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对不起,祥姨

  在某处试衣间里,苏浩紧紧捂住小女孩的嘴巴,隔着门缝,看着眼前一群虫子、寄生兽和丧尸走过,心顿时被提到了嗓子眼。

  小女孩瞪着大大的眼睛,表情却是异常安静甚至……镇定,虽然眼前这群虫子是那样丑陋,如同妖魔鬼怪一般,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恐惧作呕,但是此时她心里竟不再害怕。她紧紧抱着环在自己胸前的那根手臂,非常配合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在躲起来之前,苏浩也给小姑娘喂了一滴去味药剂,所有那些虫子就没办法循着味道寻找这个小女孩,也因此失去了目标。

  等到虫群散去后,苏浩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直接坐在地上,而小女孩则是乖乖站在他面前,眨着一闪一闪的纯真双眸,带着真诚歉意低头轻语道:

  “对……对不起,谢谢你……大哥哥。”

  声音有点结巴,带着些微惊恐,但是却是充满了真诚的……歉意和谢意。

  苏浩抬起头来,看着小女孩粉雕玉琢的小脸蛋,白玉般剔透的皮肤还粘连着点点鲜血和黏液,看上去更是娇弱无比。而听到这真挚的温柔轻语,苏浩的心中也禁不住一阵波动,不由自主可怜起了这个柔弱懂事的小姑娘。

  对不起,是因为我牵连了你,谢谢你,则是因为你救了我。

  他明白这个小女孩儿这样说,是为了表达自己怎样的歉意与谢意。

  他忍不住小心翼翼蹲起身子来,伸出手,慢慢的轻轻擦的拭着她脸上的污垢,看着她粉雕玉琢般的小脸,黑色羽毛般的长长睫毛覆盖着的如同一池清水般的清澈眼眸,两片玫瑰花瓣般柔软小巧的嘴唇……这样一张天使般的脸颊,他先是失神,然后忍不住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颊。

  小女孩终于勇敢的抬起头来,同样看着苏浩,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直觉,这个救她一命的大哥哥,是一个可以保护她的好人,下意识的对他选择了信任。于是,她把那个小棕熊兜帽摘了下来,露出了整齐的长长的齐刘海,纯黑的直发如同瀑布般向后自然披散,发型看上去像极了动漫魔卡少女樱里的大道寺知世。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苏浩终于收敛了自己的呆滞表情,询问道。

  “我……我叫安妮。”她的声音终于连贯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结巴。

  苏浩一听,总觉得这个名字仿佛在哪里听到过,但是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可他却又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好,因为很有西方人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再一次回到了罪恶都市那个残酷的副本世界,他不太想把这个感觉和眼前这个小天使般的女孩联系起来,所以他带着一丝丝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安妮不太好,我叫你小白好了。”

  安妮疑惑地挠了挠头,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看了看旁边的玻璃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像,向前走近了一步问道:“哥哥,为什么这么叫?是不是因为我长的很白?”

  苏浩轻轻帮她梳理了一下头发,将几根冒出头的青丝梳理进了那齐刘海发帘之中,笑着说道:“你的头发,很像魔卡少女樱里的知世。”

  “而知世长得很白,所以我又喜欢叫她小白。”

  ……

  苏浩看着低头大嚼饼干和巧克力的安妮,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没想到虽然这个小妹妹看起来是那样娇小,但是胃口食欲是这么的大……当然,这也很有可能是她饿太久的缘故。

  他将一瓶清水递给了她,说道:“别光顾着吃,一次吃太多很容易撑坏肚皮的。”

  小白“嗯”了一声,恋恋不舍的塞下最后一块饼干,然后咕嘟咕嘟灌起了水,一脸畅快的表情。

  苏浩瞅见了小白穿的小熊套装上已然很脏,于是带她去找了另一套新衣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白对小熊套装非常有爱,而她的解释则是她的一个阿姨很喜欢她穿这件衣服。于是经过短时间的寻找,终于在密封的衣柜里,在十数套尺寸大小不一的小熊套装中,找到了一套最合适的。

  “你多大了啊?还有家人吗?”

