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击剑游行 三

  王河应该是明白约尔在想什么,但似乎没有告诉罗特的意思,询问柯克特和安娜也没有得到答案,法师只是尴尬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有预测约尔的行动的能力,而安娜则是以完全信任约尔的态度说:既然约尔说了要做压轴表演,那肯定会是最厉害的那一种,师傅您放心等待吧!

  这种态度罗特很熟悉,在很多事上他也是如此的,可以说是盲目地信任约尔的。

  只是他现在已经不满足于此了,他可以做得更多,他应该也可以理解更多才对。

  只不过此时此刻唯一的希望似乎就只有把自己的细胞探到约尔与两方阵营谈判的地方偷听的莉洁莉特,搞得罗特是心情复杂。

  而与此同时,在胜利女神路路口前,自顾自地按照游行的路线大步流星地前进的布莱博格身后,是为了不让情况失控这一点暴露而慌乱地跟在他身后的兄弟会游行队伍,不过其中只有二人看起来似乎是真心地在追随着,一位是西方面孔的大秃子普度,另一位则是东方面孔的女侠。

  在那些慌乱的剑客中间,暂时还最有地位的西狄皮还在尝试着劝阻这位暴走的原继承人,为了不让话语被偷听他用斗气制作了收束声音直达布莱博格耳朵的通道,原理上是借鉴了秦汉武功中的聚音成线,但因为十分有特征的力量波动,这一招一旦使用说悄悄话这一点本身就会变得人尽皆知,不过这个现在也不重要了。

  “布莱博格少爷!你冷静一下啊!你这样子做对谁都没有好处的!”

  布莱博格懒得回话,从对方还在提好处坏处的这一点上他就不想多说什么。

  现在这种混乱本身也是兄弟会完全相信了约尔不会在今日出现的情报的错,为何要他来承担责任呢?

  是的,虽说他是在本人并无医院的情况下被人推着成了所谓的继承人,甚至今天本来还要为了这个也不是自己想要的位置去和克洛克埃尔决斗,但他之前一直没抱怨过什么,作为贵族子弟,作为参加王都防卫的贵族子弟,他所接受的教育就是承担责任,无论这份责任从何而来。

  为了兄弟会而压制自己的欲望,这份责任他尽过了,但是这些人自己表现得不争气,怪得了谁。

  感情上已经不可再抑制的布莱博格此时只想堂堂正正地去见约尔,希望能赢得一个和他切磋的机会。

  眼看布莱博格不听劝,西狄皮焦急地对紧跟在布莱博格身后的二人说道:“你们两个别只是跟着,一起帮着劝啊!”ap29233ap21435ap23567ap35828ap32593ap215ap215ap119ap119ap119ap46ap105ap113ap85ap120ap115ap46ap99ap111ap109

  普度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这种情况虽不能说正和我意,却也不坏。”

  而那位秦汉女剑客则有些嘲弄地看着西狄皮说道:“你要我在切磋中尽全力,我就在切磋的范围内尽了全力,结果布莱博格正面击败了我,那我此时追随他有什么问题么?这场击剑游行的目的不就是如此?你一个落败的人,别这么难看地唧唧歪歪!”

  胜利女神路是一个由大量的魔法教室和魔术工坊组成的街道,唯一的异物只有犬神峰道场,这一点也完美地在今天的仪式中体现了出来。

  在这条路上表演的有被冠以绝对安全可控的称号的,电流四射把道路烤的焦黑的电浆球;

  有为了重现邪教神术【佐洛亚圣歌队】而制作的人偶合唱队,虽然其力量根源的外域之神现在已经因为污秽而远离了这个世界,但亵渎行为还是产生了无数红色的利刃,从这些人偶的体内不断出现,但人偶却毫不在乎地继续歌唱着;

  还有以“哪怕是神性存在也能影响”为卖点的新式恶意变身装置,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知道会变成什么,在展示的过程中魔法师放入装置的矮人制人造半神器被变成了一个奇美拉,现在数位法师正在合力试图控制这个暴走的半神兽。

  还有许许多多的“展位”,在此不一一赘述,但这条街的庆典是如何的混乱与危险任何人看上一眼就能了解,也难怪唯一真的想要准备庆祝的法师会一气之下跑到冒险者协会那边去。

  唯一的净土便是犬神峰道场的门前,犬神峰次郎正在与一位学者打扮的剑士相谈甚欢,看到布莱博格来到这边,那位学者剑士便与次郎道别,提剑迎向了布莱博格。

  “布莱博格先生,事情我都听说了,但我不太懂你现在的非理性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以请你试着说明一下么?”

