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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花落葬春深

  几度年华夜深沉

  苦叹情缘蒙尘

  往事如梦 心渐冷

  ——木一

  自昨夜探寻之后,君子璟就似无所事事般,每日不是品茗,就是悠然自得地观赏金陵名景;木三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君子璟刚从外赏景回来,就一把被他拉住:“阿宁,这都两天了,王舵主怎么还没消息啊?”“预知天下事,皆问万事晓,且万事晓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问出处,所以……”“你到底要说啥啊,我都被你搅糊涂了!”木三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啧了啧嘴,一脸的郁闷。

  “阿宁的意思是,万事晓通晓天下事,有的人担心被记恨上,不敢提供线索,而有的人虽有胆色,但奈何万事晓不通出处的规矩让他们也没什么可以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君子璟不禁扬起嘴角了,转身相迎:“知我者阿一也。”木一推开他的扇子,声音略显清冷:“知公子?木一可不敢当。”他疏离地自嘲般得笑着,君子璟内心登时不安起来,强撑着笑意,故作平静地问道:“哦?不知区区哪儿得罪了阿一,还望阿一指明,不然我这下恐要与三哥一般地心神不宁了。” 明知道他说的不过为了插科打诨,木一的脸颊仍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木三瞅瞅他两一眼,嘴张开得都可以吞下两个鸡蛋,支支吾吾地来回念叨着:“你!你们!”“三哥这是怎么了?卡壳不成。”一个斜梳着马尾辫的女孩从木一身后跳了出来,君子璟斜过眼看了她一下,她立马歪着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君子璟一番,随后俏皮地嫣然一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原来是真假美猴王啊!”真假美猴王?!君子璟在心里重复了她的话,心下了然:看来他们是找到真货了,不过此刻还只是在与我打马虎眼,可见万事还未曾定案,且走一步看一步。他故作不解,疑惑地蹙了下眉头:“真假美猴王?难不成天下还有一个我不成?”说着他的声音渐扬一个度,显得有些急促和愤怒,木一内心也疑虑起来:他的表现有些疑惑也有些愤怒,不像是假的,虽那位是万事晓告知的,可万事晓如今身不由己,或许那也是那个人布下的陷阱?木一的心挣扎起来,他不知道为何一向平如镜的内心此刻却漾起涟漪,似乎只要和这个人扯上关系,自己就仿若不是自己般……

  在木一沉思时,木六一下子蹦到君子璟跟前,笑得天真烂漫:“大哥哥,你真聪明,那个万事晓告诉我们说你是假的,又说真的在青台寺,我和木一哥哥一去找,你猜怎着,还真给我们发现一个人自称柯裕宁,鬼王没法,只好让我们牵着他来找你对质,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比较像真的,毕竟你长得那么帅,一定不会骗人的!”君子璟在内心咆哮着什么鬼逻辑,但表面上却微微一笑,风度翩翩:“多谢姑娘,在下愿意与那位对质以证清白,不辜负姑娘信任之情。”可目光却暗地里来回在木一的脸上徘徊:这群人功夫虽不弱,但若想困住我还不够看,唯一的麻烦就是这木一了。心里越是在意,目光越是裸起来,木六自以为明白地笑起来,牵着木一的手,把他拽到君子璟跟前来,木一心下正懊恼自己刚想出神,竟让六儿直接将计划和盘托出,这下突然被拉,脚下一个没站稳,竟朝前摔了去,君子璟一愣,看木一扑了过来下意识地伸手去接,这下,两人便如面皮叠叠在一起般摔倒在地,木二因系马去而此他们两稍晚一步,此刻他刚入庭院,就看到木一面红耳赤地伏在君子璟的胸膛上,而君子璟则搂着木一躺在地面上,不时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

  在木三的颠三倒四和木六的添油加醋中,状况外的木二好不容易地了解了“大致情况”,“阿一……”没等他的长篇大论出口,木一便清了清嗓子,故作平淡地说:“鬼王虽命我等来判真假,可其实我们谁都不曾与柯家有过交集,如今之际唯有去苏州一趟,柯家在那落根已久,想必认识的人不在少数,诸位觉得呢?”“嗯!”木二等人纷纷点头,“那两位柯公子呢?”君子璟望着脸上仍挂着淡淡红晕的木一,心口一甜,竟鬼迷心窍般点了点头,而那位柯公子却叉着手,冷横了君子璟一眼:“好啊,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妖言惑众!”君子璟撇了他一眼,儒雅地打开折扇,不与他逞口舌之快。“那么将万事晓这件事解决了,我们即刻启程苏州!”

