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拙法
当罗特被莉洁莉特的声音从思考中拉回现实时，窗外的太阳已经偏向了西方。
他以心声问道：“你这么快就从大图书馆回来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敲了一下他的头，而后莉洁莉特的声音才又在心里响起，“还没来得及找出进去的方法你这边不就出事了吗？你还问！”
“我出事了？”罗特不解道，“我没出事啊，不如说状态不能再好了。”
“我可不记得人类是一种在体内的超凡力量这般暴走后还能完好无损的生物哦！”莉洁莉特抱怨道。
罗特姑且再内视了一下自己，发现果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对莉洁莉特问道：“我的内力变得很明显么？”
“表面来看是没什么变化，但是基础整个都塌了喂！”莉洁莉特语气中有些焦急，“最反常的是明明都出了这样的问题竟然还给我一种你的力量随时会暴涨的感觉，绝对很严重吧？这才一下午，你这人是真的不省心啊！？”
罗特想了想该怎么解释，说道：“约尔想办法拆解了灰衣人留下的修炼功法，并把作为原型的功法都用这张羊皮纸告诉了我，然后我……我接受了现实，就是这样。”
莉洁莉特一惊，问道：“灰衣人？原型？那是不是有一个叫狂刀门的组织？”
罗特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我自己也是才知道啊。”
“在黑城堡那边的妄逝之境里，灰衣人借用你那把长刀施展的神技就是出自狂刀门，说是叫什么【食月】来着。”莉洁莉特回忆道。
罗特忍不住不是以心声，而是实际的笑了出来，自语道：“哈哈，什么啊，原来那家伙早就看穿了。”
“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在那边擅自理解了啊！”莉洁莉特生气道。ap29233ap21435ap23567ap35828ap8251ap32593ap8251ap119ap119ap119ap46ap105ap81ap85ap120ap115ap46ap67ap111ap109
罗特叹了一口气，将灰衣人留下的功法的五个原型大致给莉洁莉特介绍了一遍。
莉洁莉特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我对于你们东方的超凡力量体系不是很了解，就是说最适合你的体系其实是《狂刀门》这个门派的《拙法》，但是他留下来的功法却更多地偏向《奉剑》这个体系是吧？这样看来的话他当时刻意使用《狂刀门》的神技，还跟我解释了一番就是别有用意了，哎？该不会他原本是想要我来提醒你的吧？呃……”
莉洁莉特感觉自己好像把灰衣人托付的事情搞砸了。
罗特却不这么认为，“我想他只是想要留下线索让我自己发现而已。真是心情复杂，仔细想来我会这么执着于修炼剑芒或许也是因为精神层面受到了他的影响，现在解脱之法竟然也是他先于我发现的。”
这份名为罗特的自我本就是灰衣人留给他的，灰衣人，约尔的二师傅，即是险些夺走他一切的人也是给予了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的人，罗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对待那家伙的方式了。
“力量体系上的不同我知道自己没办法简单了解了，但你至少说说现在到底有了什么改变啊？”莉洁莉特纠结一番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简单来说，被灰衣人融合进自己的功法的五个原型中《奉剑》和《参天诀》都是需要极高的天赋才能很快获得成就的法门，《鲸息功》和《遏江流》则是相比天赋更需要想象力的古怪功法，而《拙法》……《拙法》是资质越差反而才越能理解的修炼方法。我的资质很，适合《拙法》。”罗特苦笑道，“另外因为我天生经脉过细，能容纳的内力要远弱于正常人，所以本能地去苦修了能够拓宽经脉的《遏江流》，所以我的内力才会变成沼泽一般的诡异形态。”
“也就是水加沙就变成了泥？会不会太直观了点？”莉洁莉特奇怪道。
“因为灰衣人留下的法门是以【固】法顶点的《奉剑》为基础的，而我的内力具象化后无论如何都成不了剑，就只能成为泥了。”罗特自己说着都糟心。
莉洁莉特只好安慰道：“说是泥是我不好啦，你别陷入自我否定里啊。那现在怎么办？你要转修那个《拙法》了么？”
罗特想了想，说道：“无非是三条路，一是像你说的转修《拙法》，二是不管不顾地去修炼《奉剑》圆了自己的剑芒梦，但我已经决定了这两条路我都不走了。灰衣人融合这五种功法肯定是有理由的，而且我修炼了这么久，都快要到中年了何苦把之前的积累全都抛掉？”
“那你这第三条路到底是什么？”
“把灰衣人的法门的基础从《奉剑》改成《拙法》，我要走自己的路！”罗特笑道。
莉洁莉特对他这个人性格上的矛盾之处真是……，“刚刚还说自己资质差，结果最后却这么选？你到底是自负还是自卑倒是老实选一个啊！”
