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召见
这道皇帝亲自颁布的圣旨让王初一顿时疲惫烟消云散。
“这怎么可能。”
王初一顾不得洗漱，迅速找到了萧无忌，此时的萧无忌，亦如同王初一一般难以置信。
两位锦衣卫头领带着十几个侍卫，以很快的速度到达左府，左府此时已经严密森严把控。
侍郎左熊并无三妻四妾，只有一位正夫人，其时年已近五十，王初一赶到时候，只见这位老妇人正掩面哭泣。
在问及为何侍郎左熊失踪一夜之后才被发现。
老妇人回答便是左大人日理万机，时常办公直到深夜，故此夫妻二人很早以前便分房睡觉，今日清晨时候只见到左大人书房内死寂一片，这与平常时候都是早起的左熊大相径庭，等到老妇人觉得不对劲时候，推开房门，屋内除了散乱一地的文案之外，别无他物。
问及府中下人侍卫，都道昨夜里左府门窗紧闭，并没有任何人出入。
而左府之内，犄角旮旯都已找寻过，根本不见左熊踪迹。
好端端的一个人就如此凭空消失？
今日早朝，左熊未入朝，皇帝疑惑，只因左大人在朝廷中是出了名的兢兢业业，入仕数十年来，只有早到，从未有过晚到，皇帝心中好奇，便派人来左府探望，故此才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你怎么看？”
天子脚下，锦衣卫管辖之地出了这等朝廷命官无故消失的事情，纵然是王初一才上任不久，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面对王初一的疑问，萧无忌轻声道:“已经问过左府侍卫，他们昨夜并没见到有什么可疑人物，不过这话也只能听听，多半是侍卫睡的太熟，根本不知道左府混进了外人，这倒也不能怪这些侍卫，毕竟左大人平日里在朝中与诸位大臣关系都极好，对于外面的人也是喜欢结交，从未听过得罪过什么人，故此侍卫麻痹大意，也无可厚非。”
王初一不动声色。
但心中已有了一些不好的念头。
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是在自己告诉左熊某些不能被人知晓的秘密之后才失踪。
这事儿，很难保证跟自己没有关系。
“禀报两位大人，外面有了新发现。”
就在这时候，有办案经验极其丰富的锦衣卫侍卫急匆匆说道。
一行人快速出门，只见门口两头石狮子头顶，分别留下有脚印。
因为是冬天，虽然干燥，可京城内的不少地方依旧有积雪的关系，使得狮子头顶留下两个很难让人发现的脚印。
“看样子并不是为杀人来的。”
萧无忌略做思索，随后又道:“左大人应该是被人掳去，暂时没有性命危险，如果对方是为行刺而来，也不会多此一举先带走左大人。”
听到这里，王初一非但没有放下心，反而有些七上八下。
如果真是因为自己告诉左熊那些事情，才惹来如此麻烦，那岂非就代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受到严密监视？
“两位大人，陛下紧急召见二位。”
步履轻快的宫内太监很快前来传召。
这让王初一与萧无忌二人对视一眼，皆觉得可能会遇上一些麻烦事情。
左府距离皇城尚有不少距离，一路之上，两位锦衣卫指挥使交头接耳一番，一直到毫无阻拦进了宫。
王初一有意看了一眼在皇城东门驻守的禁军，已并非上次的那些面孔，禁军的数量之大，更替之快。超乎王初一的想象。
同时，王初一亦在心里思索，左熊的失踪，恰好在自己向他传达了调查禁军的意愿之后，难不成这事儿跟禁军有莫大的关系？
心里惴惴不安，很快便见到了励精图治的年轻天子宋询。
他年纪约摸三十上下，与信阳王宋括年纪相仿，但相比于带领数十万禁军的宋括，宋询身上更多的是出身于皇族的贵气，以及，更像是书生一般的儒雅之气。
面如冠玉，白净无比，眉毛修长，鼻梁高挺，身上一件以金丝编织成的龙袍庄严肃穆，仅仅只是随便一眼，便像是能够洞穿人心。
这已是王初一第三次见到这位年轻天子。
第一次乃是刚入京时候，天子召见，并授予总指挥使官职，提领锦衣卫。
第二次便是上次与云霞郡主在偏殿等候。
两次见面，都未与宋询过多接触，王初一万万没想到，第三次见到宋询，居然是在如此丢人的情况之下。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一夜之间，无缘无故就消失了，并且这人还是朝廷的二品大员，尤其……还是在有锦衣卫保护的京城，此事如果传出去，后果会如何？将会给朝廷带来多大的影响？二位大人可曾想过。”
正对着王初一与萧无忌二人的皇帝宋询面色如常的说到，他虽没有过多责难，但落在九级阶梯之下的二人耳朵里，无疑于晴天霹雳。
“是下官失职。”
王初一躬身恭恭敬敬道。
并同时朝萧无忌投去疑惑的神色。
萧无忌轻微的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下去。
王初一这才又道:“此事消息已经暂时封锁，除了陛下以及少数几个一品大员外，对其他官员称是左大人重病，并且也已告知了所有知晓内情的侍卫以及左府家丁，此事定要守口如瓶。”
宋询点点头，并未说话。
