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可疑

  昭合欢轻笑:“这位小哥,我是从外省来的,一路长途跋涉来探望娘家,可……”

  唇边虽在笑着,眉梢却微微皱起,这既然是化身,便要一身粗布麻衣化成平民百姓才好,燕北行准备的衣服太过招摇,大难当头哪位夫人会打扮的如此富丽堂皇?

  “夫人有所不知,这蓟州的百姓都逃去半山腰的寺庙中躲水去了,家里有些条件的啊,早带着一家老小去别的城了。”

  “这样啊。”昭合欢柳眉皱起,合着如今的蓟州不仅仅是个空壳,留下的也都是穷苦百姓罢了!

  再放眼望去这知县府,装茸可谓是一条街中最奢华的地方了。细碎石子砌成的小路蔓延到大堂,四周的草木与假山清泉相得益彰,不过因着水灾,一切都显得有些破败罢了。

  小厮将昭合欢引进大堂:“夫人这边请坐,老爷去探望灾民了,待会儿便回。”

  昭合欢点了点头:“劳烦。”

  很快,桌子上便上了一杯醇香的茶水,昭合欢拿起在鼻尖嗅了嗅,柳眉轻佻,普洱,还是上好的品种,一点不比京城皇宫里的差。

  一个小小的知县,月俸还要养活一家老小,然而招待客人的茶随便这样名贵,还真是大方呢!

  大概一柱香的功夫,知县便回来了。

  昭合欢站起身子来,看到知县刚踏入门槛。年纪应当年过半百,略微秃顶的头发上几根白发摇摇欲坠,黑瘦微微驼背,衣装整洁。

  “见过知县大人。”昭合欢微微福身行礼,这倒是让知县吓了一跳,知县用狐疑的眼神望着身后的小厮。

  小厮解释道:“老爷,这位夫人回娘家,却不料遇了水灾,特地来求助大人。”

  知县随即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夫人不用多礼,不知夫人寻的是哪家?这蓟州家家户户这么多,老夫都记不清呐!”

  昭合欢松了一口气,若知县真的问起她要寻哪一家,还真是答不上来呢!幸好他记不清。

  “无妨,听闻这位小哥说百姓们都去了半山腰躲水,不知知县大人方便引我前去吗?还有…这好端端的,为何会发水呢?”

  知县摆了摆手:“看夫人应当是富贵人家吧,哪里知道天地无情呢?这洪水猛兽说来就来,躲避不及。如今老夫也是等着圣上的粮草啊!”

  说着抱拳向头顶拜了拜。

  昭合欢沉思片刻,又困惑问道:“可这粮草只能解一时之需,若不想办法治水,恐怕还会反复无恐,知县可有什么好办法?”

  昭合欢原本以为知县会思虑后告诉自己合理的解决办法,可没想到这个半百的小老头想也不想便道:“天灾人祸,没办法。”

  下午,昭合欢随知县到了所谓的半山腰可以避水的地方。

  在昭合欢看来,这哪是可以避水的地方?简直是自寻死路的地方啊!

  半山腰上在暴雨的时候容易遇到泥石流,甚至山顶碎石。而百姓们的暂住地远比她想象中的更恶劣。

  只有简单的帐

  篷,喝山间的泉水。如此寒冷的冬日,孩子们躲在母亲的怀中不愿动弹,更别提一些身体虚弱的老人能撑多久?

  昭合欢气结:“知县大人,这山间可还不如知县府呢!躲在这里太危险了。”

  知县犹豫了片刻,两手一摊道:“这…他们自愿的嘛!再说了,知县府又不是皇宫,九千多房间,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人?”

  知县面对昭合欢的质疑,不满的甩了甩衣袖。

  昭合欢不再疑犹,马上召集了一部分百姓,大声道:“大家听我说!这里不安全,我们转移到一处平地,避水不是躲得越高才行的!”

  可是无人理会昭合欢,大家只当是以为贵妇人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无奈,昭合欢只得和知县调解:“知县大人,当务之急是让百姓转移去真正安全的地方啊!若今夜再有暴风雨,只怕这蓟州真的要空无一人了。”

  贵为一方知县,这点常识都不知道也就罢了,对百姓也是不管不问的态度,着实让昭合欢有些头痛。

  知县轻轻叹了口气,这才敷衍的发动群众:“这位夫人所言极是,大家还是去寻真正安全的地方,可是…可是百姓的房屋都被冲塌,连我这知县府也是破败不堪,哪里有安全的地方?”

