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桃花诗社

  过了二月二龙抬头后,人们又忙碌起来。k6UK.仲春之际,北方大地万物复苏,气候见暖,京城里的商家纷纷推出春季时令物品,推车摇铃穿街走巷的小商小贩们也不甘示弱,桃花开了,梨花开了,杏花也不失时机的展现自己的风采,冰雪悄然融入大地,风清日柔,生机盎然,人们精神气爽,就连那南来的大雁也飞来团聚。

  柳湘莲带着尤三姐与萧松山带着骆驼队备上货物,开始了又一次西行。临行时,夫妇二人过府来向贾琏与尤二姐辞别。

  贾琏在外面请了贾珍、宝玉、薛蟠、贾环、贾蓉、贾兰作陪,为他置酒送别。

  凤姐与尤二姐也在自己的小院里,宴请尤三姐。

  席间,尤二姐看到满桌子的菜肴,忽觉一阵恶心,凤姐与尤三姐诧异,也忙让丫环送她回房歇息,又找来太医诊治。这才知道,原来尤二姐又有喜了。

  凤姐欣喜若狂,一叠声的忙让人向贾琏报喜。

  一时间,贾母、贾赦、邢夫人、贾政、王夫人及贾珍等人也知道了。

  补品一拨又一拨的往尤二姐这儿送,贾琏这会儿极为小心谨慎,时不时的陪在尤二姐身边照料着。

  尤三姐看到贾府这样对待自己姐姐,放心的跟着柳湘莲走了。

  暮春之时,贾琏与贾母、贾赦、贾政及凤姐商量好随行人员,准备着去矿址开采事宜。

  贾母安排尤二姐住进大观园的蘅芜院,说是既是宝钗出去了,也别闲置着,又安排自己身边的大丫环珍珠,带着几个小丫环过去侍候。

  凤姐、平儿也时常过去探望尤二姐。有时忙地顾不上。也派来旺家地送东西给尤二姐。

  大观园内。花草竞出。花香草香沁人心扉。潇湘馆里。竹林焕出清新地芳香。在月眉、紫鹃地主张下。黛玉换下旧衣。穿上诚亲王府为她置地春装。

  这是上等地宫缎料子做成地月花裙。用金丝绣着几朵芙蓉。面料地底色是白颜色。在领口、袖边、裙摆加些层叠地金色花边。用金丝绸缎做成蝴蝶盘扣。白色珍珠做成扭扣镶嵌在内。颈上挂着一串淡绿地翡翠观音像。头上插着一枚白玉凤簪。

  闲来无事。黛玉让丫环在潇湘馆地竹林前。放置一个小桌。及一个厚绣墩。一碟糖沁凤梨瓜条荸荠。一打南纸。一方徽墨在雪雁手里缓缓研着。呼吸着清新地空气。她地脸绽出笑言。会心一笑。拿起小楷笔。一挥而就。笔下展出一首长诗。轻轻在上方又点出三个字:桃花行。

  而后。搁笔。让雪雁撤下笔墨。边用牙签取着小碟里地凤梨块。缓缓品味。边望着《桃花行》出神。心里想着今年自己已是十三岁。三年服丧将满。又有那北王府、理王府地势压。一介孤女怎能与之抗衡?贾府之人无不推波助澜。贾母又是为着贾氏家族。明摆着不会为她打算。宝玉也只会在自己面前充能耐。到了紧要关头怕是也只能低头蛰伏。宫里头。太后意味不明。皇上分明是打着要自己入宫地主意。极想回到家乡。过那自由自在地平静日子。可这满世间。谁为谋?想到着。眼里满是泪痕。

  闻听到鹦鹉在一旁长长叹息了一下。接着听见。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绡香断有谁怜?”

  月眉笑道:“它倒是把姑娘的韵味学来了。零点看书好姑娘,别伤心了,咱们有太后做主,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黛玉笑了笑,心说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也不解说,就对着鹦鹉微微一笑:“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状懒。”

  鹦鹉也一字一句的学说着。

  黛玉笑着,说着,泪水淌下。

  紫鹃忙劝着:“姑娘这是怎么啦?好好的,又伤心。”

  黛玉不好意思起来:“谁说的?我不过是看着诗,有些感触吧。”

  紫鹃好笑着:“那也没有自己写了,自己难受的。要不,姑娘去园子里走走?”

  大观园沉醉在微风和煦的阳光下,就看那枝芽轻摆,树影婆娑,鸟蝶穿插在花草丛中,沁芳亭内走出黛玉与李纨、迎春、探春、惜春姐妹,湘云,及陪着薛姨妈过来找王夫人的宝钗、宝琴姐妹,笑语顾盼,神采飞扬。又是一年春风至,碧波荡漾,扑鼻而来的是青草的芬芳,迎面轻拂的是暖风的柔凉。

  远远看着宝玉走过来。

  大家相视一笑。

  “今儿个倒是齐全,怎么凑在一起了?”

  探春道:“你看看这首诗如何?”

  宝玉接过去看:

  《桃花行》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

  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

  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

  花解怜人花也愁,隔帘消息风吹透。

  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

  闲苔院落门空掩,斜日栏杆人自凭。

  凭栏人向东风泣,茜裙偷傍桃花立。

  桃花桃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

  雾裹烟封一万株,烘楼照壁红模糊。

  天机烧破鸳鸯锦,春酣欲醒移珊枕。

  侍女金盆进水来,香泉影蘸胭脂冷。

  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

  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

  泪眼观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悴。

  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

  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宝玉看了并不答言,只是眼泪滚滚而落。

  李纨笑道:“探丫头起了个海棠社,结果弄成个虎头蛇尾。”

  探春笑嗔道:“大嫂子没看见人家一直在忙嘛。要我说,不如从林姐姐这首桃花行,起手,咱们起个桃花社如何?”

