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百年旱灾

  天地乌黑一片,天地混合在一起分不出天地界线。何清飘飘荡荡不着力随风逐浪,不知为何前方有一股旋涡的吸引力引导着何清的方向,渐渐地周围出现许多和何清同等模样非雾非烟的人型飘荡物,都向着同一个方向行进着。</p>

  “难道这就是死后的亡灵?”何清暗自琢磨到,何清想要靠近打听一下眼下究竟在何处,可接近两米的距离时,一股无形排斥的力量推开他们,何清张嘴想要问话可半天发不出声来,何清本能想要伸手摸摸自己的嘴,这时才发现自己也只是一缕清烟。</p>

  何清沮丧无奈地随波逐流,渐渐地地面出现一道三米宽的青砖路来,所有的亡灵清烟自动排成一队纵队向前流淌,何清也曾尝试逆流而回,可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济于事。</p>

  渐渐地看见前方有一道漆黑悄悄流淌的河,何清努力地想要看清对岸的情景,可漆黑的河面消失在漆黑的黑暗中,别说对岸边有什么,就连河有多宽何清都弄不明白,就在这时远远地看见前方有一座不宽的小桥架在河面上消失有黑暗中,排队的亡灵们一个接一个,从桥边的一个老婆婆手中接过一碗碗汤水,一饮而尽消失在小桥的黑暗中。</p>

  何清的脑海里转过一个传说,孟婆在奈何桥边发孟婆汤。转眼间就到了何清,端着孟婆递过的孟婆汤,碗里比清水还透彻的汤水倒映着何清的身影,突然倒影生动起来,何清的一生快速放映而过,就在这里脑海里竟多了一些象是古代的场景片段,渐渐这些片段丰富起来,竟连成一个完整的------</p>

  骄阳如地狱熔炉,赤地千里,万物灭绝,十室九空,唯一不空的也是苟延残喘将要咽气的人家,树皮早在几个月前被扒光,还有许多吃土残延一息的也都腹如牛鼓而亡。</p>

  徐濠清强忍腹空绞痛揭开石盖从深深的地洞中,小心翼翼地取出僵硬的昆虫放在嘴里慢慢嚼动,干枯的口腔随着昆虫那一点点体液滋润了许多,随着下咽腹部舒缓了许多。</p>

  老迈的父母不愿客死他乡所以坚留故土,今天是守孝七天的最后一天了,濠清凭着骆驼般坚韧,狼一般的敏锐,其间还好运地数次在干涸的河床上深挖三尺,挖到了自动入眠躲避灾难的鱼类。而更多时候是深挖枯死的树根周围搜寻僵硬假死的昆虫及幼卵。但物也有穷尽的时候,现在是越来越难寻,空手而归也是经常的事。</p>

  也是离开的时候了,濠清拜别安息的父母,在腰间别上小铁铲,一手一根硬木棍,一手提着小土罐,逃难灾民一目了然。</p>

  一路走来,濠清也麻木了,路上倒毙着许多干枯的尸骨,多了也就见怪不怪,还点悲伤的心绪也波浪不惊。又是一具花衣褴褛的女尸,已经走过去的濠清总觉得非常眼熟,忍不住返身回到跟前,轻轻翻转尸首仰面朝天。</p>

  “这不是村东乔二丫吗?”濠清忍不住惊呼出声来,乔二丫大名乔浣洁,长得清秀标致,十里八乡求亲的都快踏破门槛,父母想要给寻个好婆家,所以迟迟未嫁。其实濠清暗底里也偷偷喜欢浣洁,但瞧自家家境,所以也就灭了妄想。</p>

  这时只觉得浣洁那干瘦的嘴角微微颤动一下,濠清赶紧蹲下,微试鼻息,竟有微弱的气流,濠清欣喜若狂,赶紧抱起浣洁轻轻地用手张开她的嘴巴,奢侈取出几只昆虫准备喂进浣洁的嘴里,但看那干涸的嘴巴根本不会餐嚼,濠清也不忌讳那么多了,用自己的嘴巴嚼烂喂给浣洁,看着那气息变强的浣洁,濠清心中漾溢着喜悦。</p>

  濠清寻些枯枝木棍扎成爬犁小心地把浣洁放上去,用烂布条撕成的肩带拖着缓缓而行,濠清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沿途寻找可充饥之物,因多了一张待哺之嘴,活下去的渴望变得更加艰辛,但濠清从没有过放弃浣洁的念头,哪怕最绝望痛苦的时候。</p>

  令濠清欣喜若狂的是渐渐地看到些稀疏顽强的杂草,随着行进渐渐能看到干枯但还有生命活力的树木,生的希望在前,鼓励着濠清前行的动力。</p>

  偶而能遇见劳作的农户,那种怜悯但又无能为力的目光深深刺痛了濠清的心灵,背井离乡逃难的苦楚又能向谁诉说。但对濠清来说能寻到的充饥食物越来越充沛,奄奄一息的浣洁也充满生机地活了过来。</p>

