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完美谢幕

() “为保曼倩社诸友生命，郭德彰决定解散曼倩社，然依旧与搭档于柏，决定独力支持爱国相声，虽万死，也无悔矣。不料，逆徒作祟，下毒于汤水之中。于柏误用毒饮，猝然而亡。”

到这里的时候，郭宝突然加高了音调，也加重了语气，更加快了语速。

于是，所有人的心，也都随着郭宝语音的变换，而揪紧了起来。此时此刻，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听着这个义愤填膺的少年，讲述一个八十多年前的相声演员的故事。

到这里的时候，郭宝偷换了一口气，然后，用连珠炮一样的语调继续道：“危难之时，幸得弟子曹万两赶回相助，郭德彰决议按照原定计划，上演爱国相声。两人热泪盈眶，安葬师友于柏，泪噙眼底，怒燃心头。师徒决议舍生取义，冒死演出。”

郭宝是故意没有曹万两也是弃徒的，因为，在他的眼中，曹万两虽然曾经是一个不孝的弟子，但是，他却在最后的时刻改变了自己，用自己的生命救了郭德彰，这样的徒弟，已经算不得是不孝之徒了。而且，正恰恰相反，在郭宝看来，曹万两算得上是一个好徒弟。

这时候，郭宝的语速更加加快了，到了字字如滚珠的地步：“次rì正午，艳阳高照，广场之上，人山人海，众人环立。郭德彰与曹万两，痛诉rì寇恶xìng，以相声为刀剑，直刺敌人胸膛，扬我中华民族国威，表我中华民族气节，唤醒沉睡迷茫之百姓，掀起抗rì救国之巨浪，高擎驱逐rì寇之旗帜。然表演结束之时，rì寇与特务围追堵截，两人自知难逃一死。”

到这里的时候，郭宝故意将句子略微地一顿，让观众们能够稍微有一个喘息的机会，同时，自己也在积聚力量，进行最后的一搏。

“就在汉jiān的刺刀马上就要刺入郭德彰身体的时候，曹万两挺身而出，代师一死。曹万两浩然正气，天rì可见，长虹贯rì，正气长存。郭德彰亦收拾衣衫，准备慨然赴死。然幸得爱国志士赵新安，身怀绝技、力挽狂澜，以绝世法术，救郭德彰不死。这真是：相声演员志向奇，不畏rì寇刀铁蹄；高山仰止先生德，峰飘扬曼倩旗。”

到最后一首赞词的时候，郭宝的声音，如同一把开动了的机关枪一样，一个字、一个字，有力地把声音，送入到每个观众的耳朵里去。

这一个个字，冲击着观众的脑神经，在配上郭宝那种慨然、激愤的表情、动作，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在这一个瞬间，所有人都不敢看这个男青年了。

是的，他现在可能还不够好，他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是，在他的身上，似乎已经出现了一道光环，让他变成一个卓尔不凡的人。

“好！”郭兴国叫了一声。

这是本子上本来就是这么写着的，捧哏演员在这个时候，要主动地叫一声，其实是起到了领掌的作用，让观众知道，逗哏演员的长篇大论已经结束了，大家现在可以鼓掌了。

但是，这次却大不相同。

在郭兴国这一声“好”叫完了之后，居然没有观众相应。

现场像死一般寂静。

徐清华在下场门的地方看着，心中暗自好笑，他心想：郭兴国啊郭兴国，你在搞什么鬼啊，还以为你有什么奇思妙想呢，却没想到，真的是叫这个年轻来撑市面啊。

没错，郭宝的确是有几分聪明才智，可是，他的舞台经验不够啊，他根本就不懂得，该如何取悦于观众，该如何向观众要掌声，这样怎么能够演得好呢？

没错，用曼倩社先人的故事来入贯，的确是很新鲜，可是，这些观众，对于谁是郭德彰，根本就不了解啊。不了解，又怎么会有共鸣呢，谁知道你在谁啊，怎么样，这次，你们终于是遭遇了滑铁卢了吧。

徐清华非常高兴，因为，他觉得，郭兴国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下面，轮到他徐清华上场了。

可是，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现场经历了十几秒钟的死寂之后，所有人几乎同时，爆发出了彩声。

鼓掌声、呐喊声，响成一片。

紧接着，全场观众全体起立，用长时间的掌声，向郭宝表示着敬意。

喔，不，与其这掌声是给宝的，不如，是给曼倩社的先人的。

给那些已经故去了的，属于传中的相声演员。

郭宝深深地鞠了个躬，给观众还礼。他深深地弯着腰，长时间地鞠躬。他终于知道了，观众，还是知道相声的，还是喜欢相声的，只要你真的能够拿出优秀的作品来，他们还是懂得欣赏的。