  众人忙说:“及是。”

  又公推黛玉为这一次的社主,定为明日。

  湘云笑道:"咱们这几社总没有填词,林姐姐,明日何不起社填词,改个样儿,岂不新鲜些。"

  黛玉听了,砰然心动,想着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不多了,何不留个念想?便说:“这话说的极是.我如今便请他们去。”说着,一面吩咐预备了几色果点之类,一面就打发人分头去请众人。这里他二人便拟了柳絮之题,又限出几个调来,写了绾在壁上。

  次日,众人来看时,,以柳絮为题,限各色小调,又都看了史湘云的,称赏了一回。宝玉笑道:“这词上我们平常,少不得也要胡诌起来。”

  于是大家拈阄,宝钗便拈得了《临江仙》,宝琴拈得《西江月》,探春拈得了《南柯子》,黛玉拈得了《唐多令》,宝玉拈得了《蝶恋花》。

  紫鹃炷了一支梦甜香,大家思索起来,一时黛玉有了,写完。接着宝琴宝钗都有了,她三人写完后,互相看时,宝钗便笑道:“我先瞧完了你们的,再看我的。”探春笑道:“嗳呀,今儿这香怎么这样快,已剩了三分了,我才有了半首。”因又问宝玉可有了。宝玉虽作了些,只是自己嫌不好,又都抹了,要另作,回头看香,已将烬了。李纨笑道:“这算输了,蕉丫头的半首且写出来。”

  探春听说,忙写了出来。

  半首《南柯子》:

  空挂纤纤缕,徒垂络络丝,也难绾系也难羁,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

  李纨笑道:“这也却好作,何不续上?”乃提笔续道是:“落去君休惜,飞来我自知,莺愁蝶倦晚芳时,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

  宝玉自是认输,且看看黛玉的《唐多令》:

  粉堕百花州,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对成球.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

  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又看宝琴的是《西江月》:

  汉苑零星有限,隋堤点缀无穷,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几处落红庭院,谁家香雪帘栊?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离人恨重!

  又看湘云的《如梦令》:

  岂是绣绒残吐,卷起半帘香雾,纤手自拈来,空使鹃啼燕妒.,且住,且住!莫使春光别去。

  再看宝钗这一首《临江仙》: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宝玉看了宝钗一眼,心里暗自思衬,原以为这宝姐姐是看上了自己,还想着怎么能让林妹妹与她共效娥皇女英,跟自己在一起,却没想到人家要上青云!上青云?这有多大的志向?看来人家并非看上咱们这贾府,而是想着那王府、皇宫后院吧?母亲啊母亲,你听到了没有?你这是一厢情愿,到将来别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可这样,姨妈与她为什么要搅和我跟林妹妹的事儿?你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瞟着桶里的,一样不落,你太卑鄙了。你,你把人世间,你把我都看成什么了?这回我算是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

  黛玉也是一愣,心里暗自发冷,这位宝姐姐,真是让人不可小视,真要说起来,还是给她个进宫的机会才是,让她在后宫里游戏,不比让自己去好?可为什么王夫人不成全她?元妃也不理睬这事儿?抬起头,恰遇宝玉的目光。二目相接,难舍难求。

  众人聚在一起,评判了一阵,笑闹了一阵,相互嘲弄了一番,这才散去。

  月牙儿升起,星光璀璨,墨蓝色的天穹,谜一样枝影飘溢出淡雅清香。

  秋纹在一旁挑着一盏玻璃竹叶灯笼照着路径,麝月伴着宝玉,缓缓的走在回怡红院的路上,宝玉今日并不开心,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一样的感觉。

  “二哥哥,你怎么回来了?”迎面兴冲冲的走来贾环。

  宝玉淡淡一笑:“完了事儿,还不回来?你这是?”

  贾环一愣,忙问:“完了?这么快?”

  宝玉:“快?忙了一天,也累了。你自己玩儿吧。”说着话,带着麝月、秋纹朝着怡红院走去,一路上,三个人嘻嘻哈哈的,闹个不停。

  贾环沮丧的呆住,茫然的望着前方,嘴唇颤抖着。

  身边的小厮催促着:“走不走啊?不如三爷还是去外面玩儿吧。”

  巧不巧的,正好紫鹃从潇湘馆走过来,远远的看见宝玉与贾环说着话,后来宝玉又走了,留下这个在发呆,心下一想,知道坏了,这位也是个要强的人,近来行事为人不比宝玉差,差的就是没有老太太对他的关顾,今日之事,也是自己吩咐人去请的,偏偏的把他落下了。虽说林姑娘没有指定要请他过来,也说了把大家都请过来。看样子,他是从外面过来的,心里有了主意,远远的就叫了一声:“三爷,你总算回来了?”

  贾环看见紫鹃在叫自己,先是一愣,后又气愤的:“我回不回来,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紫鹃叹息道:“今儿个,姑娘们起的诗社,太难了,亏了你不在,要不,第一次入诗社就崴泥,多摘面呀?”

  贾环心里有点儿舒服,忙问缘由。及听到紫鹃的描述,也是一笑。嘱咐着:“下次我一定加入。你们早点儿让我知道。”

  回来的路上,贾环痛快了许多,进了赵姨娘的屋子,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容。

  “被人耍了吧?还什么好姐姐的,没一个好心眼。”

  “不是你说的那样。”贾环忙拉着母亲的衣襟,诉说着。

  赵姨娘恨恨的,越想越气,她把宝玉与自己儿子比来比去,心里有了主意,站起身往外走着:“环儿,走,咱们去给大老爷、大太太请安去。”

  贾环傻了眼,这时辰?<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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