  小镇上衣不遮体的灾民比比皆是,小镇上原本富有同情心的居民现也怨声载道,对濠清这些灾民也是满眼厌恶。濠清无奈地带着同样灰头土脸的浣洁继续上路。</p>

  “清哥,我们去哪?”浣洁问道。浣洁身体已经基本无恙,只是还有点虚弱,原本想要下地自己行走,但濠清坚持要她休息安养。</p>

  “听说那些大城人来人往,繁华非凡,那里的人都穿绸缎、吃大米白饭。”</p>

  听说大米白饭,浣洁忍不住狠狠咽下一大口口水。</p>

  “我们就去那里!”濠清象在打气地大声宣誓。浣洁听了这话更是满目向往。</p>

  因怕迷失方向,濠清这次走的是官道,沿着官道寻找食物可能要困难许多,但也无可奈何。</p>

  就在这时官道两旁的树林里涌出一伙衣冠不整、蓬头垢面手持五色八样凶器的流民土匪,包围了濠清以及一堆行商走贩,而后方外围的行人扔掉不要紧的杂物四散而逃,几个手持凶器的匪徒四处乱追。其中之一慌乱中摔倒在地,倒霉的家伙还未起身就被赶到的匪徒一斧了结了性命,顿时血花四溅。被围的人群更惊惧惶恐。</p>

  浣洁慑慑发抖紧紧依偎在濠清的身后,濠清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杀人如剁鸡宰牛般随意,那凶残恐怖的画面直冲击着濠清的神精。那刚才还能说会道、能蹦能跳鲜活的生命转瞬间就满身是血地趴在地成了一具无名死尸。仿佛噩梦般攥紧濠清的心神。</p>

  人群中凡是还在站立鼠窜的家伙全被匪徒手中的凶器拍倒在地,聪明人全都抱头蹲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濠清也学着紧抱脑袋蹲在路旁。</p>

  这时一个匪徒路过濠清的身旁,冷眼打量了一下两个瘦拉吧叽的灾民,一脚踢在濠清唯一的行李——土陶罐,几个野果咕噜噜地滚了一地,其中还有一只烤得黑乎乎的田鼠。匪徒皱了皱眉毛“穷鬼!”随手给了濠清背上一铁尺,濠清不敢躲避,背上的破裳顿时碎裂开来,肌肤一阵火辣辣地疼痛。还好匪徒再也没有理会濠清两人。</p>

  这时那群商贩传来惨绝人寰的鬼哭狼嚎,惨叫连连,其间还有临死绝望的呼救。渐渐地只剩下低微的痛呼声。</p>

  濠清偷眼打量,发现匪徒们已收拾财物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地狼藉,脸青鼻肿的幸运儿全是车夫挑夫之类的穷鬼,那些衣着光鲜稍有财物的运气好的皮开肉绽,要不然就是躺倒在地从此不起。见此人间地狱般的惨状,濠清拉起载着浣洁的爬犁飞奔地逃离此地。直到十多里地外才敢停下来喘口粗气,而爬犁上的浣洁更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p>

  经此变故,濠清更加小心翼翼,俗话说灾年必会兵荒马乱,只见官道上躺着一具双眼大睁死不冥目的死尸,濠清小心地绕了过去,一道长长的血迹,不远处还有一把厚背的砍柴刀,濠清犹豫了半晌,最终拾起柴刀别在腰后。渐渐能听见前方的喊杀声,濠清赶紧拉着浣洁离开官道绕道而行。</p>

  呲嘴獠牙,绿油油的目光中充满杀机,濠清紧握柴刀的把柄,半弓身躯盯紧对面伺机而动的恶狼,恶狼见对面食物竟敢同它对恃,再也耐不住性子,一跃而起,嘴开血盘大口冲着濠清的脖子就是一口,濠清一闪上身让过恶狼那锋利的獠牙,但狼爪在左肩处划开两道深深的血痕,手起刀落,沉重的柴刀狠狠地砍在狼腰上,落地翻滚惨嚎的恶狼再也站立不起来,赶前几步的濠清翻转柴刀,厚重的刀背一下砸碎了恶狼坚硬的脑壳,恶狼呜咽几声呜乎哀哉。</p>

  这时躲在树叉上的浣洁磕磕碰碰地慌张爬了下来,心痛地为濠清包扎肩上的伤口,包扎的布头染满濠清的鲜血。</p>

  “没事,过两天就好。”濠清忍着疼痛安慰泪眼婆娑的浣洁。并打趣道“这下上天掉馅饼,吃喝不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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