  西狄皮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如果约尔没有出现,这条胜利女神路本应是击剑游行中最有可能出现意外的地方,因为这些法师一定会制造巨大的混乱,而且他们还根本就不买圣侠兄弟会的账,在奠基仪式当天这条路还能否走人都会是一个问题,更别提要通过一个游行队伍了。

  而唯一能在法师们和犬神峰家那里说上话的,就是眼前这位学者剑士了,哪怕布莱博格在切磋中能赢过他,但只要他接下来不主动配合,想要通过这条街就会是一个十分困难的事,或许能给正在与约尔交涉的人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布莱博格明白这一点,但他确实说不出一个足够理性的理由,所以也就不强求,“真实枢机的继承者啊,我此时此刻的行为完完全全地基于心中的感情,我想我说不出能够说服您的话语。”

  学者剑士对这个答案在另一个层面上不够满意,“那么便将作为你行动理由的感情告知我便是,为何预先便认定我不能理解?”

  原本已经做好立刻开打的准备的布莱博格一愣,连忙说道:“这……确实是我太失礼了,抱歉。驱动我前行的感情,主要是憧憬与烦燥,因为并不都是正面的情感,可能我也有些羞于启齿吧。”

  “憧憬,我理解,你这个年龄旁观了那一场战斗憧憬约尔理所当然。”学者剑士点了点头,“但是烦燥么?是兄弟会对你的一些处理导致了你的不满?这一点不够充分,枢机之门不会为你敞开。”

  秦汉女剑客不耐烦道:“所以说你们真实枢机的人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

  学者剑士看了她一眼,笑问道:“你跟在布莱博格身后,意味着越女剑的继承者服从了?”

  “输的人跟在赢的人身后,有什么值得你阴阳怪气的?至于胜者的所作所为是深谋远虑还是胡作非为,都是胜者的权利。”女剑客冷哼道。

  “你我虽东西有别,但都是古老荣耀的继承者,我本以为涪陵女士会更有荣誉感一点。”学者剑士笑道。

  女剑士涪陵答道:“在越女手中的剑,才是越女剑,我只是涪陵。我已经摆脱了,你还要被束缚下去么?斯勒沃?”

  学者剑士斯勒沃摇头道:“真实枢机在谁手中,都是真实枢机。抱歉布莱博格,说了些闲话,让你久等了。既然击剑游行已经乱了,我也不需要按照既有的预定行事,我会在切磋中击败你!”

  布莱博格不忧反喜,“正是如此,才有跨越重重考验的感觉!”

  斯勒沃摇了摇头,拔出细剑,十数条银线以剑尖位中心蔓延,半数连向斯勒沃自身,与他的手腕,手肘,肩膀,颈部,腹部,大腿,膝盖,脚踝相连,另外半数则伸向了布莱博格,结果被布莱博格的金色斗气阻拦。

  布莱博格深吸了一口气,深知此战不易,一旦被这些细线连上,再强的剑客也要接受自己的败北。

  没错,按照预定,斯勒沃是会在切磋中放水的,但没有人会对次有意见,因为真实枢机和越女剑一样,是真正意义上的传奇剑术,而且与更擅长以一敌多的越女剑不同,真实枢机本就是敌人越少就越能发挥力量的剑术。所谓传奇剑术,并非指只有传奇才能使用的剑术,而是哪怕在非传奇手中亦能一窥传奇之威的剑术,巧合的是,在东方和西方,这样的剑术都只有一种。

  于东方流传的传奇剑术,是那位一剑破千军的越女所传下来的越女剑。

  而在西方,则是由一位拒绝留下姓名的剑圣所传下的真实枢机。

  但这两种剑术都有着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一旦真正掌握了,也就等于断绝了走出属于自己的传奇之路的可能性,尤其是在想要掌握这份剑术本身就很需要的天赋的情况下,这更是成为了一个很令人进退两难的事情。

  但这两种剑术终究还是一代代地传了下来,与之一同传承的还有一种近乎固执的骄傲。

  这一点在当代越女剑的传人涪陵身上已经不再明显,但在斯勒沃身上却被完整地保存着。

  布莱博格深吸一口气,附于长剑上的斗气被故意变得不稳定,同时以【斗牛式】刺向,或者说撞向了斯勒沃。

  令斗气化为牛斗牛之形的斗牛式本就莽撞暴烈,而在斗气自身也变得不稳定的情况下就更是几乎不成招了,简直是用斗气的力量块去砸人一般的举动。

  但面对这种不像样的攻势,斯勒沃反而觉得棘手。

  世界的真实既是数学,落于剑术之上,即为几何原理,这就是真实枢机的理念。

  有许多外人误会了这种剑术,认为这份剑术的关键在于那些银线,一旦敌人被银线连接到身体,那么就会成为真实枢机使用者的提线木偶。

  这完全是为外相所迷。

  银线并不是主动驱使的手段,银线是被动浮现的象征。

  连接斯勒沃自身的银线,象征着他彻底地掌握了自身的几何原理,枢机之门已经向他敞开,他的每一剑都会是完美的。

  但正如秦汉的那句老话,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并不是所有的敌人都是自己发挥完美就能击败的。

  可真实枢机并没有死角,数学是世界的真实,这对敌人也是一样,只要计算出敌人的几何原理,则银线自现,敌之一举一动都将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而布莱博格此时这种主动暴走的行为,恰恰使得他十分的难以计算。

