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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一点一点地加深,该找个地方睡觉了。我们来到主马路上,找到一家有着豪奢名字的小旅社。我进去到服务台(其实就是一张破沙发前摆张破桌子,且无人坐守,要扯起嗓子喊才有人来——但还是姑且叫服务台吧)开房间的时间里,若淇在旅店门口的ic电话亭里给家里打电话。对于若淇如何找到合适的借口解释今晚为什么没回去,我是一点都不担心的,因为我知道女人有撒谎的天赋。无论多么单纯多么善良或是多么漂亮的女人,在该撒谎的时候都会表现出撒谎的天赋。我妈其实就算是一个既漂亮又善良的女人,但我亲眼见证过她好多次张口就来不露痕迹浑然天成的撒谎。

  我则往家里打电话的必要都没有。一则这早不是我第一次外宿;二则,打电话回去都不一定有人接,因为未必有人在家。

  等若淇打完电话,我和她随着老板的指点沿逼仄的楼梯上到二楼。这个过程里若淇一直低着头红着脸,应该是忌惮人家把她当作坏女孩了。

  将钥匙插进锈迹斑斑的锁孔打开门,在门边墙壁上摸索到开关摁亮房间灯泡。房间大得出奇,大而无当,当中摆着两张床,每张床边一个陈旧的床头柜,除此别无一物。好在被褥还算干净,经仔细检查也没找到什么污秽。房间里似乎有些霉味,但也并不很强烈。

  “怎么样,在这破地方对付一个晚上有问题没?”我们分别在两张床沿坐下来之后,我问若淇。

  “没问题呀,你能住我就能住!”她这个时候倒摆出一副豪气的样子了。

  “那可不一样。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宝宝女,怎能和我这样的汉子比哩!”我打趣她。

  没想到她听了立即收了笑,一本正经地说:“跟你讲,我可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宝宝女。”看那样子真的不高兴了。

  “和你开玩笑啦!”我好生郁闷,这么开不得玩笑!

  若淇笑着对我做个鬼脸,算是缓解气氛。可我感觉,就在刚才,她眼神中似乎添了一分不易察觉的落寞。薄雾状的一层落寞。

  若淇先帮我把床上的被子、枕头略微整理了下,然后把自己那张床也理了理。说来也怪,就是经她那么简单地一弄,原本显得那么生硬的床,看上去似乎便蛮适合睡觉了。

  我甩掉鞋子,一头栽在床上。问若淇:“晓得我为什么只开一间房么?”

  “舍不得为我单开一间呗!”她笑吟吟地。自然是开玩笑。然后正经说道:“在这种地方,担心晚上我一个人呆一间房会害怕,是不是?”

  我说过,若淇毕竟还是了解我的。所以我就只是看着她笑。

  不过,我其实还不完全是怕她会害怕,而是确实担心安全问题。据我所知,前几年,玉湖镇上的某家旅馆里确实曾经发生过谋财害命之事。

  今天这一天确实够累的。所以两个人躺着在黑暗里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我便提议睡觉。于是两个人和衣而眠。

  但真想睡了又睡不着。听着窗外省道上不时“隆隆”驶过的汽车声,感受着若淇就睡在自己边上,我的意识飘忽游移着,一会儿飘到这,一会儿游到那,没有明确的方向,没有明确的落脚点。但是后来,不觉间终于又回想起和若淇的初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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