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 北尧易主 两王退隐

  明兮儿离开承王府时，天色已暗。</p>

  花瑶半日不见修鱼寿，四下寻去，便见他独自坐在大堂，看着手里的东西出神。</p>

  “王爷？”</p>

  花瑶这一喊不打紧，直把修鱼寿惊得一哆嗦，手里的东西险些掉在地上。</p>

  “王爷，怎么了？”花瑶望见那手中之物，“这是什么东西？”</p>

  修鱼寿冷声道，“出去。”</p>

  “王爷？”</p>

  “我叫你出去。”修鱼寿声音低沉，却把花瑶吓得一颤。</p>

  花瑶正要夺门而出，就听修鱼寿命令道，“把修鱼非叫来。”</p>

  花瑶怯怯地应了声，飞奔而去。</p>

  修鱼非闻言，心下料定与左司黯所言之事有关，不待花瑶说完，便急身前往。</p>

  见到修鱼寿，一眼瞥见他手中之物，呆愣片刻，忽的跪地，“臣弟叩见吾皇......”</p>

  修鱼寿一把拽起他，捂住他嘴恼道，“我不是让你来拜我的，我是问你该怎么办！”</p>

  修鱼非一时没反应过来，愣道，“什么怎么办？”</p>

  修鱼寿在屋内走了个来回，压低声音道，“夏侯家的人还没死绝呢！怎么就轮到我了？”</p>

  “轮到就轮到了呗，”修鱼非无语道，“你现在伤也好了，直接回天尧登基称帝，不就完事儿了。”</p>

  “老子连一个郡都没怎么管过，你现在让我去管一个国，简直荒谬！”</p>

  “哥，这不是我让你管的。”修鱼非细想了下，忽的惊道，“冬至那天，那个黄爷！他是奉先王，夏侯郁！我......”</p>

  “你小点声！”修鱼非话未说完，就给修鱼寿捂住了嘴，“你怎么知道他是奉先王？”</p>

  “我那天看他手上戴着这个，当时只顾着喝酒了，也没多想。这是他给你的？”</p>

  “是明兮儿替他送来的。”修鱼寿低头看着手中的信物。</p>

  似血如玉，圆润通透。内间一点墨，如行云流水，游散其间。</p>

  这便是遗失多年的北尧王之信物，鳕玉班指。</p>

  “早听说这班指认人，果不其然。”修鱼非叹道，“哥，天命难违啊。”</p>

  “天命么......”明兮儿的话，回荡耳际。</p>

  “古往今来，哪国无婴，婴为立国之本，系国之命脉。北尧魔婴，唤为稚儿，国盛则稚强，国衰则稚弱。”</p>

  “婴选王，王御婴。君正则婴明，君昏则婴暗。婴无力自保，存于王座封印的水晶棺中，水晶通国运，育婴之摇篮。婴存则棺封，除君王无人能启。婴失则棺启，棺毁则婴亡，婴亡则国灭。”</p>

  “王婴之秘，各国君王皆三缄其口，极为保密。稚儿随奉王在外多年，只为选王，知道的人越多，稚儿就越危险。”</p>

  “承王两次遇险，冥冥之中，可闻稚音？”</p>

  “若非稚儿相助，承王已殁。然事不过三，稚儿极弱，承王须尽早归位，一统北尧。否则，稚死尧覆。”</p>

  “如今知稚儿者，北尧国中，不过三人，延王夏侯轩及你我二人。”</p>

  “我已将稚儿送归天尧，此为北尧王信物，可与稚儿传话。婴读王心，亦可控心，切勿被其反控，否则君心入魔，国之危矣！”</p>

  修鱼寿沉默半响，喃喃道，“她还带来盛王一封书信......”话未说完，便觉心里一颤，忙拿出书信，只短短数眼。</p>

  修鱼非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修鱼寿飞奔出去，翻身上马，急冲出门。</p>

  寒风过隙，修鱼寿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p>

  夏侯晟！修鱼寿在心里咬出这个名字。</p>

  “愚兄愚钝，不察天命，祸及细君，悔之晚矣！嘉心系尧，实则明君，然芊愚忠，唯伺一主，逆天而行！姊妹情深，不忍责难，终成大错！兄枉为人夫，无力回天，致嘉陨首以谢天尧！今生死两茫，痛心疾首，再无颜匡扶左右。兄弟相知，时光过隙，十余载矣！天命所归，尧之兴衰，弟之命矣。然性纯人正，为将者不足为君。君之道，水之舟也，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君游刃之。望弟好自为之，莫负重托。愚兄跪拜，辞归山隐，孤坟青冢，余命所托，勿需挂怀。唯拜祈佛灵，风调雨顺，万寿无疆！愚兄夏侯晟，谨此拜上！珍重！”</p>

  雁都盛王府，人去楼已空。</p>

  荒苑寂寥，万籁萧条，风起雨至映殇眸，忽闻恸天一声吼。</p>

  无可奈何花落去，物是人非事事休。</p>

  “你沾酒就醉，以后投身军营，还是禁酒为妙。”</p>

  “沙场饮恨，兵之大忌，他日为将，要切忌！”</p>

  “性孤和寡，太过执拗，要吃大亏的！”</p>

  “朝堂之上，鱼龙混杂，皆非等闲，还是少淌这浑水的好。”</p>

  “你前程似锦，九觞之事，心意已领，无论胜败，切勿再提！”</p>

  回到骞人郡王府，修鱼寿三日无言。</p>

  后修书一封，命人交予明兮儿带回天尧。</p>

  夏侯轩见后，直摇头，“还都给本王料准了！”</p>

  白帝鸣啼，北尧易主。</p>

  承王修鱼寿暂缓登基，不日重振精骑，朝中事务暂由延王夏侯轩代理。</p>

  宁王还政南祈，除夫妻之名。</p>

  延王将之昭告天下，新主承王，举国同庆。</p>

  骞人郡谦都承王府，门禁森严，谢绝一切应酬，一律照旧。</p>

  修鱼寿严令全郡，凡登门礼拜者，一律杖责，当地官员，就地免职，永不继用。</p>

  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梨花雪，不胜凄断，杜鹃啼血。</p>

  夏侯梨再次到访，只道物是人非。</p>

  双眼噙泪，望尽身边人，半响无言。</p>

  “姐，你不高兴么？”</p>

  “姐高兴，你已贵为一国之君，姐当然高兴。”</p>

  “那你怎么哭了？”</p>

  “一纸除名如休书，君心难测。”</p>

  “举国皆知，遵王逼婚，我为人弟，当还自由身。”</p>

  “八年初见，一眼沉沦。一纸婚约，道是了了心愿。怎奈何，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p>

  “姐！”</p>

  “我心已是承王妻，一纸除名如除心。如今心死如灯灭，特来请辞，承王吾弟，请多保重！”</p>

  </p>

  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谁此凭栏杆。</p>

  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p>

  宁王夏侯梨，自此辞官归隐，音讯全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