像是默认了王初一的做法。
王初一又说到:“已确定左大人是被人掳走，这人能在左府之中，不打扰任何人而带走左大人，想必武功极高。”
萧无忌连忙低声咳嗽。
王初一见状，知晓了萧无忌的意思。
知道宋询接下来想要听到的话，并不是这些。
二人进宫之前，萧无忌便对接下来可能要面临的情况与王初一说了一通。
其中就包括见到皇帝之后，废话不需多讲，不论什么事情，首先认个错，如果陛下没有勃然大怒，则可以继续说下去。
如果陛下发怒，做臣子的切莫再多言多语，只需要听着就是。
王初一念起萧无忌的算无遗策，知道方才皇帝没发火不假，可若是自己再说下去，难保不会动怒。
当下，还是将这之后锦衣卫的部署通通说一遍才好。
“下官已经命令京城之中所有锦衣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继续追查九龙玉杯，一部分追查左大人的下落，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救回左大人。”
多余的话，王初一未说。
亦不敢说。
在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之前就揣测禁军，这在皇帝眼里，未必不是搅动皇城风云，到时候罪责就不再仅仅只是一个失职了。
“计划应当说完了对不对？”
温润如玉的天子宋询终于开口说话。
他从九步玉石阶梯之上，一步步踏下，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在王初一与萧无忌二人看来，却是不约而同都觉得每一步都如同千钧巨石那般沉重。
“王大人，萧大人，朕多嘴问一句，昨夜里你们各自在哪里？”
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虽心里疑惑，萧无忌仍是恭敬道:“回禀陛下，昨夜里下官在锦衣卫监牢里审讯犯人，一直到今天清晨时候，才收到陛下你的圣旨，也才知道了左大人神秘消失一事。”
“那么王大人你呢？”
九步阶梯终是有尽头。
宋询缓慢踱步至王初一身前，以他一双统领朝廷多年睿智的眼睛淡淡看了一眼王初一。
“昨夜里你又在做什么？”
王初一本能的后背一凉，冷汗直流。
这种来自天子帝王的压迫之力，并非江湖武夫所能相比，论武功，王初一十分有自信，呼吸之内让面前这位天子命丧黄泉，可论这等统领大齐王朝与生俱来的帝王之力，王初一根本是无法抗拒。
自己或许能一杀一，一杀十，甚至能一杀百，若是拼了命为杀而杀，顶天能杀二三百精兵。
这等武力，王初一自信放眼整个朝廷都是凤毛棱角。
可面前这位，仅仅只需要一句话，便能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若非如此，当年让整个江湖陷入腥风血雨的魔教，又怎会偃旗息鼓，数十年不敢再出江湖？
王初一思绪间已过了两三个呼吸。
一旁萧无忌急忙使眼色，奈何王初一根本目不斜视。
王初一长舒一口气道:“昨夜里京城城隍庙庙会，下官去了那里。”
宋询闪过一丝讶异神色，又道:“去城隍庙也是为了查九龙玉杯一案？”
王初一点点头。
心里却是不由自主浮现了几个人的身影。
若非有人通风报信，远在皇城的天子宋询，又如何对自己昨夜里的行踪了如指掌？
见王初一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样子，天子宋询这次竟直接将惊讶的表情浮现到了脸上。
“王大人，为何不解释？不替自己说话？只是这般点点头？你可知道，若是换做其他官员，面对这种情况，通常为了自己官位，恨不能大吐苦水，毕竟锦衣卫负责保卫整个皇城的安全，左大人被人掳走，虽然跟你没有直接的关系，但若是有人借此机会对你落井下石，你可知情况会对你很不利？”
“下官知道。”
王初一微微颔首。
“但下官更知道，别人要说，下官根本无法堵住别人的嘴，而陛下眼观天下耳听江湖，想必心里自有一杆秤。”
“哦？”
宋询不由得多看了王初一一眼。
突然开怀大笑。
“好你个王初一，这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能说的朕哑口无言。”
萧无忌与王初一齐齐愣住。
素来对于帝王喜怒不形于色，心思反复无常的事情早已听的滚瓜烂熟，却没想到今日就直接来了这么一出。
见他二人发愣。
宋询笑着拍了拍王初一肩膀。
“王大人，你乃是通过高人引荐，下山来为朝廷效力，对于当官可谓是一窍不通，可你知不知道，朕正是喜欢你这种敢说敢做的性子，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有资格得到朕的重用。”
“陛下，你……”
“你不必多说，亦不必多想，九龙杯的案子还未调查清楚，突然又冒出来这么一个麻烦，你以为朕真的只会在皇宫里发号指令？朕不是傻子，但朕需要一个一往无前的傻子，这么说，你是否明白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