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四 悲哀?活该?

  劳伦斯作为第五皇子,自然也是皇位实际意义上的第五顺位继承人。

  她的母亲,是出身于帕加诺家族的嫡女。

  这个家族,来自帝国国防军势力,却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标榜战功与勋章的纯粹军武家族,它的崛起有些为正统武勋世家所不齿——军统。

  最初,这只是一个隶属于军部的单一军事情报部门,旨在刺探外部情报及整肃内部军务,在战争初期,它所起到的作用还很有限,在进入白热化的大规模全面战时,才稍显重要。

  最终使其获得大规模膨胀式发展的,反而是在全面开战后期,以及休战期的战略相持阶段,也可称之为——冷战期。

  在这一整个帝国与共和的战争史上,它经历了数次整合、改组、再整合、再改组…

  而这其中的权利更迭,也更是早就了许多几家欢喜几家愁,有青云直上,就有失利落难,而在里面趁机攫取到最多政治利益与底牌的,也可说是最大赢家,就是这个帕加诺家族。

  他们先辈当年以一个小小的统计局特务处情报科长之职,踩着无数枯骨(其中甚至不乏他的许多同僚们)最终抢到了那张属于军统的头把交椅。

  也就是在帕加诺先辈夺取权力之路上,军统的职权重心由对外转而向内,除了执行基本的军事情报收集任务之外,其最主要的职能转变成了内务肃清。

  这就给了滥用职权徇私舞弊以可乘之机,于是其在行使正当权利之余,也有理由借机排除异己,建立内部独裁霸权。

  而这,也是导致其家族被正统武勋所不齿与排挤的最主要原因——他们得势来的手段太脏。

  而这位帕加诺家族的领路人,就是五皇子劳伦斯的曾祖父,被称为“帕加诺之父”。

  在他行将老去,与继承者做权力交接之前的最后一个重大决策,就是趁皇后受伤体弱多病之际,将孙女——也就是劳伦斯的生母佩妮·帕加诺送入柯里昂三世的后宫为妃。

  这之后,就是另一个跌宕起伏精彩纷呈的故事了,这里暂且不提。

  总而言之,佩妮皇妃得了三世的恩宠垂青,诞下劳伦斯,老皇后病故,在争夺后位的过程中虽有失利,让布里亚诺家又给扳回一城,其后也互有胜负各种明争暗斗不断,但总体来说帕加诺还是在此过程中获益匪浅。

  有了皇帝枕边人的全力襄助,这十数年帕加诺家在帝国权势阶层埋头奋进,且地位更为根深蒂固起来,不再是单纯的军中权势,政界商界皆大有斩获,风生水起。

  劳伦斯的性格方面,似乎很好的继承了来自其母系的某些基因优势,自小就特别善于解读与演绎,他好像天生就知道别人的喜爱是什么,并根据他们的这种喜爱,将自己塑造成那个会理所应当得到喜爱的样子,一如他母亲佩妮所希望的那样。

  但其实人的本性是泯灭不掉的,无论你再怎么与生俱来的善于伪装,当那些被隐藏和压抑着的情绪积累到一定阈值的时候,就亟待需要去排解和宣泄,这时候,就需要做回那个本我才行。

  现在,老五就再次在他大表弟兼副队的陪同下,一路疾驰在那条去往宣泄之地的路上,至于宣泄的途径嘛,一般都是某个欢场的某个女人,而最近,那个经常被点名的女人叫做菲比。

  其实上区有许多许多花样百出的娱乐项目,譬如最基本的窑坊、赌坊、舞乐坊,还有斗兽、搏击竞技场、赛车场、球场等等等等,但它们有的太耗费时间精力,有的老五根本不感兴趣,所以对一向以来都追逐效率和性价比的老五来说,最直接了当的,还是找个合心意的女人一起玩耍来的更简单干脆。

  “您最近…过来的频率变低了,能告诉我,是什么烦心事,让我心心念念翘首以盼的周期被拉长了么?”

