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十三章
虽然是原本计划中安排的落脚点，但可可却也是头一次来。
前世的她过于倔强，并且在教会闹得不愉快的心理阴影后，对于教会和国王都没有什么好印象，更不想去接受那些“馈赠”，不仅仅是没钱，就连住所都不愿意去。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也是过于的天真和冲动。
等到一定阅历后，可可只想感慨。
又便宜不占就是傻子！
可可毫不犹豫的敲响了大门，过了许久，大门内部才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老者警惕的双眼从后方打量，配合上风雨交加的背景，实在是有些吓人。
可可默默的出示了自己的证明。
“请您稍等。”
老者对着她一弯腰，可可又在门口等了许久，大门缓缓开启。
“我是这里的管家。”略显得年迈的老者介绍了自己的身份，随后对着可可弯了弯腰，“请您跟随我来。”
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丝绸睡裙的女人，目光紧紧锁定于可可的身上，管家几次提醒，才回过神来。
“夫人？”
“抱歉，您真的是……十分的美丽。”
就算是被雨淋湿，穿着狼狈，但这也丝毫无损于她的美貌，更像是雨后带着水珠的鲜艳玫瑰，在微弱的烛光照耀下，也同样的吸睛。
大门打开便是宽阔的大厅，尽头是通向二楼的长廊，精美的画像悬挂于高处，让可可有这些许的愣神。
画上的少女发丝齐腰，眼眸和头发都是宛若海洋般的淡蓝色，容貌也是格外的惊艳，就像是橱窗里漂亮的洋娃娃，但在惊艳之外，还带着非人感。
——她妖异的就像是深海的人鱼，带着奇异的魅力，即使是画像，也都会牢牢抓住众人的视线。
“您是不同于她的美丽。”
可可仰头正看着画像，听到对方的话语……鸡皮疙瘩也不受控制起来了。
有点变态。
下一刻，子爵夫人的手便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臂，十分的冰凉，细嫩的指腹摩挲着手臂肌肤。
“抱歉，我对美丽的事物总是有些执着。”
她面容也只能算是清秀，但皮肤十分白皙细嫩，就像是牛乳一般洁白，褐色的眼眸始终停留于可可的脸上，但更多带着惋惜的情绪。
不过这丝毫无损于子爵夫人的热情，两人手挽手看似亲昵的向着城堡往上，管家略显得犹豫的声音响起：“大人今晚是安排在？”
夫人笑容一顿，指腹蹭过细嫩的皮肤，心中更是惋惜：“大人身份高贵，自然是安排在未曾有人居住过的房间。”
管家一弯腰消失在视野内。
而在三楼的转角，可可见到了画像的真人，也显然比画像中的更加艳丽。
“这是？”可可至少还是见过人鱼的，而眼前的少女符合任何人鱼化作人形的共同特征。
但很显然，这里离海边还有一段的距离。
“子爵大人的表妹。”夫人在见到少女时，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热切，“莉莉这么晚了还不睡吗？这会对皮肤不好的。”
眼前宛若洋娃娃的少女露出怯生生的笑容，目光停留在可可的身上：“非常抱歉，我就是太好奇了。”
她就像是迎接着朝霞盛开的白花，沐浴在璀璨而柔和的金色中，静谧而耀眼。
就算是在人鱼的范畴中，她长得也是足够的漂亮而无害，一头宛若海藻般的长卷发配上精美的礼服，就像是展示于橱窗内的洋娃娃般美丽。
只有可可走进了才意识到，这位“洋娃娃”比她还高了一个头。
夫人很显然不想让两人有着过多的接触，语调轻柔：“这时远方来的朋友，等雨停了就走，你快回去睡吧。”