谁要是把观众当成傻子，那他就是最大的傻子，观众明是非、知善恶，他们如果听到了自己认为是好的东西，他们自然会给你最大的鼓励。

其实，这段相声后面还有几句话，但是，郭宝和郭兴国都认为已经不需要了。这段相声到这个地方，有这个效果作为底，已经完全够了，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去画蛇添足加上几句不痛不痒的结束语了。

于是，两人鞠躬下台。

又是长时间的雷鸣般的掌声。

完美谢幕的时候，郭宝又向着剧场的角落里看了一下，婴宁已经不见了。

但是，他已经心满意足，他知道，婴宁心里还是有他的，那就够了。

他的力量，全是来自于婴宁，这个女子，他发誓，他将用尽自己的一生，去爱护她、去贴贴她。

钟神秀又上台了，句实话，他也被郭宝的演出而深深震撼了，本来，他真的是一直都看不起宝的。

当初，当他刚知道郭宝打算学相声的时候，他还曾经是那样残忍地讽刺过他，他他的嘴唇影响了他成为一个优秀的相声演员。

可是，就在刚才，郭宝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郭宝不仅仅了相声，而且还十分成功地完成了表演。

实话，钟神秀不得不承认，这段贯口真是十分jīng彩。没错，他的语速并不是十分的快，但是却恰到好处。

而且，郭宝巧妙地运用了先抑后扬的手法，让他那原本就不快的语速，听上去却变成很震撼。这是具有高素质的演员才能拥有的经验。可是，宝，这个只上过一次台，而且还算不上出sè的演员，居然能表演成这样，真的是很不容易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是，观众承认他了。

是的，观众的认可，是最重要的。郭宝的成功，不是因为他是郭兴国的徒弟，也不是因为他正站在师父郭兴国的身边，而是因为他自己。观众认可的，是郭宝这个人，而不是别的。

“好了，jīng彩的节目已经到了尾声。下面，按照相声场子的习惯，是到了该返场的时候了。亲爱的衣食父母们，你想看你的哪个儿子来表演节目啊？”

一时间，观众席中喊什么名字的都有，钟神秀仔细辨认了一下，居然还有叫郭宝的，看来这孩子，如今真的是开始火起来了。

“喊什么的都有啊。不如这样吧，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交给郭兴国和郭宝他们师徒俩，让他们想什么就什么，大家认为好不好啊？”

“好！”大家异口同声地呼唤。

“好，那么，我就先撤了。郭老师，宝，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着钟神秀便下台了，郭宝和郭兴国再次上场。



最后要返场了，郭宝和郭兴国再次上台鞠躬。

上场后，郭宝本来想让师父回归到原来逗哏的位置的，可是郭兴国却拒绝了，继续让宝站在了逗哏的位置上，郭宝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接下来理所应该是师父得多一些了啊，可是，师父为什么要拒绝站在逗哏的位置上呢。在舞台上，他也不好多问，于是，只有默默接受了。

在郭兴国的示意下，郭宝道：“师父，你知道吗？我听有人已经给我们俩这个组合取了名字了。”

郭兴国道：“喔，真的吗，叫什么啊？”

“叫二锅头。”

“干什么叫二锅头啊？”

“您也姓郭，我也姓郭，我们俩加在一起，可不‘二锅头’嘛。”

“这名字好，就是有些上头。”

这个即兴的笑话，引得全场观众都哈哈大笑。郭宝一下子觉得轻松很多，毕竟，他也是能够把观众逗笑的。

更重要的是，郭宝知道，现在，观众对于他，已经不陌生、不排斥、不讨厌了。

郭宝换了话题道：“我们曼倩社能走到这一步重新开张，您是功不可没啊。”他还是想让师父多些，所以，就转化了这个话题，作为班主，接下来郭兴国总该介绍一下所有的曼倩社成员了吧。

“诶，哪里哪里，大家一起努力的功劳。”郭兴国谦虚地。

“那就把大家请出来看看吧，您这个做班主的，给各位亲爱的衣食父母们介绍一下我们曼倩社的成员吧。”

“好啊。”既然徒弟都已经递过来话了，郭兴国自然就不能拒绝了，郭兴国知道，该到了决定的时候了，接下来，他就要宣布一件事情，一件他已经反复考虑过了的事情。

这是，从上场门走出了五个人，其中四个手拿乐器的人，正是刚才表演五音联弹的四位。

郭兴国微微叹了口气，开始一一介绍。

“这位，拿着四胡的，大家也都很熟悉，现在是满天星的梁柱，何为先生。”

郭兴国对于何为是他徒弟的事情，只字未提。

但是，何为却拿过了话筒，他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观众的耳朵里，也传进了郭兴国的耳朵里。

“郭老师，永远是我的师父。”

虽然明知道是在演戏，明知道何为只是虚情假意，可是，郭兴国的眼泪还是差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