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得石
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刘玉就是赶紧跑去打谷场，虽然心中已经有不好的预感，可是直到亲眼所见，刘玉还是两眼一黑，差晕了过去。</p>
辛辛苦苦大半年的收成，现在全都像死人尸体上的尸斑一样，乱七八糟的漂浮在水面上，而且由于此处地势不低，还顺着水流被迅速冲走，所以就算他手脚再麻利，这时也没有办法收回来了，何况他的种养水平一直也不怎么样，现在被水流冲走的大半稻谷，看来是没有办法收回来了。</p>
他干脆一屁股坐在泥水地里，怎么也想不通好好的大晴天为何会忽然下一场瓢泼大雨，那些遮挡雨幕的草苇，在这样的狂风骤雨下根本起不到一丁作用。榆树镇的算师陶先生分明最近五六天里都不会下雨的，陶先生算这种四时天灾，一向极准，自己这些乡民也从未少过他的供奉，也正因此，准备不足，才酿成了此次悲剧。</p>
“唉！真是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刘玉这时就算心中再怎么焦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等雨停后尽量挽回一些损失了吧，希望还够交租粮的，他不无惴惴的想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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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坐就是快半个时辰，冰冷雨水浇的刘玉浑身湿透，也让他烦躁不堪的心情逐渐冷却下来，盘算怎么渡过这场灾劫之后的难关，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一个还未完全脱去nǎi气的稚子声：“哥哥，你怎么了？不要吓唬琦儿啊，外面雨大，快回家吧！”</p>
听见弟弟的声音，刘玉忽然打了个冷战，这才像回魂一般清醒过来，刚才他一直在抬头看天，虽然雨幕重重，可他还是看出来似乎有哪儿不太对劲，这场雨不仅来的突兀，而且雷光闪电不绝于耳，刘玉活了十七岁，以前也算博览群书，就从未听见过如此怪异的雷雨，何况天空中那些不断变幻的闪电，他总能模模糊糊的认出来似乎代表着不同的动物或者山岳河川等等，并非简单的闪电。</p>
他不是单纯的乡民，虽然这些年十分落魄，读书的事情却从未落下一rì，他记得有一本《山河志》的古文中曾经讲到过类似的场景，可惜只有只言片语的记载，好像和一位名叫雨神的神明有关。可是随即刘玉就苦笑一声的摇摇头道：“什么神怪之谈妖魔之语？刘玉啊刘玉，你居然会相信这些东西？”</p>
刘玉所在的世界，叫渊河界，在这个世界，哪怕武者再强大，最高的统治者，依然是皇！读书人心中最高的追求，自然是成为王佐之才，刘玉也不例外，他虽然习武，可惜自知天赋不佳之后，就一直在用功读书，只是家中遭逢大变之后典藏的书籍不是被抢走就是质当了换几文果腹之资，这才绝了考功名的心思，一心一意想把弟弟培养成才，也好不绝了刘家的未来。</p>
弟弟冒雨出来寻找自己回家，让刘玉颇有几分感动，刘琦虽然还只有八岁，却比自己时候懂事多了，刘玉心中很是喜欢自己这个弟弟，笑道：“琦儿，哥哥没事，哥哥带你回家。”反正打谷场已经这样，今年的收成算是基本完了，想不想的开都没用，刘玉反而不生气，带着弟弟回家，换洗了一番，又做了顿吃食，两人吃完之后雨总算停了下来，刘玉叮嘱了弟弟几句，就独自一个人又回到打谷场，看泡水的粮食还能收回多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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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打谷场转了几圈之后，刘玉的脸sè顿时又黑了几分，没想到不仅大部分粮食被雨水冲走，剩下的一些似乎也被雷火被烤焦了一般，竟然都已经坏了！</p>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玉此时恨不能指着天破口大骂：“贼老天，还我粮食！”</p>
心中悲愤莫名，刘玉蹲了下来，恨恨的一拳头锤在地上，想要发泄澎湃的怒火，可就在这时，忽然呀的一声，痛的喊了起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手侧居然磕在一块尖尖的石头上面，被扎了一个老大的血洞。</p>
“嘶！”倒吸一口凉气，刘玉这才发现自己今天果然是倒霉到了极，顿时默不作声了，免得等下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p>
刚才这一磕用力过猛，伤口这时还流血不止，血大部分都流到了扎自己一个洞的石头上面，刘玉心中不爽，决定把这块石头从土里挖出来，于是又费了老大一番力气，才从土疙瘩里掏出这么块鹅卵石大，有着一个尖尖角的石头。入手之后，刘玉才赫然发现这块石头居然有些特：手感冰冰凉，就像握了块冰在手心一般，而且自己手侧的伤口，在自己握上这块石头之后，竟然立刻就止住了流血，并且开始结痂，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很快就完全愈合，痂壳落下之后长出新皮，和煮熟了刚刚剥皮的鸡蛋一般鲜嫩，不可思议。</p>