下一刻，接收到夫人目光的管家便已经挡在两人之中。
可可也没有说的兴趣，仅仅只是看了眼夫人，转身就跟随着她往楼上走去。
在楼梯转角之时，可可察觉到了身后强烈的视线。
然而转身看去之时，唯有洋娃娃般的少女站在房门口，在昏暗的灯光下，慢悠悠的合上了门。
可可有点后悔来到这个城堡，但很显然比起外界不知为何冒出的魔物，内部起码还有个可以暂时休息的地方。
房间整理的有些匆忙，但整体是过得去的。
可可也没有客气，从宽大的衣物中将一直安静的黑猫带出，一起洗了个热水澡，身上的寒意褪去，这才有了种重新活下来的感觉。
黑猫的情况比想象中的好许多，至少么有出现高热和喷嚏的状况，甚至还有精力吃了一小块的牛肉。
在对方狼吞虎咽的过程中，可可勾起他脖子上的吊牌，她原本是想将这个破损的吊牌给收起，但黑猫察觉到这个念头后，就开始“咪咪呜呜”的反抗。
但这不妨碍可可看清吊牌的全貌，一块镶嵌着不同细小晶石的小铜牌，字体早已变得模糊，指腹抚摸着上方的纹路，可可莫名觉得还有几分眼熟。
黑猫全程乖巧的任由可可触摸，微微歪着脑袋，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可可。
可可甚至还从黑猫的眼中看出了期盼。
“看来你也是个忠诚的小蠢货啊。”可可一拍黑猫的脑袋，笑眯眯的继续道，“万一你的主人有其他的猫猫了呢。”
下一刻，原本还乖巧的黑猫顿时就抓住了她的手，也不伸爪子，但就是抱着她的手疯狂纠缠，轻轻啃咬。
“还生气了。”可可看的好笑，顺手摸了摸对方圆鼓鼓的肚子，回想到了哪个村庄，“明天带你去看看。”
大雨还未停歇，甚至越下越大，伴随着雷电的声响，时不时还点亮天空，仿佛天地都为之颤抖，还却是有几分吓人。
但这吓不到白天拼命搏斗的可可，蜷缩在柔软的被窝中，感受着手中那一小团的热度，依旧睡得非常的香甜。
在这份柔软的香甜中，黑猫贴在可可的脸颊处，止不住的细嗅着。
——好香好香。
它实在是饿极了，但又不是胃中传来的空虚，更多是来自不知哪里升起的恶意和冲动。
而对于黑猫而言，躺在身旁的人类少女就和小鱼干是同样的存在。
黑猫不断嗅着香气，逐渐贴近对方的脸颊，一时间没有忍住，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两口。
下个瞬间，它的爪子突然举起，对着自己的脸蛋就是一拍。
黑猫直接失去重心，伴随着翻滚掉落在棉被中。
雷声和雨声逐渐变小，伴随着来的还有低而空灵的歌声，由远而近，就像是甜美的毒药，让人不自觉的被嗓音给吸引，沉浸于更加香甜的梦中，就像是被无意识的拽人深海，只能眼睁睁的溺亡。
声音越发的接近，可可压迫自己翻了个身，随后睁开了眼睛。
雨声骤然拉近，惊雷照亮天空。
面对已然停留在门外的声音，甚至是已经被打开了一小缝隙的门，面对着无边的黑暗以及探入的那抹过分洁白的手，可可语气倒是淡定，甚至还有些疑惑：“大声点，你没有吃饭吗？”
真正可怕的东西一击毙命，无能的邪祟才会弄虚作假。
握着门把的手似乎没有想到可可还能醒来，顿时僵在了原地。
可可没有察觉到对方复杂的心态，默默打了个哈欠，小声的嘀咕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声音这么小的人鱼。”
催眠的效果显然也很差劲。
早知道自己就不那么费心去听了，不如自己睡着来得快。
嫌弃的意味都快贴在脸上了，门后的人鱼显然是气的不清，但在陆地上正面交锋也并不是自己所擅长的领域，片刻后，也只能自己默默的关上门。
歌声再次响起，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狂暴和恼怒，不同于之前编织的甜美梦境，这次的歌声中充满了绝望、不甘、恐惧。
