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爷吃了高王爷的冷面，消化不良，诱发了无聊散漫的旧疾。回程在温岭关住了一晚，第二rì头晌进的汴京，打发魏星回家报信，自己又跑到柳腰院听了一会子曲，独自喝了两壶闷酒，才一步三摇，晃回家里。</p>
他大哥叶祖洽，正在家里急的满头冒汗。一见这厮红着一张脸，颠三倒四进来，劈头就叫：“你跑到哪里去了，怎的到现在才回来？快儿，向太后宣你进宫见驾！”旁边等候多时的紫蕊、碧萼、幼萍，七手八脚上来，替他更衣的更衣，换靴的换靴，抹脸的抹脸。连现时的义妹七妹，也帮忙捧了漱口的清茶出来。好一阵忙乱，才将叶少爷塞进轿子，早有黄门引着，抬了就走。轿子都离了地，叶祖洽还扒着轿帘，咬着弟弟的耳朵：“太后最是端严拘礼，你千万不可放肆！”</p>
是rì南风熏暖，rì光耀眼。正午过后，皇太后向氏，难得出屋一回，坐在居住的祈福宫庭前的水榭上的一只宽大步辇上，看着几个不大儿的外孙女，撒食喂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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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比上午又热了很多。叶祖珪进宫下轿，疾走了几步，鼻尖上就微微有些见汗。望见一个老妇人斜倚在辇上，穿着黑底描金的祎服，外边罩着朱红的褙子，头上束着紫玉高冠，身前拥着厚厚的绒毯。身后有宫娥张着伞盖，围着屏风。内相梁师成，侍立在侧。</p>
叶祖珪料就是向太后无疑，乃远远站下，垂首不语。良久，只听见孩子们喧闹，偷眼再看太后面上，却好似无忧无喜。一张长方脸，下颚宽，涂满了厚厚的脂粉，但是也遮掩不住面sè青黄，大得吓人的两只眼袋，颜sè乌黑。（起中文网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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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路前来的黄门大夫，yù要上前禀报。梁师成抬起头，对着他轻轻摇了摇下巴，那个黄门就退下了。太后眼珠转动了一下，抬起一根手指，向上勾了勾。梁师成转身尖声道：“太后累了，回宫。”又吩咐那些宫女：“让主子们，都回去吧。”</p>
叶祖珪自己跟着进来，只觉满屋都是煎煮熟地、石斛、藿香的味道。太后已经在大殿正中的坐床上，向外侧卧了。梁师成跪在脚边，给她轻轻的揉腿。叶上前，行了大礼。</p>
向太后道：“你就是叶敦礼的幼弟叶睦风？”声音极其微弱、颤抖，简直有气没力。只是这大殿之上静极，所以勉强可闻。</p>
“正是臣。”叶祖珪答。</p>
“才从辽国回来？”太后又问。</p>
“是。”叶学士答道。</p>
“叶卿家跟郸王爷，这次做的好啊！”太后的声音忽然大了不少。叶祖珪吓了一跳，只是垂手而立，不知什么好。</p>
又过了许久，才听到上面发话：“功臣啊，赐座。”</p>
叶连称不敢，梁师成插话道：“太后让你坐，你就坐嘛！”着话一努嘴儿，后边两个太监搬过来的，却是皇帝到这块儿，才能坐的绣龙墩。</p>
叶祖珪施礼谢座，就这么弓着腰，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待后腿挨着椅子边儿，缓缓挨了下去。屁股离那椅面还有不上三寸，叶祖珪猛然象被烙铁烫中后臀一般，绷直了身子，接着向前两三步，跪在地上道：“太后恕罪，后面这墩充沛天家罡气，断断不是臣可以坐的地方。”</p>
梁师成见自己安排的花招，被这个姓叶的识破，心里纳闷：“也没见他回头，怎的就知道了呢？难道此人真的象传的，能掐会算？本来想一进门就给他安个可大可的罪名，也好杀杀他的锐气。既然不成，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遂又使了个眼sè，让人将那绣龙墩搬了下去。</p>
太后面上，也显出些许惊疑之sè，道：“太师尝对官家言，讲叶卿家有经纬之才。你自己以为如何？”</p>
叶好端端一进门，就险些被人陷害，火往上撞，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傲气，乃站起身，不冷不热的：“司马温公四十八岁辅国，文魏公四十一岁拜相。微臣自忖，不用等那么长时间。”话里提到的司马光、文彦博，却是向太后一生，最为敬重的两个前朝名臣。</p>
太后闻言哂道：“都叶学士狂傲，哀家今知人言不虚。我来问你，天下之大，何以为本？”</p>
这句话的标准答案是：以孝敬为本。孝敬者，尊老也。太后这是在暗讽叶祖珪，缺少家教，不知天高地厚。</p>
叶学士怎么肯自己往套子里头伸头，抓住太后话里的漏洞，立即偷梁换柱：“天下之大，社稷之重，以银钱为本。”</p>
“哦？自古圣人有云，”太后道，“社稷在于民心，学士何以钱财代替民心也欤？”</p>
“圣人亦云，”叶对曰，“天下熙攘，所为者皆利也。倘若朝廷握有银钱在手，何愁买不到民心？”</p>
向太后第一次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相当的有意思。不由的坐起身，连续发问道：“此是叶卿家，之所以yù为金行乎？”</p>
“聚敛天下之财，以为社稷所用。此系替君分忧，是微臣的本分。”叶答曰。</p>
“且论君臣之道，哀家yù听之！”太后颐指气使，发号施令。</p>
叶祖珪毫无畏惧，侃侃而谈：“如此，冒昧了。以微臣观之古今，为君之道，如同为夫。天下之大，美sè者不知凡几，皆可取之。易经有云，过犹不及，则否。故为君之道，不在其能，而在克己用忍。为臣之道，无它，既如为妻为妾，全在从一而终。恩怨无悔，宠辱不惊，如古之屈子者，可谓盖世之臣矣！”</p>
以夫妻之道论君臣，自三皇五帝未有之。偏偏让叶学士的，堂而皇也。向太后默默良久，才道：“好，好。好一个为君之道，不在其能。为臣之道，从一而终。叶卿家，哀家只叫你rì后，不要忘了自己今rì里下的话。”</p>
叶诺诺而退。待出的门来，才觉汗湿重衣。（起中文网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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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厮惊魂甫定，顺道跑到兵部衙门晃荡，混个脸儿熟。不想在右侍郎余深那里，却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来辽、金两家，早已是大打出手。</p>
ＰＳ：向太后：朱公公讨要票票和收藏不力，着拖下去重新阉过。今夜子时，待哀家亲自前往……</p>
预告：本卷第二十四章“傅庆一招伤牛皋”，二十五章“岳飞大刀劈蛮汉”。飞哥粉丝，敬请关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