刘玉就像见鬼了一般，目瞪口呆的看完这一串场景，几次忍不住想要把这块石头扔掉，可是理智又告诉他：这也许是一个机会！对，是一个机会！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反正自己现在除了弟弟一无所有，这东西就算再奇怪，也不过是一块石头罢了！只要自己心的藏起来不让人发现，也许它能给自己窘迫不堪的生活带来一线转机？</p>
想到这里，刘玉本来一颗有浮躁的心情这时又平静了下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自然不会忘记刘家五年之前的那场大祸，宝贝固然好，可是也要自己留的住，不过他转眼又看了看手中这块毫不起眼的石头，它是那么的普通，就和乡村道路两旁数不清的石头长的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只要不是握在手心，谁也不会看得出来它其实不一样。想了想，刘玉就有了主意：只要心一，应该不会被人发现。</p>
拿到这块石头之后，刘玉自己就若无其事的回家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弟弟，不是因为要隐瞒，而是怕弟弟年纪不注意了出去，那很可能引来天大的灾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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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给整个榆树镇带来巨大灾难的暴风雨，终于慢慢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化了出去，其实这次遭受了巨大损失的，并不只是刘玉一家，人们除了对陶先生的神算能力表示出一怀疑之外，也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变化，武行堂这次一共从榆树镇招收了五名学员，赵安民和王灵赫然在列，而刘玉自然无人问津，他也乐得安静，反正只要自己兄弟还在雷光城的势力管辖范围内一天，就别想有出头之rì，刘玉很明白这个道理，他可不相信雷光城的城主左莫会好心真给刘家留下来两个男丁，而自己如果有机会，也绝对不会忘记家族的血仇！至于左莫当年到底是雇佣的哪个势力为他打败刘家，刘玉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还根本不可能查的出来，不过总有那么一天，他也会一一清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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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之后，雷光城。</p>
城主府地下的暗室里。</p>
一位长相齐整端正，看上去颇有大儒之风，但实际上手中人命不知凡几的中年男子。</p>
正是城主左莫！</p>
只见他今天穿了一身青sè儒衫，面无表情的端坐在暗室内首座之上，座下跪着的，是一个头戴面具，身穿黑sè夜行服，同样身披黑斗篷的夜行客，此人眼神万分恭敬，正一五一十的将这些天发生的情况一一告知左莫。</p>
“城主大人，十五最近的调查之中，发现城中近rì果然多了很多江湖人士！分别有河北名剑方兴东；山南厉鬼yīn殷；天池四杰；香妃田璐儿，以及更多十五也查不出来历的人物！这些人前来本城，和城主大人所料一般无二，都是为了十rì之前的雷雨而来！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p>
左莫闻言，微微颔首，问道：“那你查出来是什么东西了吗？”</p>
夜行客闻言身躯一震，有些惶恐的道：“属下无能！尚未查出来这些人寻找的东西！”</p>
左莫眼神陡然变的有几分凌厉，声音冰寒的道：“哼！你们继续查，我给你们三rì时间，查不出，就提头来见！”</p>
夜行客不敢忤逆，连忙答道：“是！”虽然城主的要求颇为严厉，可是他们自就由雷光城培养，左莫对它们积累的威严，足以令他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城主府的所有命令，就算他们用命来填，也一定要完成任务，夜行客接到命令之后，立刻飞快的退出暗室，着手去安排任务。</p>
而他刚刚退出暗室之后，紧接着就有一个打扮如他一般无二，但脚步像幽灵般，根本听不见任何声响的身影，悄然步入了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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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香风袭来，左莫原本愈加冰寒的眼神，也不禁慢慢柔和了下来。</p>
“兰儿，你怎么来了？”左莫一向在人前表现的不近女sè，可面对这刚刚出现，并未露出面容的女子，却出奇温柔，就好像是他的情人一般。</p>
可女子的表现，却好像不想理他，只是轻轻的在他身前站立，轻启朱唇，冷哼了一声道：“主人，请叫我一！我不是什么兰儿。”</p>
左莫闻言，只能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叹道：“好吧，一就一，我不知道怎么做，兰儿你才肯原谅我，我甚至不知道你的来历，你和他们不一样，请不要叫我主人.......”</p>