  棘手,尤其是这场切磋有着不可后退超过三步的限制。

  却也只是棘手。

  这场切磋之中双方所能运用的力量都只到银级,那么力量相当的情况下混乱如何会是秩序的对手?。

  银色的细剑以凡眼不可视的速度连续戳刺,每一次戳刺都在金色的斗气块中蔓延出十数条细线,失控的金色斗气每一次都会绷断那些银线,但在这个过程中金色斗气的结构性也在不断地被破坏。

  这一招斗牛式很快招不成招,两条银线穿过了金色斗气,连接到了布莱博格的长剑与手腕上。

  布莱博格连忙后退一步,这才甩开了这两条银线。

  看起来是如此,其实是在计算尚未完成之时布莱博格的后退改变了其架势,使得真实枢机需要重新计算了,否则单纯的后退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

  观战的西狄皮眼睛一亮,之前涪陵的落败让他没有想到这一层,如果斯勒沃此时能够击败布莱博格,那么整场击剑游行的前提就被打破,可以顺理成章地取消,责任则完全是布莱博格的不堪大任,那么一切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布莱博格虽第一次率先后退,却并没有任何焦急的神色,确认了主动让自己的力量暴走并不是对抗真实枢机的好手段已经是足够的收获了。

  “呼。”布莱博格呼出了一口气,“受教,再来!”

  完全没有受到失败的影响,布莱博格依旧主动发起了进攻,这一次他以【怒式】发起了大开大合的进攻,追求极致力量的怒式如起名字所示是取自愤怒的招式,每一剑与其说是斩出不如说是甩出,威力虽强但破绽也大,可现在倒不用在乎这个,因为布莱博格每一剑都会顺便波及到斯勒沃的细剑,使其无力反击,依旧是欺负斯勒沃碍于规则不能后退的这一点。

  斯勒沃倒不觉得反感,真实枢机本就是重视规则的剑术,不擅长乱战,自己为规则所限,但对方所能采取的行动也同样受了限制,使得真实枢机的计算量变小了不少,各自都能从规则中找到利于自己的点,这很正常。

  他没有用细剑硬挡怒式,也没有强行抽剑反击,而是靠着精准的计算和完美的力度和角度进行着截击,银色的斗气在金色的怒涛之下仿佛随时可能破碎,但就是完美地卡在刚刚好的那个点,看似险象环生,实则游刃有余。

  不多时,银线就再次缠上了布莱博格的长剑,他毫不犹豫地再退一步,毫无留恋。

  “你只剩一步了,这样还想抛弃兄弟会去找约尔?”是因为布莱博格后退的过于果断么,斯勒沃竟忍不住说出了近似嘲讽的话语。

  真实枢机是罕见的可以适应任何力量层次的剑术,哪怕在不使用超凡之力的情况下依旧不愧传奇之名,这是传承者的骄傲,亦是斯勒沃能和犬神峰家处好关系的原因——能和法师处好关系则是因为理念上的相近,许多魔法师都认为真实枢机就是魔法理念在剑术领域的完美再现。

  但那一天在剑术切磋中输给约尔的众位剑圣之中,包括斯勒沃。

  他至今不理解,又或者说,他理解了世界上存在不能理解的存在这一点。

  布莱博格回答了他的这句“讽刺”,“若是实力不济,那便实力不济,总比试都不试要好。”

  说罢,又是先手抢攻。

  这一次,是看似刺击的斩击。

  斯勒沃忍不住皱眉,这种虚招在真实枢机面前毫无意义,前两次尝试还能称赞一下他的想象力,可这一次真是太没水准了。

  银色细剑准确地指向了金色长剑斩也不是刺也不是的几何位置。

  还没等斯勒沃期待布莱博格再如何变招,却发现银线竟是只在这一次交锋中便连接上了布莱博格各个要位,枢机之门竟是这样便开了?

  反常。

  这过于顺利的正常反而让斯勒沃警惕了起来,一如那一日败给约尔。

  但他没得选,枢机之门已开,真实之术已现,那么他除了完美地挥出每一剑外再无其他的选择。

  第二次,看似刺击的斩击。

  第三次,看似刺击的斩击。

  ……

  第五十次,看似刺击的斩击!

  金色的长剑越斩越快,银色的细剑也完美地跟上,双方使用的超凡力量是同等级的,完美发挥自身力量的斯勒沃没有跟不上的理由!

  但他做不出任何改变。

  双方被困在了这千日手之中,双方的每一剑都是完美的,任何一方做出改变都要承担近乎必败的风险。

  斯勒沃也被打出了火气,之前布莱博格利用规则欺他不能后退时他都不曾生气,但现在是真的难以忍受!

  长剑与细剑几乎失却了形状,金色的斗气与银色的斗气与其说是在冲突不如说是在交融,连醉心于展示着其实根本没人看的魔法研究成果的法师们都忍不住停下手头的事情旁观了起来,胜利女神路今日第一次变得这么安静。

  “铛哴!”

  随着金色长剑的变招为撩,银色细剑高高飞起,最终落地。

  剑士们还在瞠目,法师们却是先行鼓起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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