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春风吹,战鼓擂
南周都城之外十余里,有个叫做杏树村的村子。村子不小,但太偏僻,几乎是人迹罕至,以至于二十余年前便荒废了。但只要有土地的地方就有人,没多久就来了几个逃荒的,随即定居。这几人老实,每年缴纳赋税也不用谁去催促。</p>
后续陆续来了二十余人,娶妻生子,杏树村也跟着多了生机。</p>
村子的后面就是山,延绵不绝。</p>
山脚下的一块平地上,此刻五十余骑正在策马疾驰。</p>
“队列整齐!”</p>
南贺喊道。</p>
二十余人策马在一侧观看,中间便是杨略。</p>
前方一片箭靶。</p>
“放箭!”</p>
五十余骑一起放箭。</p>
咄咄声中,箭靶被箭矢覆盖。</p>
“如何?”南贺有些得意。</p>
杨略平静的道:“有些出色的,不过都太年轻了些。郎君要的是助力,不是新手。回头带着他们去劫掠一批货物,要见血。”</p>
“是!”南贺颔首,“不劫掠也养不活这群小崽子,对了,除去这些收养的小崽子之外,咱们家中的小崽子也得见血了。”</p>
“是该见血了。”杨略说道:“这十几年下来,当初跟着我来南周的二十余侍卫,除去一人病故之外,尽皆在此落地生根。要告诉他们,莫要忘了陛下和郎君。”</p>
“不会!”南贺的眸中多了一抹阴郁,“伪帝父子沐猴而冠,迟早有一日咱们能冲进长安城,把他们父子绞死。”</p>
村子那边一骑疾驰而来。</p>
“是书信。”</p>
杨略先看封口是否完整,这才取出里面的纸卷。</p>
他拉开纸卷,缓缓看去。</p>
良久,他抬头,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欢喜。</p>
“是什么好消息?”</p>
南贺问道。</p>
杨略捂额,“郎君已经是万年县尉了。”</p>
“好!”</p>
南贺满面红光,“再这般下去,离郎君出外独掌一方的日子就不远了。只需有一个基业,咱们就能一步步崛起。”</p>
他突然诧异的问道:“除非是殊勋,否则如何能从不良帅骤升为县尉?”</p>
杨略的眼中多了异彩,“郎君竟然救了伪帝的贵妃。”</p>
他策马冲了过去。</p>
“操练起来!”</p>
“跟着我,保持阵型。”</p>
五十余从小被杨略等人收养的孤儿轰然应诺,随即疾驰而来。</p>
下午,他们聚在一起,听着杨略等人授课。</p>
“为将者……”</p>
授课完毕。</p>
晚饭时,杨略问道:“可记得是谁给的饭食?”</p>
五十多个孤儿昂首道:“郎君!”</p>
“该如何?”</p>
“为郎君效死!”</p>
外面,二十余孝敬皇帝当年的侍卫默默坐在那里。</p>
每个人的眼中全是憧憬。</p>
以及。</p>
血丝。</p>
恍如血色大幕。</p>
……</p>
韩莹和汪顺在牢中数日了。</p>
“娘子。”</p>
汪顺听到不远处人犯在喊冤,不禁有些怕。</p>
韩莹坐在那里,眸色呆滞。</p>
“上吐下泻也就罢了,死了人,此事无法善了。”汪顺越想越难过,拍打着稻草说道:“若是当初不退杨少府的股子就好了。有他撑腰……就算是出了人命,他也会拼命想法子帮咱们。”</p>
韩莹幽幽的道:“当初他只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我滚蛋,要么他滚蛋,你让我如何做?难道我去自荐枕席?可你看看他身边那个仆妇的骄傲模样,仿佛我能侍候他便是无上荣幸……”</p>
汪顺哽咽道:“我却愿意,可他看不上。”</p>
韩莹:“……”</p>
汪顺纠结的道:“要不……娘子,要不我去自荐枕席?兴许能换了杨少府救你。”</p>
韩莹捂额,“别做梦了。”</p>
汪顺沮丧的低下头,“娘子,你若是当初回家就好了。”</p>
“我不回。”韩莹冷冷的道:“耶娘把我当做是货物卖,不就是为了钱吗?且等我挣了大钱,带着钱回去问问他们,如今可还想卖我吗?”</p>
“你的兄弟们没劝阻?”汪顺问道。</p>
韩莹低下头,“没有。”</p>
她抬头吸吸鼻子,“女人不值钱,可我觉着自己值钱。哪日运气好了,嫁给贵人也说不定。”</p>
汪顺不小心打击了她一下,“娘子,贵人娶妻讲求的是门当户对,普通女子就算是进了贵人家,也只能为侍妾呢!”</p>
“你就不能说些好的?”韩莹的泪水终于滑落。</p>
数日的恐惧一下就爆发了。</p>
哐当!</p>
县狱的大门被打开了。</p>
牢中的人犯都缩了进去。</p>
只有韩莹和汪顺两个新人依旧坐在那里。</p>
“呜呜呜!”</p>
“哇!”</p>
两个女人在哭。</p>
汪顺一边嚎哭一边说:“谁能救我,我便嫁给他!”</p>
脚步声接近。</p>
好像有些迟疑。</p>
“放她们出来。”</p>
韩莹抬头,不敢置信。</p>
汪顺抬头,狂喜过望,“老天听到我的愿望了……”</p>
杨玄转身就走。</p>
晚些,韩莹和汪顺出现在杨家。</p>
“事情已经弄清楚了。”</p>
曹颖在前院接待了她们,“有人下了毒,只会让人上吐下泻。”</p>
韩莹忍不住问道:“为何有人死了?”</p>