  午饭后,木一、君子璟一众人便来到天下楼,门口童子正与领他们上楼时,一个蓄着小胡子的男子笑意盎然地从楼梯上款款而下,与众人相逢时,他捻着胡子,微微垂首致意,君子璟一看到他时,眼睛一转,也低头微微一笑,转眼他立刻收回笑意,一个乾坤步跃到邱睿的跟前,喝声斥问道:“贼子,哪里走!”邱睿看着突然发难的主子,不由吞咽了一口唾沫,脑袋里一片空白起来,君子璟生怕他瞎接出什么话来,忙一把拎起他的领子:“在下柯裕宁,你没想到吧,冤家路窄,当初你帮君子璟那混蛋屠我满门,今日我就要抓你回苏州以祭奠家人亡魂!”看着眼里似乎能喷出火来的君子璟,邱睿被吓得冷汗涔涔,嘚嘚索索地就想扳开他的手指,“邱公子!”背后传来一声疾呼,邱睿不禁大喜过望,忙扯着嗓子喊:“快,把这柯家余孽除了,到殿下面前可是大功一件!”他话音未落,一把剑就斜批了过来,君子璟忙缩回了手,可怜邱睿在这作用力下,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龙溟冉未等手里剑势尽,便换手变招,由劈转挑,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此刻只能仰仗乾坤步的君子璟不免落得下筹,眼看剑就要伤着君子璟,邱睿也顾不上自己屁股上的疼痛,睁大眼睛瞪着龙溟冉,似乎想通过在他身上瞪出个窟窿来阻止他的行动。“哈!敢打我兄弟,看爷爷我怎么给你好看!”木三拔出别在腰间的板斧,大喝一声冲了上去,龙溟冉撇了他一眼,似乎并未受到影响,招式仍未收,直扑君子璟,君子璟无法,只好咬牙,推扇向前来格挡他的剑,龙溟冉借其之力,翻身而跃,一下子立在木三的身后,不等木三做出反应,他的剑便已贴着木三的脖子,一下子木一等人全像被施了定身法般,只能咬着牙怒目而视,邱睿此时灵活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笑得春风得意:“龙溟冉,放下!”龙溟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乖乖地将剑移开,然后在邱睿鼻尖不远处挽了个剑花,空中悠悠飘下几缕胡须,邱睿心疼地摸了摸空空如也的下巴,向着君子璟的方向走了两步,冷笑道:“投靠了灵柩阁又如何,哼,不自量力!”在君子璟铁青的脸色中大摇大摆地走远……

  “阿宁?”木一看着满目沧然的君子璟,他张了张嘴,却又再次的失言,而一旁的柯裕宁却如状况外般,他疑惑地望着刚才种种,茫然不知所错……

  已然不像刚来时的壮志凌云,不少的人难免有些沮丧,君子璟更是如此,如被抽了主心骨般,整个人一失魂落魄,木一他们不由地对他的身份更信了几分,心下一面同情他,一面又骇于那龙溟冉武功之高。“楼主请诸位移驾梅香居。”在小童的带领下,大家来到了梅香居,烟笼里袅袅升起的熏香,似给屋内的一切带上了薄纱,使得墙上的梅若影若现起来,“我身体有恙,不能起身相迎诸位灵柩阁高手,还望见谅!”里面卧榻上躺在一男子,虽幔幕模糊了他的容颜,但听声音也怕只有三十来岁罢了,“不知诸位今日来我天下楼所为何事?”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缓重,木一不舒服地皱了下眉,扬起手里的信笺:“楼主,我们此番来正是为了万事晓前几月所传播的碧莲佛像一事,这有一封他的自白书,还望楼主代为传与天下人!” 说着将信笺双手奉上,小童毕恭毕敬地接过信笺,穿过幕帐递给楼主,楼主却没阅览,而是压在了枕头下,深吸了一口气:“那……万事晓呢?”“万事晓说他已违背当年的誓言,所以……”“不必说了……”楼主的声音似苍老了几分,他挥了挥手,示意小童送客,小童领意单手向前请木一等人出去,木一不由有些急了,朝着帷幕高声斥问:“万事晓也算为天下楼鞠躬精粹,如今却被人害得如此,难道楼主竟半分为他报仇之心都没有嘛!”“这个人我惹不起……”楼主的声音满是苍茫,无力地令人无言以对。

  指示万事晓的人竟然如此厉害,连天下楼都要惧他几分,天下如此人物的话……君子璟自出了天下楼便不由地盘算起来,也不知邱睿打探出了什么,只可惜现在不便与天网联络……“一定是君子璟那王八羔子!”咳,木三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着实让君子璟呛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接口问道:“什么?”“我说,一定是君子璟干的!你们想啊,我们灵柩阁前脚刚收留柯公子,后脚就被栽赃说我们有碧莲佛像,让我们被那些江湖人追杀!”“不对,”木一摇了摇头,如墨的长发随着他的举动飘动起来,时不时露出白皙柔嫩的耳垂来,“时间上错了,你忘了你遇伏在先,然后才碰到阿宁的。”“是哦,嘿嘿嘿”木三挠了挠头,傻笑了几声,“也不尽然,你们想,刚才君子璟的人也从楼上下来,说明他们的确是与此事有关联的,说不准还真的是君子璟做的!”木二越说越觉得可疑,手指越发的活跃起来,木一不敢乱下定论,毕竟这拼图才掌握其中一二,忙出声打断他们越来越像回事地讨论:“现在多说这些也无用,还是先着眼于我们能干的事上吧,大家回去后收拾收拾,我们即可前往苏州!”君子璟遥遥看了一眼前些天自己去的那间屋舍,心下一横,踏乾坤步紧随着大家朝金陵分舵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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