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过年
欢快的时光自然少不了逢年过节。
每年的大年三十，是一家人最为忙碌的一天。
夜里一点多，唐劲就推着一大车的菜去市场了。这个日子如果不早点，很难找到好的位置。
魏林起来的时候也不过四点。淘米做饭、烧柴热猪食冬日里的厨房早早就明亮暖和起来。几番忙碌下来，魏林已经脱了两件衣服。
天还不亮，魏林煮了些面条。丈夫喜欢吃荤，所以面条里下了不少猪肝瘦肉，也不知道是猪肉配面还是面配猪肉。装好饭盒后，她就穿上衣服匆匆出门了。
市场里早已人声鼎沸。
摊子里叫卖的多半是像唐劲一样的青壮年，也有行动迟缓的老人，还有独挡一面的女人或孩子。凛冽的寒风丝毫没有影响人们做买卖的热情，好不容易休息下来便立即哈着气开始搓手，或是跺着脚张望下一拨客人。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一分收入更意味着一份安稳！
魏林找到丈夫的时候，车里的菜已经卖了好一些。
“快趁热吃了，我来卖。”
“是面吗？”
“打开就知道了！”
随着一阵香气袭来，唐劲开始呼呼地吹起来，“还有点烫。”
“一会儿就凉了。”
“这么多肉啊？”
“放少了怕你唠叨。”
“孩子们醒了吗？”
“哪这么早？对了，芹菜多少钱卖的？”
“一毛？”
“今年怎么这么便宜？”
“天气好，又种得多啊！我们还算高的，刚才那大姐八分卖的。”
“哎。”
“我吃完了，你赶紧回去吧，大冷天的。”
“你衣服袖子湿了吗？我带了件外套，还有袖套。”
“我不换，麻烦！”
“怎么这么难伺候，衣服湿了，冻着不更难受？”
“好了好了，一会儿就换。”
“我看看。”魏林不相信丈夫，走近摸了摸，突然拉下脸来：“赶紧换了，一会儿里面的衣服也湿了！”
“哎！”唐劲无奈地照办了。
魏林回到家的时候，孩子们都已经起床了，这会唐峰正在厨房洗碗。
“小峰，小欣和小雨呢？”
“她们去河里洗衣服了。妈，洗洁精没有了。”
“拧开盖子，加点热水摇晃几下。”
“哦。”
“小峰，你们不是喜欢吃灯盏糕吗，妈一会儿就来做。”
“真的吗？妈，你什么时候会做灯盏糕了。”
“小意思，我问摊子上的阿姨了。”
“太好了，妈妈要做灯盏糕了！我们可以吃个够了！”
“我们先准备，等小欣她们回来了，说不定就可以做了。”
“好。”
接下来，母子俩果然忙活开了。
魏林先把浸泡好的大米和黄豆磨成浆，唐峰则开始摘葱和剪香菇脚。
这确实是魏林第一次给孩子们做家乡美食。每每想到他们盯着别人吃灯盏糕时那渴望又羞涩的眼神，她心里便隐隐作痛。其实自己很早就想尝试了，可总被杂七杂八的事给搅了。今天总算有机会大干一场，她坚信自己一定会成功的！
唐雨和姐姐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准备。
“妈，你们是要做什么吗？”唐欣问到。
“姐，妈要给我们做灯盏糕，高不高兴？”
“不会吧，妈以前都没做过啊！”
“别光说了，想早点吃就一起来帮忙。”魏林说到。
“好。”
接下来，磨浆、切肉、摘葱大家各自忙开了。
磨浆是最折腾人的！过了好一会儿，魏林终于磨了半桶浆。此刻，孩子们的馅儿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大家一起来到厨房，等待母亲大展身手。
只见魏林在桶中加入面粉、盐巴、味精，慢慢搅拌均匀。接着用汤勺把米浆盛进铁皮勺内，慢慢摊成碗口大小，随后夹入瘦肉、香菇末和葱花，再均匀地附上一层米浆，最后沉入已沸的油锅。一会儿功夫，糕饼便自动脱离铁勺浮上油面。
“妈，我来翻。”唐峰说完拿起一旁的筷子。
“小心点，油很热。”
“知道啦。”
看着金黄的灯盏糕在眼前慢慢呈现，大家的眼睛都亮了。直到第一个灯盏糕成功装盘，谁都迫不及待地想吃一口！
“姐，我把它分成四份怎么样？”唐峰建议。
“好。”
“妈就不用了，你们吃，一会儿多着呢。等等！还是过会儿再吃，刚起锅太上火了。”魏林连忙提醒到。
“哦。”
尝着母亲亲手做的家乡美食，妥妥的还有自己的功劳，简直太幸福了！
“煮什么这么香啊？”唐劲寻着味道回来了。
“老爸，你过来看！”唐雨兴冲冲地拉着唐劲走进厨房。
唐劲一看，简直大吃一惊！
“很奇怪吗？做这个也不是很难嘛！”魏林笑了笑。
“你做的好吃吗？”唐劲半信半疑。
“爸，可好吃了，比外面的肉多多了！”唐峰边吃边走上前。
“哦，是嘛？那厉害了！”
“哼，可别小看我了！
遇上田里收成好的年份，魏林就会给每个孩子买套过年的新衣服。这在唐雨的童年里，简直是做梦都会乐醒的事情。
因为衣着方面，魏林一直秉持最传统的观念：能穿就好，只要干净、不破就行！所以魏林不常给孩子们买新衣服。有时是邻里送的，有时是把唐欣穿不着的衣服给唐雨唐雨小时候还能马虎将就，可随着年龄的增大就越发抵触！
