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救赎
阴影处站着的身影，竟然与沐夜长得一模一样！
不对，并不是完全一样。
对面的他随着走动，从无到有长出细长的骨尾，尾尖有着四根闪着寒光的骨刃，肩膀和手背长出竖瞳，红色的甲壳从无到有，包裹着整个手臂。
“滚！”
强烈的窒息感瞬间将沐夜淹没，却不见他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见此，阴影里的东西越发焦躁，它可不想回去面对自己的生母。
恍惚间，一种声音引导着沐夜回去。
那熟悉的，那正是他回忆里缺少的东西！
一张脸从脑海中浮现。
“不对，那是你想要的！我要，回去！”
该死！
一抹猩红色从沐夜眼中闪过，一切戛然而止。
沐夜跌跌撞撞爬了起来，靠着墙缓慢前行，脱离阳光，回到了阴影，从那道身影旁边按照记忆的路线返回。
“怎么可能！”
然而阴影中的“它”只能气急败坏的随着阳光崩碎。
——
与此同时，虫穴主孕室。
入目满是支离破碎的尸体，幼虫，巨虫，人类和混合在一起看不清楚的残肢，女子将断掉的虫肢从巨虫腹部拔出，指向虫母。
蜈蚣下体围着圆，前躯高高挺起，四根镰足抖动，其余虫足摆动，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它似乎一点也不紧张？
一道目光在虫母和女子之间徘徊，举棋不定。
“最后，只要除掉你……咳咳咳，他就没有后患了。”
即便身后的四根支蛛矛尽数折断，哪怕入骨的伤口留着血，也没有阻止她的目的。
甚至，她都没有为自己着想。
凭借着体内疯狂悸动的力量，她握紧断裂的蛛矛，舍身刺向眼前的巨大怪物。
然而事与愿违，蛛矛距离虫母还有一掌之距，便再无法前进半分。
身体，动不了了！
“不出所料，子虫常理来说是无法脱离虫母的掌控。”黑暗中的女声发出感叹，黄色的眼睛紧盯着战场，手指不断伸展，似乎蠢蠢欲动。
“嘶嘶嘶！”
虫母从女子身边蜿蜒爬过，一根石柱从地面缓缓将女子托起，蜈蚣身体攀在石柱上，狰狞的口器开合，好似期待着什么。
动起来啊！只差一点点！怎么能在这种关头停下啊！
女子挣扎着，竭力对抗着来自身体里怪物的恐惧。
噗嗤！
利刃般的口器刺穿女子的小腹，虫母的蜈蚣足疯狂抖动，影子映在墙壁上，宛如神魔。
粘稠的液体从虫母头顶分泌，在阴影中不可思议的目光下，虫母那在镶在额头的脸竟然露出了病态的笑容，缓缓爬起。
惨白的手从液体里伸出，支撑身体直立起。
“嘎好，身体，咯咯好痛！”
狞笑的人脸伸出手抚摸女人满是划痕的脸，口中发出娃娃音的呻吟声，又如嘁嘁嘁的笑声。
殷红的血液滴在地上，构成一副恐怖唯美的画面。
“程子羽！”
刺目血红色的火焰升腾，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随着血花打破这诡异的一幕。
这一刻，是奇迹的绽放！
这一刻，是生命的绽放！
这一刻，是暴怒的绽放！
程子羽满是划痕的脸上睁开六道细密的瞳孔，那根断裂的虫矛整根没入近在咫尺人脸的太阳穴。
人脸的手也刺穿程子羽的心脏，一手抚摸着橙子羽脸的手无力下垂。
“嘶嗷！”虫母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浑身扭曲如翻腾的蛇，庞大的身体撞断了石柱，插在程子夜腹中的锋利的口器将其撕成两半。
大量血液挥洒，如红酒般醇厚，又如玫瑰般艳丽，却在某人的眼中是那么刺眼又讽刺。
两截身体滚落在一旁，混杂着血液和尘土尤显狼狈。
“做到了……”
那如同怪物般狰狞的脸上，暗淡的瞳孔不在灵动，就连最后一丝念头也被黑暗吞噬。
“橙子……不，不该是这样的！”
沐夜双手虚握，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里被抽走了，只剩下无尽的惶恐。
不要，不要死！
刹那间，一种来自于血脉深处的牵扯和悸动传来。
无尽的恐惧和滔天的愤怒化作尖刀利刃，刺破记忆的封印，往日的朝朝暮暮是那么刺眼。
“嘶嗤！”虫母猩红的眼眸怨毒的锁定沐夜，虫肢大张，要把眼前的蝼蚁撕碎！
“这家伙，怎么又跑回来了！小混蛋，白白浪费了我的布局！”阴影中传出一声暗骂，身体却早一步窜了出去。
“能拖多久就……什么情况！”
思索间，熟悉的猩红的身影已经迅速掠过她，高高跃起。
“怎么……可能？”
她愣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那道如同暴君一样的背影。
歇斯底里的疯狂情绪让沐夜的双目变得赤红一片，呼吸粗重，如同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
猩红色的纹路从右肩胛骨蔓延，血色的火焰喷涌而出，组成巨大的单只羽翼裹住袭来的半边口器。
被虫甲包裹的右手死死挡住虫母的右鳌。
狰狞的尾巴齐根没入虫母的眼睛，狠狠搅动。
随着尾刃带出巨量的绿白色液体，虫母前身轰隆一声倒地，一动不动。
沐夜躬身稳住平衡，身后血翼包裹右臂，好像有什么活物在血翼下活了过来。
“呼”
一口浊气缓缓呼出，此刻的沐夜各方面的畅快。
“小心！”
话音未落，无数尖锐的石棱由沐夜为中心从地面窜出。
“现在的你……可吃不掉我！”
沐夜双目赤红，脸上的黑色纹路蔓延，随着石棱跃起。
刹那间，虫母的蜈蚣后身瞬间脱离前身，那如同利刃的尾刃同时刺向沐夜。
噗嗤！
血翼松开右臂，化作一张大手握住一根利刃。
“唧唧！”
半截身子发出莫名的凄厉声。
耳边刮过一阵风，再一看，沐夜右臂被一层薄薄的甲壳，插进了虫母的另一头无数肉齿中，绿白色液体顺着手臂滑落。
此刻的虫母生存手段尽出，半身摆出弧形被面前的子体分别控制住了首尾，无数锋利的蜈蚣足却派不上用场。
狼狈至极！
“这就是，救赎？”
沐夜呢喃着，血色纹路蔓延了半边脊背，愈发凝实。
嗤！
红线一划，两半粗长的虫尸落地，蜈蚣足依旧抽搐着。
“结束了……橙……”
沐夜的身体和精神终于到达了极限，踉跄了两半，栽倒下去。
另一边，黄色的身影猛的一窜，迅速刺穿虫母前身隐藏的第三节大脑。
水育虫母，彻底扑街。
“我回来了！”黄色身影摸了摸胸口，疑惑的看向了昏倒的沐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但是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疯狂。”全场唯一完好无损的她将沐夜背了起来，无奈的看向了程子夜的方向。
“我尽力了……”
说完，她背着沐夜离开了洞穴。
全是尸体的主孕室里，传来一声微弱的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