“你废话真多。”女子冷冰冰的了一句。</p>
左莫只能立刻打住。女子这才道：“你做的很好，整整五年，都没有动刘家的那个两个孩，还有一年时间，你要继续这么做。”</p>
左莫闻言，心中虽然疑惑，不过目睹过眼前此女容颜之后，早已对她倾心的左莫只能叹了口气道：“一，你知道我的为人，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我对他比对你好！既然你还有一年，那我就继续等一年，不过.......”左莫语气一滞，也有些暗恼的道：“一年之后，你必须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p>
“可以。”女子闻言冷笑一声，香足一踏，转眼竟不见了踪迹，左莫眼神深邃，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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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最近嗅出了环境中一丝紧张的气氛，这段时间，整个雷光城，好似都笼罩在一种焦虑的氛围里面。</p>
已经有三拨人来过了榆树镇，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其中一拨人，甚至一直就住在了镇上，这让刘玉不禁大为紧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根据这些人对于那天雷雨的描述，刘玉几乎可以猜的出，他们肯定是在找自己手上的石头！刘玉甚至有一丝后悔......</p>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就算不认识，刘玉也能猜的出他们来历不凡，毕竟刘玉以前也是大族子弟，这些人再怎么掩饰，他们的气质不会错。</p>
这里是刘家祖宅，刘玉就把他得到的奇怪石头藏在祖宅地下的暗格里，只有晚上临睡前才会拿出来在手上握一会儿，这种冰冰凉的气息让他感觉十分舒适，心里也会变的很宁静，而且他的体质似乎也受到了这块石头的淬炼，jīng气神明显比之前旺盛的多。刘玉准备等这些人离开之后，把石头也给弟弟使用，现在刘玉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石头肯定是难得的宝贝，价值不会逊sè于家族当年准备拍卖的紫河镇灵丹！</p>
又是一个早晨，刘玉早早醒来。</p>
这五年里生活早已改变了太多，苦难的磨练让他不再是当年家族里那个混吃等死的大少爷，就连原本有些白脸的样子，也慢慢磨砺出了一丝菱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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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手轻脚的起床，不想这么早惊醒了弟弟，刘玉洗漱了一把之后就去河边打水，这个世界上人人习武，就算从未修炼的弱质女流，也有近百斤的气力，所以刘玉打水可谓毫不费力，可是当他打完一桶水，偶尔向清澈见底的河水中看上一眼之后，却犹如见鬼了一般，“扑通”一声，连水桶被打翻了也毫无知觉！</p>
他看见了什么才会如此惊讶？因为他看见了一张女人的脸，十分漂亮，如同仙女一般！虽然和自己之前的样子十分之像，可尽管原来的那张脸很是秀气，却不会被错认，至少别人会看的出那是个人男人。</p>
可是现在呢？刘玉很怀疑，就算他站在街边扯着嗓子大喊自己是个男人，别人看见他的这张脸也要怀疑。这张脸十分jīng致，好似瓷娃娃一般美丽，看不见任何岁月和苦难打磨的痕迹，水汪汪的大眼睛，秀气挺拔的鼻子，樱桃瓣般娇嫩的粉唇，两个浅浅的酒窝，即使自己板着个脸，也有倾国倾城之sè！</p>
一瞬间里，刘玉甚至以为自己被鬼上身了，赶紧提着水桶埋头往家里飞奔，弟弟还没醒，刘玉见状微微松了口气，拿起镜子照了照，没变，还是这张美女的脸，尽管这张脸十分漂亮，可刘玉半也高兴不起来，甚至想哭，摸了摸下身，微微松了口气，还好，那东西没丢。不过他却在慌乱之中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胸前已经不再如之前那样一马平川，而是微微鼓起了两个细的山包，虽然这山包还的几乎感觉不出来，可它确实就那么倔强的鼓了起来，而且似乎还有继续变大的趋势。</p>
没有办法，刘玉只能跑到厨房，拿火炉里的草灰抹在脸上，弄了个黑包公出来，再把垂在身后的长头发撸出几缕飘在额前，虽然这样看上去自己变的和鬼一般丑陋，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然被发现的话，村子里那些笃信鬼神之的人肯定把自己当作被妖怪附身的家伙烧死！</p>
这时，刘玉才想起自己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错不了，肯定是那块破石头！现在刘玉万分后悔，当rì为何要鬼迷心窍把这破东西捡回来，世上果然没有白给的好事，可是他现在又不敢把这石头扔掉，天知道扔掉之后自己还能不能找回原来的脸，如果找不回，那岂不是以后一直要着一张女人脸出门？想想自己男人身女人脸的样子，走路上被所有人指指，刘玉就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