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倾一世风华,为君顾

  旧事如涟漪,在年月平静的湖面上起了一点晕圈,时光又似乎回到了最初的平静。

  又一年九月初二,天净云淡风清。

  雪月独凭池前,一轮月微,天光隐晦,池光亦淡。

  庭前木槿争开颇艳,和着秋色微寒在风间苍月下偶尔撒下几片···

  红若胭脂,暖而凉薄。

  偶尔,需要一壶酒,枕着风月来一场独眠。

  雪月自诩不是雅士,却也无奈习来了人间书生惯有的姿态。

  于是不妨一壶冷雪,对着庭零落华、对着残落霜色,且饮且揽。

  ····

  无疑,双城中有名的“辞末雪”还是有些酒力的。

  ——若不然,为何才饮上半壶已有些眼色迷离。

  那竹篱园门是谁打开?又是谁罗裙如雪,黯了一庭芳色?

  唔···应当不至于醉,否则为何眼中的人儿没有变成数个?

  她,独身而来,带着些许看不清的匆忙。

  “先生···”她瞧见了他盏盛雪、独倚庭柱神色有寞,心里微微一疼,握住那沧桑未老的手止住了他的续饮,秋水眸光里也起了一丝决然的味道。

  “嗳,”雪月感受着手背微凉且暖,晃了晃头,确信不是思念所致,而是真真切切的人儿在他面前,“你怎么来了?”

  ——此夜已深,月在东上,早过了戍时时分。

  “兴致来了,就想和先生一起画一幅。”司徒四小姐道。

  雪月伸出手爱怜地抚摩着弟子的青丝,轻怨道:“天色这么暗,你这样孤身出来多危险。不能等个七日么?”

  “不想等。”司徒四小姐道,顺势夺了他的杯盏,怨道:“我不在你就偷喝么?”

  “好啦,知道了。”雪月讨好地笑着,牵住她的手儿带她进了堂里。

  为她铺一卷白宣,置上粗细新毫支。

  她唇角噙着轻笑,默契如与生俱来,待他研墨渐细,轻挽衣袖,提了一支中粗的羊毫蘸墨、落笔。

  画题,便是庭院里开的正好的木槿。

  画到线描皆尽,她忽然顿笔,看他已将色墨配好,瞧着他:“先生,我们一起上色吧。今日,我想有一幅你我共同的画作。”

  ——清眸里,柔情如水,饱有期许。

  雪月不忍相拒,微微一笑:“好。”

  同看两知意,落韵有灵犀。行到花浓处,情字不相许?一轴《秋夜燃木槿》在时光里成画,色尽点染。司徒清遥拿了细毫在画题处落笔。

  雪月随她落笔而读:

  “时秋九月二,朝暮(木槿别名朝开暮落花)开正好。非君难相思,可怜当妖娆。”

  尾款旁落,司徒四小姐置笔看他,“先生,这一幅秋夜燃木槿如何?”

  ——宣上,花容娇艳;清风卷零絮,一轮新月微,不知满庭红冷,意境已生动。

  ——就算不是名家之手,也已经是情景上乘之作了。也就由不得雪月说一个不字。

  “嗯。笔意俱到,都要在我这个当师傅的至上了。”雪月笑道,“看来我这师傅是当不成了。”

  ——才说未出,已被司徒四小姐用如玉芊指封住了口,雪月低头看她,四小姐脸上分明有些怨怒,才想起之前约诺。

  雪月拿下她的手儿,歉意一笑,“只是不做师傅而已。”

  四小姐听了这句,才是解气的放下手,“想逃?我可不同意呢。”

  她说罢,移步走到阶前,抱身坐在堂下,瞧着池里微单的月影怅然失神。

  雪月看她久坐,解了秋衣,裹在她身上,“怎么了?”

  四小姐抬眸瞧着他,看到他眼里满是温柔的怜惜,才微微一笑:“没事呢。”

