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说不定呢

  好多年前的宋帝与林卿扶,并不是这样水火不容的存在。

  那时的他们,也如天下所有的父子一样,朝夕相处,无话不谈。

  林擎天偶尔也会撇下堆积如山的政务,陪着他,教他读书认字,教他为官之道。那时,便是母后,也会玩笑似的抱怨林卿扶夺了她的宠。

  此言还真是不虚。

  在宋帝跟前,他确实比她得宠些。

  “卿忠方德,清廉毋谤。

  辅政为民,恭敬多让。

  举事审当,为君道之。

  喜为善行,久而歌之。”

  林擎天一字一句的念道。

  林擎天念这十六个字的时候,所露出来的神情很是高深,是他从前没见过的。

  只不过他那时尚小,才将认字的年纪,因为记不全林擎天说的这么长的话,也不懂林擎天此话的意思,他无奈只能跟着念最后一句。

  “喜为善行,久而歌之。”

  他念完,却见林擎天难得不顾及帝王之尊咧着嘴笑,招他来身前,很慈蔼的摸了他的头,“日后卿扶为臣,九歌为君,如何?”

  可以说他童言无忌,也可以说他懵懂之间便已心有不服,才那般大胆的问:“君便是父皇么?”

  “是啊。君便是父皇,父皇便是君。”林擎天并未因为他的莽撞而生气,只是面上的笑,却淡了很多。

  他却没察觉,那时连字都还认不全,就已大言不惭,“那卿扶也要当君,与父皇一样厉害的君!”

  林擎天依旧没有发怒,只是面上再无了笑意,“卿扶此生,只能为臣。”

  林擎天那个眼神,他永远记着,也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羽翼若不丰满,迟早会被摔死。

  从那时起便就注定了,有些东西,即使他林卿扶再装乖卖巧也得不来。

  不过林卿扶每每想起那段与林擎天相处的,极为短暂的时光,都觉得甜到了心底。

  为了儿时的那么一点甜,让他游手好闲,纨绔成性,他也甘之若素心甘情愿。

  也只有想到了那些的林卿扶,才会褪下已经快要褪不下的伪装,才不用去思虑什么权谋帝王计。

  至少这一刻,他还是林卿扶,宋北的大皇子。

  也不知道马车在厚过一寸的雪地行了多久,林卿扶多日来赶路的困倦,被这马车给晃了出来。

  林卿扶又吃了几块甜糕后,索性抱着暖炉阖眼养神。

  一阖眼,脑海里就浮现了那个人的身影。

  不得不说,才几日未见,他就有些想念他的百里殿下了。

  也不知百里殿下现在在做什么,身边可否有侍君奉茶相伴。

  林卿扶想到她满院的男人,蓦然睁眼,瞳色微深,心里烦躁的很。

  在不经意间,他已经不能以之前什么都不在意的心去看待她了。

  他会因为她,露出掩饰不住的心慌,以及胸闷。

  其实早在林卿扶递过婚书的那一刻,或是决定将婚书给百里与归那一瞬间,在这场原本旗鼓相当的棋局里,他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或是芳华园惊鸿一遇,她掷剑与他相搏,为求从来没有存在于世间的公平二字。抑或是更早,他在百姓虔诚的伏地跪拜时,见到那个身着蓝衣策马而奔的倩影时。

  他为其侧目。

  亦为其沦陷。

  只是那时他不自知,现今也不明自己心意。

  说不定呢,她在他心里,已经重过天下了。

  林卿扶想到一屋子男人为百里殿下端茶倒水嘘寒问暖的场面,彻底的没了倦意。

  ……。

  不管马车走的多慢,也不管林卿扶的皇子府有多偏,皇宫最终还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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