曹颖说道:“死的那个早已病入膏肓,是来送死的。”</p>
明白了。</p>
汪顺诧异,“谁会坑我们呢?”</p>
“住口!”</p>
韩莹喝住了她,说道:“还请转问杨少府,元州拉面以后如何?”</p>
哪怕是知晓下毒之事很有可能与杨玄有关,但韩莹此刻却只能憋着。</p>
曹颖早就得了杨玄的指示,“元州拉面你自行去做,杨家不管,可以后也不能挂着郎君的名头,否则……”</p>
韩莹起身,行礼后说道:“还请转告杨少府,我愿为他做事。”</p>
曹颖摇摇头,他知晓眼前的女人被这一下彻底打醒了,也就是郎君所说的社会毒打。什么女子能自己挣大钱……背后没有势力支撑,不管是女子还是男子,挣大钱就是一种罪过。</p>
噗通!</p>
韩莹跪了下来。</p>
“我愿签下契约。”</p>
曹颖玩味的道:“帮工?”</p>
韩莹点头。</p>
“去吧。”</p>
杨玄的身边不能有不安定因素。</p>
“女人吧,善变。”朱雀总结。</p>
杨玄听了曹颖的回报后并未有失去一个美人的遗憾。</p>
怡娘却觉得他会有,于是劝解道:“郎君,女人会有的,会有很多。”</p>
王老二蹲在边上随口道:“好吃吗?”</p>
吃货!</p>
老贼蹲在他的身边呵斥道:“女人是用来睡的,不是用来吃的。”</p>
前院有人敲门。</p>
“看看去。”</p>
杨玄觉得麾下的这些人太特么奇葩了,把吃肉当做是人生目标的,盗墓的,还有个看似君子,实则比小人还狠辣的,最后一个看似和蔼可亲的女子,竟然是宫斗达人,能让你死的不明不白的……</p>
哎!</p>
老贼急匆匆的来了。</p>
带着一张纸,折好的。</p>
“郎君,那韩莹说若是小人看了,回头除去自尽一条路,再无第二条路。”</p>
“什么东西,老夫看看。”</p>
曹颖忠心耿耿的准备试毒。</p>
他看了一眼。</p>
呆滞……</p>
“是什么?”怡娘虽说十余年没宫斗,可道观里也不是良善之地,没有本事她早就被排挤出来了。</p>
曹颖无声的把纸带给她。</p>
“是什么?”朱雀好奇的绿灯狂闪。</p>
怡娘看完。</p>
呆滞……</p>
杨玄也生出了好奇心,问道:“是什么?”</p>
“郎君,这个女子……是个狠人。”</p>
能让怡娘称为狠人,杨玄觉得至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p>
他接过纸张看了一眼。</p>
这是一份文书。</p>
前面不可怕,最后……</p>
——奴自愿为杨氏奴仆。</p>
曹颖幽幽道:“这女子如此执拗不回家,她家难道是龙潭虎穴?”</p>
怡娘沉吟着。</p>
“郎君的身边得有个人伺候,不过她不行,不稳靠,说不得就是个祸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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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孩子还能祸害什么?”</p>
“你懂个屁!”</p>
二人开始争执。</p>
杨玄起身。</p>
“若是如此,让她执掌生意倒是妥当。”</p>
他需要一个人来管理生意,因为身边没人,所以从卷轴里学到的发财主意都没法施展。</p>
曹颖和怡娘一怔。</p>
杨玄进了房间。</p>
“女人心,海底针!”</p>
曹颖大赞,“郎君这话大妙!”</p>
怡娘一脸欣慰,“郎君竟然知晓这等道理,我便放心了。”</p>
韩莹站在前院,眼中全是火焰。</p>
“娘子,你疯了?”</p>
汪顺觉得韩莹定然是疯了,“就算是没生意做,娘子你这般美貌,也能嫁个好人家,不比为奴强?”</p>
韩莹默然。</p>
良久。</p>
她说道:“杨少府能把元州拉面这等赚钱利器随手就抛给了我,而不是轻而易举的把我赶出去,独占这门生意,这等气魄我从未听闻……我赌杨少府的魄力足够大,能容纳我这等女子出人头地!”</p>
曹颖出来了。</p>
“回去想清楚,若是想清楚了,明日去立契。”</p>
韩莹毫不犹豫的点头。</p>
当夜,她睡的很安稳。</p>
而杨家却不安详。</p>
杨玄刚躺下,外面就传来了老贼的声音,就像是做贼似的。</p>
第一声没听到。</p>
“郎君。”</p>
特么和做贼似的!</p>
杨玄出来,见老贼蹲在门外,真的和做贼似的,“怎地这么小声?”</p>
老贼说道:“小人担心郎君在里面不方便。”</p>
杨玄楞了一下,大怒,就踹了他一脚。</p>
“一群老司机!”朱雀很兴奋。</p>
老贼捂着屁股低声道:“郎君,外面有些不对劲。”</p>
杨玄看着夜空,“多少人?”</p>
老贼摇头,“不知。”</p>
他补充了一句,“不过小人觉着,麻烦不小。”</p>
右侧有衣袂掠空的声音。</p>
杨玄幽幽的道:“这么骚包?”</p>
“都忘了我曾是山林中最出色的猎人了吗?”他伸手。</p>
“弓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