虽然她并不能对于可可有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从精神层面攻击还是可以做到的。
才低低的唱了一会，门再次被打开了个小缝，一团黑球挣扎着从房间内钻出，还没有巴藏大，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人鱼。
“喵？”
一鱼一猫无声的撕扯开始了。
黑猫试探性的迈出一步，比它大上几十倍的人鱼快速退后一步，很显然人鱼也懊恼自己露怯了，但奈何有些东西就是在本能中控制不住。
黑猫再次前进两步，看到人鱼连连退后也瞬间捕获到了人鱼的慌张，背部供起的幅度越发明显，甚至喉咙中还发出撕咬猎物的模拟声音。伴随着一声“喵呜”，它疯狂撒开腿，向着人鱼袭去。
猫大胆的行为，让人鱼彻底失去了分寸，小脸煞白，看眼猫咪就要扑上来，立刻慌乱的向着一旁跑去。
人鱼逃跑的速度极快，殊不知身后的小煤球团子在还没有奔跑两步就被绊倒，甚至咕噜咕噜的滚了两圈，在原地愣了几秒钟，这才屁颠屁颠的呲着牙追了上去。
又奶又凶。
伴随着人鱼的离去，可可却还未完全挣脱出梦境。
梦境中的自己并不是在和魔王殊死搏斗，也不是被神驱逐后被众人厌恶和追杀的场景，而是她和神明朝夕相处的日常。
梦中可可有着自己的意识，也知道自己最后会被神给厌恶。
每当接触到和神明有关的场景和画面时，更多的却是恶心和失望，自己之前是瞎了眼睛吗，为什么会觉得光明神是自己的信仰？
高高在上的神明从不懂得喜怒哀乐，做事都有着自己的规定，而自己竟然还会觉得神无聊，一次次惦着脸绞尽脑汁凑上去。
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真正停止时，天边已经亮起了鱼肚白，远处弥漫着白霜，模糊了窗外的景色。
明明在温暖舒适的天鹅绒下，可可却出了一身的冷汗，仰头看着窗外许久，这才回过神来。
起码她意识到一件事。
她最为恐惧的并不是死亡，也不是被发现她重生，而是像以前那样和光明神待在一起，盲目的付出一切，到最后发现这并不是她的信仰。
许久之后，可可重重的松了口气。
放在心里的阴霾消散后，可可这才看向一旁，一直忽略已久的事情这才被她想起。
猫呢？
环顾四周，只有门口开了个小缝。
可可不再犹豫，立刻起身换衣服往着门外走去，还未走到门口，一团黑团子从门缝中挤了进来，仰着头对她叫了声，小尾巴高高竖起，也不见外，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对着她直蹭。
“你是去哪里鬼混回来了吗？”可可弯腰将他捞起，将它脑袋上顶着的碎叶摘下，对方便已经喵喵呜呜的控诉了起来。
可可听不懂猫咪的话语，但也时不时会点头或发出单音节回应。
简单的洗漱后，可可顺着石柱往着楼下走去，这是他真正看见面前的这栋城堡的主人。
穿着华丽的中年男人，面容平凡到在人海中就会被淹没。
完全不像是有个洋娃娃表妹的基因。
“勇者……是女人？”
可可微微一笑：“神是公平的。”
等到可可落座后许久，她的早餐才被端了上来，看着侧前方还未动过的餐盘。
“表妹呢？”
话音未落，大门直接被打开。
洋娃娃出现在了视野内，却没有昨晚的可爱和端庄，海蓝色的长卷发粘着树叶，甚至衣物都皱皱巴巴的。
开门的瞬间，可可和她对上了视线，对方眸中的恶意并未隐藏，二者对视的一瞬，又同时分开。
然而可可的关注点却不同。
回想起黑猫头顶的碎叶，可可若有所觉的笑出声来，在空旷的大厅清脆而响亮。
就像是在嘲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