  “入秋了,地上凉。起来吧。”雪月柔声道。

  “嗯。”司徒四小姐轻声应,从阶上起身,许是坐了太久之故,膝上略是酸冷又一阵晕眩,身心竟是一偏。

  ——阶前便是荷池,此下已秋池水偏凉,雪月怎敢让她落入池里,匆忙捉住那仓促里伸来的手儿,想拉住她倾斜的身子,却看见她眉眼里竟是噙着作弄的笑意。

  这一失神里,纵然他是妖族里至鼎的人物再有不世修为也被她带入池里。

  “噗——”两身同卷而落,拍起池浪如雪。

  司徒四小姐却不让他顺过心思,反身抱住他、先不管池深几何,薇唇一吻而下。

  雪月心念由此一滞,只知唇下口中舌上尽遭她甜软侵袭,一双手也由不得心念操控顺势将她抱住。

  身外水沫纷升,两边藕根宛然相缠,粉裾白衫也交缠不辨。

  直到落到池底,雪月才回过神离了蚀骨红唇,抱着温软无骨一般的佳人身子,立直身子。

  荷池不深,不过四五尺。

  “你就不怕淹死在池里么?”雪月佯怒道。

  “唔···这池子能淹死人?”司徒四小姐轻笑道。

  “你是故意的?”雪月伸手拨开沾到她脸前的如墨青丝问,此下身在水中、才脱池底的司徒四小姐粉黛不施的脸儿挂着盈盈水光,池水早将那玉钗子荡落,一头如墨青丝铺在水面配着司徒四小姐那倾城容颜更是说不出的妖冶惑人。

  “哼。”司徒四小姐娇媚噙笑,就算认罪。早已被池水浸透的衣裳,将水中韵致姣好的身子隐约呈在他眼底。不须半点多余的魅惑,也足以挑起雪月一直藏抑的炽欲。而近乎半折的柔软体态,更将难得的媚意展露无遗。

  雪月低沉闷哼,一手抱住她的身子,体内玄力一发,右袖写意一揽卷尽园中芳菲,绯瓣成流随他穿越庭帘,进了素简的卧室之中。

  寝扉合响,花雨先落。竹床之上,佳人如玉。

  罗裳早是散乱,玉体横陈隐约。

  雪月凝了凝神,一手支着身子,微微离了司徒清遥的身子,压住欲火,“决定了,不后悔?”

  司徒四小姐脸上虽是媚意浓烈,但清眸里却还有几分清冽,她娇媚一笑,环手抱住他颈项,“才不后悔。”

  话落,由不得他反悔,将他身体拽下。

  两身交贴,两处欲念一触及爆,身外水汽氤氲早是已如粉焰温热。

  “你可知我···?”雪月拘住最后一点清明,最后一次询问。

  “雪···月,执念是封不住的。”她呢喃着念出他的本名,原来她早知了他身份。初见那一眼早是将封印的记忆敲开一点裂纹,尔后往来便如钥匙,终将封印的门墙打开,他是谁也再明晰不过。只是明白的太晚,晚到将她身心都已沦陷。

  事已至此,雪月如何能拒?

  情由欲,身不己。

  朝暮花瓣为席犹自醉,看红裳解落。雪肌欲燃起如花娇艳,正到劝君摘取时。

  花为媒,月作老,两情相许无关世事纷扰。

  情到浓时人俱醉,待到娇吟声起,已是水乳交融。床榻之上,谁是谁身,怕只有落染满屋的朝暮花瓣才知道。

  窗前月华微渐到无,窗里香凝红落,缱绻贪欢。

  ——情醉不知时光去,而良宵多怨苦短。

  缠绵罢,司徒四小姐深眷在雪月怀中。

  雪月拉过床被,裹住两人渐消的身子,轻轻将她拥住。忽觉胸膛暖烫,俯首看她却瞧见司徒四小姐脸上清泪渐溢。

  雪月忆起缠绵合欢之际,她秀眉微蹙轻咬薇唇,才悔情浓之际未曾小心,柔声歉意道:“还疼么?”

  怀中女子却轻摇螓首,含泪而笑:“其实,今夜是我生辰。”

  雪月无言,只将怀中娇躯拥得更紧,两处心跳静可相闻,他握住她有些凉的手,凝视着怀中娇靥,“做我的妻子吧。”

  “你不会再回去了么?”她轻声问,问得小心翼翼。

  “不会了。”他将她的手儿放在心的位置,“这里有你,怎么回得去?”

  “哼,谁知道呢?”她娇笑着,那喜意满载的眼角分明是信了。

  “你敢不信?”初尝鱼水的身体,早被怀里她柔媚温馨的身子点得欲焱如炽,说罢便要反身欺上。

  司徒清遥秀眉微蹙,玉手轻拒住他的身体歉声道;“不要···疼。”

  雪月闻言欲念立消,在她额上落下歉意一吻,拥着她,柔声道:“是我唐突了。”

  司徒清遥为他体贴,微微摇头,温暖而笑。

  窗外夜色渐沉,微月在西,已是过了子时。

  司徒清遥回过目光,看着他,轻声道:“先生,带我离开这里,可好。”

  雪月看到她眼中决然,也不问缘起,只温和地颔首;“好。”

  司徒清遥听他答应,又将脸儿贴回他温热的胸膛,只是眼中却是清泪又溢,不知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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