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结婚了? 一

  从2014年大学毕业,我就进入了一家图书公司,做了一名编辑。不是你们想象中高大上的时尚杂志,没那审美;不是评古论今的时事报刊,没那深度;也不是反应现今社会潜藏已久的肉·欲暴力的小说……仅仅,是一个教辅图书的题目编辑而已。

  公司不大,bj南五环边,同事关系简单,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当然,这也意味着……收入很可怜。住公司,吃食堂,完全可以半年不出门的那种生活。平淡、乏味、萎靡你的神经。好在,2015年从理综编辑部跳转到一个新成立的部门——小学编辑部,总算找到了一点心跳的感觉。

  6月,凝聚着所有人心血的小儿郎系列图书即将攻占市场,可我们的兵马还没能整装待发。手握兵马印信的大元帅心急如焚,差点一夜白头,遂以身作则,全员加班!

  稿纸翻动的声音,像一首、一首首挑逗你神经的催眠曲引你入眠,像一个、一个个锦衾薄衫的妙龄美女横陈·玉体向你招手,看着看着,双眼就变得迷离,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吱吱吱

  忽然,企鹅头像闪动,发出急促的“鼠叫”声。

  “我靠……好敬业的老师啊”我打了个呵欠,含糊不清地发出梦呓一样的声音,十分佩服祖国伟大的园丁们。我们的图书作者都是来自教学一线的老师,工作时间教学,业余时间差不多都挤给了我们——创作题目,研讨疑难。

  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朝屏幕的右下角一看:凌晨一点十分。

  苍天啊!!我内心发出撕心裂肺的疾呼,爱怜地摸了摸我二十五岁就已斑白的双鬓,并没有第一时间回信息:有些老师矫情得离谱,一个问题能长篇大论跟你争一个晚上,在这分秒必争的节骨眼上,不得不暂避锋芒。

  啪啪啪!

  我的左手边传来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嘴角抽搐着偷眼一瞧,拼命三娘王予亭梗着脖子抿着嘴,眼睛里喷吐着火舌,几乎要把脸砸进屏幕里去,貌似正跟老师聊得火热。她比我还小一岁,但是论及努力程度,我不得不汗颜一把。一个女生都有这么强的事业心,遑论我这个无房无车还无驾照的三无豆渣男?

  “唉……”我叹了口气,无语地摇了摇头。

  “干什么?”王予亭眼睛微眯了一下,依旧板着脸,发出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几分威胁味道的声音。不过,收回目光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浓茶,并没有理她。这厮癫狂得紧,有时候说起话来跟机关枪一样,哒哒哒的没完没了。我是偶尔被老师捆绑,她是经常圈住老师不放,估计此时正被屏幕那一端的老师呼作灭绝师太。我这时候答话,岂不是在为这位或者这几位老师转移火力?算了吧,她的逻辑我可拎不清。

  咕嘟

  口中一半温凉的浓茶入喉,出乎意料的突如其来的剧烈的辛辣刺激让我毫不犹豫把剩下的一半给喷了出来,眼泪、鼻涕汹涌而下,剧咳不止。

  这时候,已经把脑袋扭过来,双臂微抬,唇齿大开,做好拍桌子大笑准备的王予亭完全僵硬了身体,仿佛凝固在了某个瞬间。因为……

  我微微欠身,顾不得把自己的鼻涕先擦掉,而是先把她鼻尖上的半片茶叶小心翼翼拈下来,然后不知死活地一笑:“不好意思哈,不知道哪个混蛋在我的茶里放了胡椒粉和芥末,一时没忍住没忍住……噗嗤……”最后还是笑出了声,还是很张狂,曾小贤式的贱笑。

  “没忍住不笑是不是?!”王予亭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瞪着两只小眼睛,作势打人,尝试无果后赶紧冲进了洗手间。

  刚才那一口茶水我掌握着分寸,没真敢全喷她身上,不然以她点火就着的暴脾气,完全可能捏着我的喉咙,让我把剩下的茶喝光,然后舔干地上的茶渍。喷吐时,我划出的绝对是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在她身上的,绝对是不超过一毫升的水雾,均匀又滋养。再说,是她有错在先,难道还敢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这事,应该就这么算了吧?我理所当然地这么认为。

  我擦了擦鼻涕,被芥末冲击过鼻腔后泪流不止,难受得要命,便跑到洗手间去漱口。安静的夜晚,完全可以听清王予亭洗脸的声音,以及她懊恼的咒骂:讨厌!讨厌!恶心死了,哎呦,我的脸,我的妆,我漂亮的新衣裳……

  糟糕……我突然心脏抽搐,生出不好的预感。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