  昭合欢被反问的很无奈,她淡淡道:“东郊有个石窟,在地下。大家可以在这里避难。”

  这是她在来时路上便发现了的,知县竟然不知。

  终于,一行人在昭合欢和知县的号召下转移到了石窟中,昭合欢原本光鲜亮丽的丝绸锦缎上也沾满了泥土和灰尘。

  昭合欢一边帮助伤病百姓诊脉,一边漫不经心问:“知县大人,这堤坝若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生水灾呢?是不是堤坝坏了呢?附近的两个州县也在下暴雨,可却没有水灾。”

  知县愣了愣,脸色紧绷。

  半晌才回答昭合欢的疑虑:“堤坝……堤坝怎么会出事呢?这个我也不知道。想不到夫人还会些医术,真是不简单!”

  这句‘不简单’看似是知县随口的夸赞,却是他真切的想法!

  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初来乍到便插手这么多事情不说,还问到了堤坝的事情。难道是当年的修堤坝偷工减料被外人所知晓?

  知县不敢再往深处想,而此时的昭合欢也是疑虑重重,二人各怀鬼胎。

  昭合欢明显的感到了知县在回避她的问题,并且转移了话题。这么说来,她越发怀疑蓟州的堤坝的确有问题,这位知县问题更大!

  知县望了望昭合欢随身带着的几位小厮,不敢轻举妄动。

  须臾,知县笑着开口道:“夫人,这石窟内当年还藏了不少药材呢,不知夫人需不需要。”

  昭合欢愣了愣,干脆将计就计,一个小小的知县,他能折腾出什么?

  “好啊,不如随知县大人瞧一瞧。”昭合欢起身,跟随知县去往石窟的另外一个房间。她身边带着的人也狐疑的跟了过去,生怕有任何闪失。

  刚到了隐蔽处,昭合欢便开门见山:“知县大人,蓟州的堤坝是不是出了问题,和知县有没有关系,我希望你从实招来,否则我一定上书至朝廷,等皇上派人来亲查,恐怕…”

  知县显然也没料到昭合欢会如此直白,果断的确定了是堤坝有问题。

  他讪笑,露出两排黄黄的牙齿:“夫人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老夫可是一句也听不懂!”

  昭合欢冷笑一声:“听不懂?难道要我亲自去彻查吗?还是说知县大人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便好。”

  “老夫听不懂!夫人莫要污蔑,老夫为了朝廷百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怎么会置大家的生死于不顾?夫人即便是上报朝廷,也查不出什么!”

  “好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昭合欢鼓起掌来,不大的石窟里声音响亮。

  “放纵百姓躲在山间,这等拙劣的主意即便不是知县出的,可我也未见知县有多么体恤百姓。反倒是知县府还在用上好的普洱待客,粮仓里的粮食比这座城都要多!知县大人如何解释?”

  若说普洱茶,让昭合欢怀疑,可她悄然看到那粮仓里的储粮食,才是十足的确定知县有猫腻。

  说到这里,知县‘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求夫人饶命啊!不瞒您说,那堤坝的确有问题,可是老夫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啊,如今粮食都没了,哪有银子和人力修堤坝呢?”知县老泪纵横。

  昭合欢眉头紧皱,恨铁不成钢问道:“既然早就知道问题何在,为何没有上报朝廷?你不修,皇上自然会派人来修!”

  知县又是一个响头:“是,皇上是会派人来修,可是…可是皇上也会追查下来啊!老夫上有老下有小,若锒铛入狱,他们就没人照顾了,这真是罪孽啊!”

  昭合欢听着知县的辩驳,气不打一处来!这种人应该关押天牢被凌迟处死才好!她愤恨质问:“如今蓟州百姓死的死,伤的伤,难道就不是罪孽了吗?”

  可是知县再次抬起头来,嘴边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弱肉强食的世界,他们活不下去,怪得了谁?”

  昭合欢愣了愣,可还没反应过来,脑后便被人重击,随即没了意识。连同她带来的几个侍卫,皆被偷袭晕倒。

  “大人,下一步该怎么办?”几名知县府的仆役并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知县望着昏迷的昭合欢,一副天爬地不怕的样子冷笑:“哼,不知哪里来的女人敢在老夫面前指手画脚!这蓟州还轮不到旁人说了算!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夫也不怕!”

  “把他们给我关起来!”

  仆役望了望昏迷的昭合欢和她的侍从,又望了望外面的百姓:“可是老爷,她不是大夫吗?关起来了外头的人怎么办?”

  知县冷了脸色,仆役马上闭嘴:“老爷息怒,小地马上关起来。”

  昭合欢被知县关押在了一间旧房屋中,而石窟外的暗卫迟迟未等到昭合欢的身影,不得不将密函讯报发给燕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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