  苏浩觉得这个小姑娘既然能够活下来,就一定有帮助她的家人,于是决定问问她。

  小白看着苏浩关切的表情,眨眨眼睛,慢慢回想着,一边回想一边回答道:

  “我已经六岁两个月大了。我住在南岸的,觉得在家很闷,于是跟妈妈说出来玩,妈妈吩咐让一个阿姨照顾我,阿姨和几个叔叔带着我来到这江北市玩……但是没玩几天,便是遇到那些妖怪般的大虫子,它们从地面钻出来,然后,好多人都得病死了,几位叔叔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死了,阿姨现在也卧病在床,快不行了……她太冷了,我为了帮她找衣服才到这儿的……本来我想把自己的衣服给她,可她不肯,无论如何都让我穿着。”

  说到这,语气变得很焦急,似乎很担心那位阿姨,连带着眼圈再一次变得通红,眼泪又是止不住一滴一滴落了下来,但是怕惊到虫子,所以并没有哭出声音。

  苏浩仔细听着,经过推测便是将这女孩的来历推测了个大概……女孩应该是出生在长江南岸一个大家族的,她的阿姨和叔叔应该就是她的保姆和保镖,保镖战死了,只剩下阿姨照顾她。

  虫族之灾带来的灾难不只有虫子,也会带来了一种感染病,这种感染病能够破坏人的免疫系统,造成身体各个细胞的病变。五个普通人里,只有一个会产生抗体,并且身体也会随之产生变异,身体素质、身体强度和反射神经等等都会因为变异而得到强化;还有一个就是只产生抗体,却不会产生强化型的变异;还有一个则会因承受不住细胞病变,直接死亡;剩下的两个,则会因为细胞病变而变为丧尸。

  那位照顾她的阿姨,很有可能就染上了这种传染病,而其最有可能的就是下场,就是……死亡,或是变成丧尸。

  苏浩将小白梨花带雨的小脸看在眼里,他看得出她发自内心的恐慌、害怕与担忧,他紧紧抱起小白,替她擦去了眼泪,说道:“你的那位阿姨在那?带我去见她。”

  小白睁开了晶莹的眼睛,泪珠被她甩在了地上,马上回答道:“好。”

  ……

  苏浩背着小白,静悄悄地来到了地下三层,地下三层便是百货大楼的仓库,而在这里,居然是聚集起了一个小小的难民营地。

  有的人则是跪在地上,不断祈祷着,有的人则是消沉的躺在地上,仰望着天花板,不言不语,还有的人在疯狂地锤击着地面……总而言之,苏浩看得出来,几乎所有他们……

  都是绝望的人。

  但还是舍不得对生命的最后一丝留恋,才苟且在这里,漫无目的的等待着死亡降临。

  “我们一直就呆在这儿的。”小白安逸的趴在苏浩的背上,小手指着这昏暗的见不到一丝阳光的地下三层,安静的说道。

  苏浩看着这里,阴暗,潮湿,腐臭,杂乱,恶劣到极点的环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或许是这里的臭味掩盖了人的气味,人们才能在这里苟且偷生,像深居地下的蚂蚁一样生存下来,不被那些虫子发现。

  此时他也不禁暗暗感叹,小白这么柔弱的一个小女孩儿,是怎么能够在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坚强的活到现在?她又是如何穿越12个楼层,从虫子的狰狞恶爪中挣扎突围,一步一步走到了那近乎绝地的地方?

  他一步一步,顺着小白的指引,来到了她住的地方。

  那儿有一张破烂的门板,一个破麻袋当作床褥扑在门板上面,而在上面,还躺着一名满面病容瘦的成皮包骨头的年轻妇女。她虽然一脸病态的苍白,但是看到苏浩背上的小白,竟下意识的无视了苏浩的存在,将纤细得手臂伸向小白的那个方向,眼睛努力睁大,炯炯有神,或许是因为见到小白太高兴的缘故,她的脸颊上竟染上了一抹病态的嫣红。

  她开心的一笑,仿佛放下了心头所有的包裹,说道:

  “安妮。”

  她顿了顿,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别再乱跑了。”

  这两句话,好像把所有对小白的关心与担忧,都诉说出来,就算是最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会为之动容。

  小白看了阿姨这副模样,眼泪又是忍不住盈满了眼眶,她张开双臂,朝着阿姨那个方向用力挥舞着,苏浩见了,将她轻轻放下。小白快步走了过去,紧紧握住阿姨的手,眼泪终于滴落下来,落在阿姨薄薄的衣服上,带着深切的悔恨说道:

  “对不起,祥姨。”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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