所以只要有新衣服，唐雨便视如珍宝。她把它们整整齐齐地叠放床头，只要有空都会摆弄一番。
大年初一，爸妈也不让睡懒觉，说是那样兆头不好，地里的田坎会塌的。唐雨也在不乎这个，因为她根本不可能睡懒觉，早就穿好新衣服在镜子前捯饬自己了。
“妹，这么早开灯，我都没法睡了。”唐峰说完一头扎进被窝。
“鞭炮声早就响了，你还睡得着啊？”
“我不管，冷死了，被窝里暖和。”
“哥，大过年的，可不能说那个字，爸妈知道了会揪你耳朵的。”
“我不管！我要睡！”
“你睡吧，我先下去了。”唐雨刚开门，父亲上来了。
“爸，新年好！”
“新年好！小雨。来，把红包收好！”
“谢谢爸爸！”
“小雨，你哥还没醒吗？”
“嗯，还没。爸，让哥再睡会儿吧，一早鞭炮声把他吵醒了！”
“大年初一可不能睡懒觉，我去叫他。”说着唐劲来到儿子床前，拍了拍被子，“唐峰，快起来！”
被窝里是唐峰因不耐烦和抗拒而扭动的身体。
“再不起来我可掀被子了，一、二”唐劲边说边加大嗓门。
“爸，让我多睡一会儿吧，半小时，就半小时。我现在昏沉沉的，像要晕倒了，起来肯定走不稳。”
“那你起来走两步我看看。”
“啊？”
“你年年都给我找理由，多大了？还是老样子！一会儿鞭炮更响，别想睡了。”
唐峰没有吱声。
“反正我是叫过你了。不起来今年的红包就没有了，我正好省了。”
“红包！”唐峰兴奋得连忙掀开被子。
“还要不要了？要的话三分钟之内穿好衣服。”
“要，当然要！”唐峰打了鸡血一般迅速行动。
“爸，我好了，红包！”
“你先走两步。”
“为什么？”
“我看你晕不晕，能不能站稳？”
“呵呵，不晕，别说两步，走十步都没问题。”唐峰说完，从床铺到门口跑了个来回。
“你这孩子，想要红包得说什么？”
“爸，我错了，我改头换面，绝不再犯！”
唐雨听罢，在一旁乐开了花。
“什么改头换面，乱七八糟的？平时都怎么读书的？”唐劲一脸无奈。
“那是什么？”
“哥，你应该说新年好。”唐雨实在忍不住了。
“哦哦哦，对对对，老爸，新年好。”
“好好拿着吧，可别到处乱塞，回头又找不到了。”
“知道了！”
唐雨和哥哥下楼后就去奶奶那里拜佛上香了。两个孩子虽然扭捏，可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因为这是家里雷打不动的规矩。
“奶奶，新年好！”唐雨多么希望这新年的第一声祝福可以让奶奶对她的态度有所改观。
“嗯，新年好！”奶奶报以了微笑。说完掏出手帕，层层打开后给唐雨递了个红包。
“谢谢奶奶，祝奶奶长命百岁！”唐雨开心地笑了。
“哎呦，烫死我了！”身后传来了唐峰的尖叫！
“哥，你怎么了？”
“被香灰烫着了！”
“赶紧去洗个手！”
“嗯。”
唐峰回来，也准备给奶奶拜年领红包，可老人家突然不见了！
“奶奶！奶奶！”唐峰和妹妹开始四处寻找。
“别喊了，没事儿就赶紧走吧！”老太太突然上前，一脸的不高兴。
“奶奶，新年好！”
“好不了！”
唐峰一脸疑惑，不过还是嬉皮笑脸地紧跟在奶奶身后，“奶奶，我拜完佛了，能不能给个红包啊？”
“红包？能给你吗？你刚才都说什么了？”
“我我说什么了？”
兄妹俩开始回忆。好一会儿，唐峰才反应过来，“奶奶，我知道错了，我刚才是被香灰烫了一下，你不要生气。”
“过年第一天你就在我这说不吉利的话，佛祖听到了也会生气的！”
“奶奶，那我要怎么样嘛？”唐峰渐渐没了耐心。
“你看你，性子又上来了！我才说几句？”
来拜佛的晚辈越来越多。
看到弟弟愤愤不平的样子，唐欣带出了弟弟妹妹。
“唐雨，小峰怎么了？”
唐雨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知道了，你们去门口等我。”
不久，唐欣就回来了。她掏出兜里的红包塞给唐峰，“拿着吧。”
“姐，奶奶肯给我了？”
“嗯！”
大年初二是去外婆家的日子，最兴奋的自然是孩子们。唐雨喜欢和家人一起坐上拖拉机，车身启动的那一刻，一股浓烟立即升起，伴着随之而来的颠簸，反而增添了不少情趣。
外婆家在乡下的一个小镇上，这里依山傍水，清澈潺潺的溪水直接流过后院的菜地。
“妈，这水好清啊，可以直接喝吗？”唐雨忍不住问到。
“那不行，这水流过好几口人家呢，洗衣做饭倒是没有问题。”
“哦。”
“小雨，去找哥哥，一起和别的孩子玩吧？”
“好。”
来外婆家的人可真不少人，客厅和偏厅一共摆了三张桌子。
魏林和姐姐难得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姐，罗英还有回婆家吗？”
“怎么可能回来啊，婆家人都那样对她了。”
“你有听说她去哪了吗？”
“不知道，感觉她突然消失了一样，连娘家人也不知道。”
“哦。”
“小雨现在怎么样？和你亲吗？”
“还好吧，多亏有唐峰，到哪都疼这个妹妹。”
“那就好！我看他们刚才玩得挺开心的。”
“嗯。”