  菲比在某些方面其实也算比较有天赋,譬如哄男人,尤其是像老五这种半大不小,介乎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类型,所以她知道,在欢愉之后的温存时刻,是最适合问题套话的机会。

  此时她就正偎在老五胸膛上,边看他捏着自己亲手卷的麻叶烟吞云吐雾,边小心翼翼的出声问道。

  “怎么着?这是又看上哪件珠宝首饰还是衣服鞋包了?怕我来的不勤了凑不够数?安心,这回我走前儿多给你留一些就得。”

  老五微微低头瞄她一眼,没有其它多余动作,依旧吞吐着烟雾说道。

  “那倒也不是,我只是在想…算了,我去给你放水准备沐浴。”

  废土之上,尤其是随军家属区这种戈壁荒野的不毛之地,食物与水都是宝贵的资源,贫民窟除饮用水外的生活用水,都是污水经反复粗糙过滤再循环使用,而这些污水的来源就是上区及东镇的生活排放,此前所经手的客人,偶尔也会带她一起享用昂贵的淋浴,但自从有幸上了现在这位的床之后,她居然也能奢侈到跟着泡令人幸福感爆棚的浴缸。

  不久,两人一前一后盘坐在装满了温暖净水的浴缸里,菲比从后面环抱上去,在老五的背上做着胸tui,“劳伦斯,你说,哪天你对我厌了,离开了,那时…我又该怎么办?”

  深思熟虑之后,菲比还是决定冒险再次试探,毕竟机会,只会留给有所准备的人,而且稍纵即逝。

  “嚯,好家伙,你今天怎么突然变这么多愁善感了?”

  说着,挣开了女人的怀抱,从浴缸之中站起身来迈了出去,一边拿浴巾擦拭一边继续说道:“安心,离我这次轮值结束还有至少两年,在此期间只要你足够用心讨我欢喜,那攒下来的,加上我临走前再填补一些,足够你从这里解脱出去,再起个小生意安稳的过活下去,而且…有时间和机会的话,我或许会再回来找你的。”

  听到他语气平淡的说出这个答案,虽然对此已早有预料,但菲比的脸上那失望颓丧的表情还是一闪而逝。

  但紧接着,她也面色如常的起身整饬起自己,随即饱含情意的为男人穿戴起来,“今夜…不能留下来么?”

  老五俯身轻拍她的脸颊,低声细语道:“刚才,有一点你倒猜对了,最近确实有那么一点烦心事儿,时间安排上占用精力太多,所以,抱歉……”

  “不,不用,是我逾越了。”

  菲比急忙拿手指抚在男人唇上,以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自己哪能承受的起他的歉意。

  面带嫣然浅笑送别了对方之后,她脸上的表情继续保持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呆滞麻木下来,到最后,更是无力站稳,一屁股跌坐于地。

  幻想终究只是幻想,哪怕再多的痴心奢望,最后也都只不过是些泡影罢了。

  坐在回程的车上,劳伦斯一路都皱眉盯着窗外那片苍茫,默然无语,纵使大表弟不断的话痨哔哔着,他也不做任何回应,好一会儿,自觉无趣的大表弟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异样,乖乖闭嘴驾车,生怕再惹他发什么莫名其妙的脾气,受无妄之灾。

  如此,直到路程过半,老五才低沉着嗓音开了口,“你说…我到这边多久了?”

  “一年…零八个月?”

  虽然不知道他问这话的目的,因为这个按说他自己明明应该更清楚,但大表弟还是如实答道。

  “都快两年了啊,也不算短了…等我把老头子这趟安排给我的事儿了结完,就请舅舅再给我换个地方呆吧。”

  言辞语调中虽还是那么平淡冷静,却又多少带着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这事儿…我爹可说了不算,最后还不是得姑父他老人家亲自拍板才成?”

  “父皇那,自有我去说……”

  其实严格来说,这帮子出身名门望族,尤其是王室之家的年轻人,幸也不幸,要是能彻底放下那些背负,安心的做个世祖的话也就罢了,可现实却是,往往选择的权力并不在你。

  所以,你说这到底是悲哀呢?还是活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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