罗特解释道：“我知道肯定不会顺利，肯定会经历很多次失败，但我的这个选择其实是很适合《拙法》的理念的！内功好比烧砖筑塔，要经过取土、炼泥、制坯、干燥、焙烧等等工序烧出砖来，再按照一定的结构来搭建。筑塔的过程中可能会因为砖没烧好、结构没搭好，或者干脆被外力攻击导致坍塌，塌了之后还会留下残砖断瓦阻碍重建，但是《拙法》就完全不同。”
莉洁莉特发现筑塔这个比喻意外的合适，虽然她不懂内力，但是斗气和魔法的修炼其实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更何况她还有一个人建起一座城堡的经历，对此就更是深有体会了。
这个比喻已经合适到她想不出有什么修炼方法可以不适用的地步，于是她问道：“这要怎么不同啊？那积沙成塔的要诀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是沙，所以毫无门槛，却也一触即溃；因为是沙所以无论倒塌几次都不会留下后患，可以无数次推倒重来。而让沙子做成的塔变得坚固的唯一办法就是不断地打压，将沙子压紧压实，只要坚持下去迟早会筑成高塔。”罗特说道，“狂刀门之所以会被冠上【狂】字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性，他们初期破境极快，但如果不能和强大的对手战斗就再难存进，每次战斗更是要以令自己跌境为目的。越是跌境基础就会变得越坚实，跌到再也跌不下去则这份基础就牢不可破了，同时因为有过经验所以重新破境也会很快，他们修炼的过程就是不断地破境、战斗与跌境的过程。”
莉洁莉特想象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专挑实力比自己强的人战斗的疯子，每次战斗的结果都是实力大跌，受在旁人看来再起不能的内伤，可只要没死每次都能以更快的速度恢复而后再次找人打架。
把这群疯子复制出一群然后凑在一起，就是那个叫狂刀门的门派了。
“噫！”莉洁莉特真是搞不懂秦汉故土是一个怎么样的魔境，居然还有四种和这个《拙法》同等级的功法么？
“你确定你适合练这个？”她问道。
罗特此时有些得意地回答道：“我让自己的人格互相战斗来获得更好的自己的方法难道不正契合这个功法么？而且仔细想想，虽然之前没有注意到，但是在梦境中自相残杀实际上是会对身体也产生影响的，若是灰衣人留下的功法中没有融入《拙法》，那我应该在第一次遇上这种梦魇的时候就自废武功了吧。说起来我会产生这种梦魇的根本原因也是灰衣人给我的灵魂造成了缺陷的原因，利用自己的缺点，甚至进一步用之来武装自己，这也正符合‘抱拙守缺’的要诀啊！”
“你果然精神不正常，虽然这已经是废话了，已经太迟了啊你这家伙。”莉洁莉特点评道，“既然这么适合但你还是不打算直接转修是么？”“我是觉得自己其实已经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了，只需要我彻底改掉掐死自己对剑芒的执著就好。不过这也不急一时，你不是也说感觉我的实力好像随时都会暴涨么？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更有信心了。”罗特坚定了自己的信念道。
“你到底想干嘛啊？”莉洁莉特问道。
罗特大概估计了一下，“我现在的实力差不多相当于是铁级冒险者巅峰，随时可能突破到铜级，但按照老路走的话估计也就止步于此了。而如果我能把我那不成型的剑芒散掉一部分，将功法的主体转成《拙法》，到时散出来的内力应该会让我直接变成银级巅峰吧？”
莉洁莉特对此倒是没太吃惊，“但这是那种一触即溃的银级对吧？”
“是的，想要继续变强我就必须要跌境，不过就像我说的我没打算彻底放弃以前的路，所以会想办法融入另外四种功法来增加效率。但不管怎么说都至少要跌到铜级，可能的话跌回到铁级基础才能算是打实。不觉得这个过程其实很有利用的价值么？”罗特难得地坏笑了起来。
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的莉洁莉特也跟着怪笑道：“你还学会这种坏点子了啊？”
罗特“哼”了一声，“在我听到那什么王都防卫是圣侠兄弟会牵头的时候，我就知道这麻烦我怕是躲不过去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算没办法像约尔那样正面击败他们，至少也能恶心恶心他们。”
莉洁莉特还想说些什么，但她随即感觉到了一个气息，对罗特说道：“注意一下，霍姆斯过来了！”
罗特连忙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念头，把重要的思考都转移到心声之中，并在想法的层面开始回味舞的那两次毫无痕迹的出手。
门很快就被敲响了。
罗特拉开了门后，看到霍姆斯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块金色的布。
“请进。那是什么啊？”罗特把他请进屋内后问道。
霍姆斯把这块布翻了个面遮住了半个上半身，四分之一个身躯竟是隐形了。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叫雷晓的暗杀者，就是误导我，让我没有去怀疑马尔卡二世的那个。”霍姆斯说道。
