由分说的将人按倒，然后将对方的裤管拉起，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刺青呢？不，不会的，那个刺青呢？那个‘戈’字呢？”
“什么刺青啊，我从来没有纹过身，你快放开我好不好？你真的认错人了。”
他用力推开失魂落魄的宫睿，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这里。
“他不是楚黛，阿婆与自己的儿子朝夕相处，怎么会认错？你还不醒么？是不是找个像他的就可以代替他了？”
宫睿扭过脸，对上蒋梓轩一脸的嘲讽和绝望。
“对不起……”
“没事，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
楚黛端了热饭过去分给抗洪的战士们，之前的事情之后他就一直没敢再往宫睿面前凑，所幸对方似乎也有意躲着他，就像现在，对方也只是接过面，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便再无更多的交流。
透过斗笠的黑纱看着那人端着大米炒菜和战友们有说有笑的样子，楚黛默不作声地走远，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望着他，他知道能这样看着他绝对是一种奢侈，或者是老天给的一种恩赐，抗洪结束他走之后，两人只怕后半生便不会有交集了吧？
忽然那边灾民聚集那里传来欢呼声，“老师的手机有信号了，太好了。”
通信设备能够恢复正常的话，就会方便特别多。
头顶被阴影笼罩，楚黛还未反应，手中就多了一部手机，他慌张的抬头，正巧对上宫睿那双大大的眼眸，对方冲他嘿嘿一乐，“上次的事情很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对吧，很感谢你没有说出去，坐在这儿很无聊吧？现在手机有信号了，你先玩着解闷儿。”
楚黛握紧了手机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想说他看着他一点儿也不会觉得闷，甚至是珍惜着每一分每一秒来看他。
他随意点开一个消消乐的游戏，宫睿已经闯到了800多关，楚黛抿嘴笑着，记得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自己给他下载的这款游戏，两人一起玩的，账号就是双方的企鹅号，不得不赞叹这孩子的高智商，自己似乎也才闯到400多关吧，而且后面的关卡越来越难，通常卡两个星期还过不去一关。
上面的企鹅头像不停闪动，楚黛心中一跳，抬眼看了看还泡在水里的宫睿，心里做了一些挣扎之后，还是偷偷点开了对方的企鹅号。
发信人：林暮施。
心头一梗，但是他立马觉察到不对劲儿，头像是自己的头像，而这个备注林暮施的企鹅账号，分明是自己的企鹅号！
难道宫睿把自己的号码给了那个林暮施么？
不！不对，他眼神一紧，立马点到切换账号页面，果然，与他的企鹅号并列的，就是自己的企鹅号，双开！
林暮施——林暮施——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眸骤然瞪大，想到那孩子经常打趣自己的话，“朝秦暮楚，略施粉黛，媳妇儿，你可不能朝秦暮楚啊，不过卿本佳人略施粉黛是可以得，啧啧，美人儿，美人儿来嘛。”
好你个宫睿！
眼被迷了，嘴里发苦，原来如此。
宫睿，你的那些信件，就是每次出任务前的遗书对吧，是想如若出了意外，就让我误以为你和别人有染，耍了我，让我不至于想不开而做傻事？
我楚黛前半生当真都活在了愚昧里，为什么现在要我知道这些呢？我现在这幅鬼样子，这幅鬼样子……
点开对话框，一大溜的对话出来。
林暮施：老公，今天干活累不累呀，黛儿好想你。
楚某人的小小睿：老公不累，嘿，宝贝又想我了么？我也好想你啊！
林暮施：我们今天吃涮火锅啊。
出某人的小小睿：火锅好啊，多弄点儿生鲜牛肉切片啊，芝麻酱和辣油用你口水调哦。
……
眼被泪水模糊住，几乎每天都有对话，全是自己切换两个企鹅号在自说自话，这些看着好笑幼稚的对话，楚黛觉得心口快要无法呼吸了，他看了宫睿企鹅更新的心情：媳妇儿，我快撑不住了，想你的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