罗特确实记得那个差点被自己踢死的人，也想起了那个被霍姆斯射坏的隐身斗篷。
“那个隐身斗篷不是被协会的人收走了么？”他疑惑道。
霍姆斯笑道：“我说过这个是你的战利品吧？我从来都说话算话的。但是斗篷坏的有点严重，而且那个家伙也不打算搭钱修，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了，只能隐身四分之一个身体，要不你将就着用？”
这怎么将就……
话是这么说，但不拿白不拿，罗特可还记得自己当时对霍姆斯有多讨厌和恼火，权当他赔礼了。
霍姆斯把这块隐身布交给了罗特，而后问道：“听说就这一天的功夫你又遇上麻烦了？”
罗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应变的办法，说道：“这件事舞说了她来解决，就算万一纠缠不清我也能自己应付。你现在手头已经在忙两件事了吧？慈恩会是我出的主意，而联系矮人更是为了我的那把刀，要是这件事也麻烦你就太不应该了。”
霍姆斯说道：“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忙，慈恩会那边我只是透露了一下这个意向，最后能不能有戏还说不定。而矮人那边就更急不来了，那都是一群【大师】，我今天也只能让他们知道有这么件事而已。在王都干什么都不方便啊。”
马尔卡城里那种滥用读心能力把别人的精神逼上绝路的做法对他来说就是方便了么？罗特有些无语。
“而且犬神峰家的人本来就是我的朋友，你和舞也是因为我才认识的，我当然要管了。”霍姆斯继续说道。
罗特觉得这句话很别扭，“你别说的好像我和舞真的在交往一样，你这人明明会读心的不是么？”
霍姆斯一时间没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可我读不了你的心啊。”
罗特“啧”了一声，霍姆斯才想明白。
“啊，你是说舞小姐的想法是吧？”
罗特怀疑地看着他，“你这也算协会的侦探？”
“我是太依赖读心能力了，所以我现在才来找你说话，我有在反省了。”霍姆斯苦笑道，“舞小姐啊……并不是我在单方面无视舞小姐的心意，其实她大概比你想象的要明白很多，这里的‘大概’是指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罗特皱眉道：“你是说和族的血脉问题？明明她还是个孩子。”
霍姆斯失笑道：“孩子……我可是查过罗特你的资料的，虽然边境村庄出生的人出生年月确实没有准确的记录，但是你有没有三十岁都不一定吧？而且血脉这一点上可不只是和族有问题。”
霍姆斯说着，黑色的左眼一瞬变成了金色。
罗特惊讶道：“这种读心能力是遗传的？”
霍姆斯把背靠在墙上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能冒这个险。罗特，你知道天生就能读心的婴儿会变成什么样么？如果没有外来的灵魂依附，婴儿应该拥有的感情只有对寒冷与饥饿的恐惧，以及对温暖饱食的安心而已，最多加上对于给予自己安心的人的依赖，本应只有这些最基础而简单的感情而已。但是我呢？从我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各种大人的想法与感情就充斥着我的大脑，你觉得我会变成什么样？”
罗特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姆斯咬着牙说道：“其实答案很简单，我会变成一个没有自己的感情的傻子，偶尔还会因为读取了别人心里的某些强烈的感情而突然暴走，这样一来我就是一个危险的傻子了，会被卖给邪恶的法师也是十分正常的。所幸我有魔力上的天赋，被那个法师当成了魔力电池使用，意外使我的智力得到了一定增幅，竟是靠自己拼凑了一个人格出来……所以我不可能与和族人结合，和族人的血脉无法使用色金武器以外的一切超凡之力，当然也包括魔力，万一我的孩子也继承了读心能力，却又不能修炼魔力，那简直就是在造孽！”
罗特突然对于自己怀疑过霍姆斯对彩子心怀不轨这件事感到了内疚，虽说他也不是认真的在那么想，但还是有些愧疚。
看到了罗特沉重的表情，霍姆斯一转语调，“哎呀，但是这也不耽误我欣赏彩子女士就是了，真是可惜啊，两道天堑阻止了我对她的感情……”
罗特轻轻给了他一拳，“绝对不止两道天堑吧！”
二人相视一笑。
“次郎先生就没怀疑过你？”
“他还真直接问过我是不是对彩子心怀不轨，犬神峰家所有人都是心口合一的，他当时可是真心做好了下一秒就斩了我的准备。所以我也只好把自己血脉上可能存在的问题告诉了他，这才让他打消了疑虑。你以为那家伙把剑术道场开在一堆魔法店中间只是为了和圣侠兄弟会划清界限？其实他有至少一半的理由是忌惮那些总来见他老婆的剑术大师们，所以才刻意把自己一家的立场给搞成那样子的。”
气氛轻松下来之后，罗特才问道：“你知道王都防卫的具体情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